相思难忆 第58章 第 58 章

相柳搂着驳，面带笑意，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小夭道：“许久不见，王姬殿下。”

小夭没有停下动作，她又拉起了弓弦。

那道细细的白雾突地从相柳手中消失，在小夭手中迅速蔓延，甩出一道长长的白影。

小夭昂首道，“放开。”

她虽看着相柳，但话却是同女驳说的。

女驳将相柳缠得更紧了，整个贴在他身上，那饱满的胸脯贴着相柳的手臂，叫人难以忽视。

她黏腻说道，“郎君，救我。”

这女驳已看到了相柳的本事，自然不会放过这条大腿。

相柳依旧笑着，似是习惯一般，撩开她洒落颈间的长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若不想死，就赶快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她的箭上，有毒。”

女驳闻言，脸色骤变，身影一晃便闪到了白发老翁身边，扯着老翁的衣袖道：“干爹，救我。”

小夭的箭依旧指着相柳，完全不理会那边撒娇求救的女驳。她道：“你为何要食言？”

相柳执起白子道：“哦？我何时食言与王姬？”

“你……”小夭欲言又止，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实在不好说得太多。

那白发老翁执着黑子，看着棋面笑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哪里来的王姬？竟打起了我干闺女的主意？”

小夭并未理会，她正在气头上。至于气的到底是什么，其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相柳笑道：“这位乃是高辛的王姬。”

白发老翁依旧悠闲，“哦？高辛的王姬？那为何在神农境内如此跋扈？”

小夭出声打断道：“如今神农已灭，此处乃是轩辕国地界，我乃轩辕王之妹，为何不能在此？”

白发老翁却并不领情，“哼，黄毛小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说罢，他将手中黑子一拧，便要砸向小夭。

相柳一个闪身，便接住了那直飞小夭面门的黑子，站定笑道：“荻山君为何如此急躁？她若死了，湘君也便活不成了。”

荻山君抬眸，看向相柳，“此话何解？”

唤做湘君的女驳低头在他耳边道：“她的箭上有毒，我需要她的解药。”

荻山君眼眸中一道精光闪过，冷哼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

小夭并不理会他，直看着相柳道：“你看，连你的朋友都说你狠毒。”

相柳大笑道，“真是教会了徒弟，害死师傅。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啊！”

荻山君更觉有趣，“没想到她竟是你的徒弟。”

相柳将黑子丢回荻山君棋盒内，“不过是一时无聊罢了。”

荻山君颔首，“倒也是合情合理。”

小夭看着二人闲散恣意，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心中更是一股怒火无处发泄，一拉缰绳便要离开。

湘君急忙喊住她道：“你去哪？”

小夭侧回头，“怎么，你想跟我走？”

湘君迟疑着，看向相柳，见他毫无反应，又去拉扯荻山君的衣袖，撒娇道：“干爹。”

荻山君道：“你既是相柳的徒弟，与我倒不算是敌人，不如留下解药，我卖你个人情，如何？”

小夭没有动作，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回头的意思，似乎还在思考。

相柳点拨道：“如此机缘，你竟还要犹豫，真是愚不可及。”

小夭气道，“要你管？”

荻山君见状不由大笑起来，“堂堂九头相柳，竟连个小丫头都制不住，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说着他又抬头对着小夭道：“丫头，我欣赏你！”

这句话听着顺耳，小夭爽快地从领口拿出一个小瓶子，丢给湘君道：“今日子时，明日午后，各服一次。”

说罢，便探出结界，扬长而去。

荻山君正要落子，却突然发现棋局已定，大喜道，“我赢了，哈哈哈哈，难得难得，你竟也会输。”

相柳摇头叹道：“哪里有常胜的将军。”

荻山君却是摆手道：“你若不愿，便是再来十局，我也不一定能赢你。今日实在侥幸。”

相柳浅笑，“人若常赢，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荻山君道：“这样说来，你倒是故意让我？不行，这局不算，我们重来一局。”

相柳的兴致全无，起身道，“罢了罢了，你我已下了一日一夜，我还有事要办，就不与你玩了。”

荻山君起身拉住他道：“哎，哪有这样的道理，开局之前你还同我说要杀个三日三夜，怎么这么快又说有事要做？莫不是在诓我？”

相柳无奈道：“你这干闺女还等着你替她去讨公道呢，我哪里还好意思再留在这里？不玩也罢。”

“哎，”荻山君打断他道，“我干闺女多的是，若遇上点事便要我去替她们讨公道，我岂非忙死？来来来，还是你我手谈要紧。”

说着便又拉着相柳坐下。

那女驳在一旁跺着脚，却无人理会，她只得独自从一旁崖壁顺着悬空的阶梯缓缓而下。

那崖壁下显然是另一派风光，与世隔绝，秀美非常。

小夭从山上下来，恰见得玱玹带着人马寻了过来，看见小夭，急忙上前问道：“小夭，你没受伤吧？”

小夭摇了摇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玱玹见她模样，心中更加焦急，“你这是怎么了？”他关切问道。

小夭没有说话，丝毫没了上山时的神采，意兴阑珊，缓缓往山下去。

玱玹以为她是没有猎到驳而失望，便上前劝道，“这驳不过是个传说罢了，是否真的可以避免战事，谁也不曾见过，你又何必执着？”

小夭并没有打算要解释，于是应付地点了点头，自顾自驭马下行。

到宴席上之时，已是傍晚，侍者们准备了篝火，少年少女们围着篝火欢歌载舞，不亦悦乎。小夭却提不起半点兴致，趴在食案上看着他们。

阿念坐到她身旁，打量着她问道，“姐姐，怎么了？”

小夭歪头，看着阿念问道，“阿念，你想不想嫁给哥哥？”

阿念闻言，娇嗔道：“哎呀，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小夭直勾勾盯着她，看得她脸通红，急忙用手捂住了脸，却忍不住向玱玹那边看去。

玱玹并未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同馨月喝着酒，转头又同淑惠碰了杯。

阿念的表情也逐渐落寞下来，满是失意道：“那又如何呢？哥哥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说罢，她便同小夭一起趴到了食案上，叹着气。

二人行动、表情如出一辙，这时候，她俩倒的确像是一对亲姐妹了。

小夭缓缓吐出一句话来，“男人啊……”

防风意映疯了。

消息传到小夭耳朵里的时候已是夏季，连天的荷花绽放在轵邑城中的焦运河上，像极了当年赤水的连天碧水。

小夭在新开的医馆里忙里偷闲，躲到后院里喝了杯茶。后院连着焦运河，也恰好对着整片荷花。

珊瑚告诉她防风意映的事时，小夭有些错愕。但仔细想来，应是玱玹让她来说的，也便听了。

原来璟这些年一直都有怀疑当年之事。去年冬季，璟的儿子瑱生了场大病，一直都不见好，他便有了主意，一边让胡哑给瑱调理，另一边却又放出消息，说是瑱得了怪病，需要亲生父亲的血作为药引。

以血作引这事，之前老太太身上就发生过，所以大家自然也就信了。怪就怪在，防风意映身上，有人发现，她偷偷将璟给瑱准备的药倒了，私下另外煮了一份。这事不胫而走，很快就引起了涂山氏其他人的注意。直到有一日，有人发现意映在跟篌争吵，偷偷叫上了涂山氏的一位长老前去探听，这才知晓，原来瑱竟不是璟的儿子，而是篌跟意映私会意外怀上的。事发后，篌为了避嫌，不愿再提供血液，这才惹怒了意映。

此事虽未发酵，乃是涂山氏密辛，但玱玹却是知晓，小夭猜测，玱玹定然在涂山氏也安插了人手。

不过这事对如今的小夭而言，已微不足道。她只想好好行医救人，其他的事，也不过是多了一个饭后茶余的谈资罢了。

小夭在轵邑城行医，每月还定期义诊、送药。很快名声便打了出去，人都说王姬有颗人善之心，是再世神农。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响彻了整个中原大地。

小夭的医馆每日车水马龙，她自己已忙不过来，玱玹让鄞去帮忙，鄞一开始还不肯，但看到小夭医者仁心，替病人百般考虑后，才终于相信，小夭并未贪图虚名。

但名声荣誉这事，有利也有弊，一个人的名声太大，便会招来更多人的嫉妒。

于是一个传言不胫而走，说是小夭之所以善于用药，能治百病，乃是得了神农王的《百草经注》，而这《百草经注》乃是当年神农氏密宝，之所以会落到她手里，便是因为她是神农名将赤宸的女儿。

此事一出，引起轩然大波，一个又一个与之相关的谣言也四散开来。

有人说，小夭长得不像高辛王，而像赤宸；又有人说，小夭不得高辛王喜爱，所以常居神农山；还有人说，小夭当年失踪并非偶然，而是高辛王一手安排，本想秘密处理掉她，却不想被她逃脱，为了掩盖丑事，这才有了隆重回归一事；还有人说，轩辕王为了不让人发现小夭身世的秘密，带她隐居小月顶，鲜为人前，就是为了避免让更多人发现她长得肖像赤宸。

一时流言四起，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