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而生 第7章 第7章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如同赦令。陆则安迅速收拾好书包，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刚走出教学楼，却看见那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停在木棉树下。车窗降下，露出历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陆则安。”他叫住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陆则安脚步一顿，心里有些意外，但还是走了过去：“历先生。”

“上车聊几句。”历风的司机给陆则安打开车门。

陆则安犹豫了一瞬，对司机说了谢谢坐了进去。“刚才那几个，经常找你麻烦？”历风开门见山，目光锐利，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陆则安不想多说，只是淡淡应道：“一点小矛盾。”

历风也没深究，转而问道：“快高考了，打算考哪里？”

“A大，机械工程。”陆则安回答得很干脆，这是他早已定下的目标。

“A大……好学校。”历风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逐渐稀疏的学生人流，语气里难得地染上一丝几不可察的怅惘，“我年轻时没好好读书，混了社会。现在看似风光，管着不小的公司，可真正想把手底下一些生意洗白，转向正轨的时候，才发现肚子里墨水不够，处处掣肘。”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陆则安，眼神变得深沉而直接：“很多时候，道理讲不通，就只能靠霸道来凑。但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陆则安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历风继续道：“我需要信得过的、有能力的年轻人。你，很不错。沉稳，能吃苦，有脑子，最重要的是，人际关系很简单。”他指的是上次陆则安见义勇为那件事。“我看得出你很疼你那个弟弟，想给他更好的生活。”

他抛出了诱饵：“如果你愿意，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包括你弟弟更好的成长环境，我都可以提供。条件是，毕业后，来我公司，做我的得力助手。”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陆则安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历风的话说得很含蓄，但他听懂了弦外之音。所谓的“公司”，所谓的“生意”，恐怕大多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与□□脱不开干系。历风本人，也绝非普通的商人。这份“看重”，意味着一条看似平坦实则危机四伏的捷径。

他想起了叶师傅满是油污却踏实温暖的手，想起了方医生无奈的叹息，更想起了陆向宁那双清澈依赖的眼睛。

他需要钱，需要更好的生活，但他想要的是站在阳光下的、凭自己双手挣来的未来，而不是依附于某个势力，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甚至可能牵连到向宁。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平静而坚定地迎向历风：“谢谢历先生看重。但我还是想靠自己试试。我答应过弟弟，要带他过安稳日子。”

他说的委婉，但拒绝的意思明确。

历风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归于平静。他并没有动怒，反而像是更确认了什么。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淡淡道：“有骨气。也好，年轻人多闯闯没坏处。这个offer，在你毕业前都有效。如果改变主意，可以来找我。”

“谢谢。”陆则安再次道谢，语气不卑不亢，然后推开车门，“历先生，那我先走了，弟弟还在等我。”

他下车关门，重新踏入微凉的晚风之中，背脊挺得笔直。他知道自己拒绝了一条可能改变现状的“捷径”，前路或许会更加艰难，但他心里却异常踏实。有些路，一旦踏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加快脚步，向着福利院的方向走去，那里有盏灯，和一个需要他守护的人，那才是他必须行于光明之下的全部理由。

历风看着少年清瘦却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欣赏。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查一下，实验高中一个叫王磊的学生，家里是做什么的……给他家找点‘正事’忙，让他安分点，别影响别人高考。”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陆则安离开的方向，发动了汽车。这个少年，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