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
宿舍的灯准时亮起,伴随着的还有室友窸窸窣窣的下床声。感受到刺眼的白光,谢嘉迷糊中抓起被子盖住脑袋,试图再赖五分钟。
在这短暂的五分钟里,谢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身着睡衣,走在冰天雪地中。寒风凛冽刺骨,她被冻得直打哆嗦。
“啊嚏—啊嚏—”
连着两个喷嚏,谢嘉彻底清醒。她感觉喉咙发痒,忍不住干咳了几下。吞口水时喉咙像在被砂纸摩擦,清晰的刺痛感让谢嘉意识到——她扁桃体发炎了。
谢嘉抬头看了一眼空调。好家伙,18度开一整晚,换谁谁不感冒。
刷牙的时候谢嘉感觉自己差点要死了。她这人痛觉神经发达得很,怕摔跤怕打针,扁桃体发炎虽然是个小症状,对于她来说,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吞口水疼,吃东西疼,讲话疼,谢嘉叹气,不如打死她得了。
洗漱完,已经是六点十八了。六点二十五打早铃,宿舍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谢嘉来不及多想,抓起书包就跑。
夏末秋至,空气清新,凉爽的风迎面吹来,带着些清晨特有的泥土气息。
奔跑的途中,谢嘉遇到几个同班同学,其中还有班长叶轻。谢嘉心里瞬间有底了,她一个人迟到后果很严重,几个人一块迟到,不说别的,安全感这块是满满的。跟着大班长,就算被骂也比之前好得多。
教室在四楼。迫于眉睫,几人不敢怠慢,气喘吁吁爬楼,刚进班,早铃响了。
进班第一时间,谢嘉看向讲台,台上站的是语文老师唐风,她扎着麻花辫,正在黑板上写东西。见他们进来,也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今天真的是走狗屎运了。
看着唐风和蔼可亲的脸,谢嘉很是感激。感谢今天一起踩点的同学,感谢可爱善良美丽动人的语文老师,感谢排课表的学校领导……
坐在座位上,谢嘉松了口气。她撩起刘海,用纸巾擦额头冒的汗。
嗓子像被灼烧过,又痛又痒。
她低头准备丢掉纸巾,忽然瞥见宋璇挂在一旁的黑色袋子,她后知后觉,自己没垃圾袋。
谢嘉想给自己一巴掌了。昨天红笔今天垃圾袋,明天干脆连脑子都别带。
谢嘉想起之前和别人做同桌,都是共用一个垃圾袋,两个人轮流换。她看了看埋头写字的宋璇,心想说不定是一个拉进距离的好机会。
这么想着,谢嘉打好腹稿,扬起一个讨好般的笑容,扯了扯宋璇的袖子说,“同桌,能把垃圾袋给我用一下吗?”
由于感冒,她的嗓音有点哑,不过宋璇还是听明白她的意思,手伸进一旁的书包夹层,掏出一个袋子。
谢嘉被她的操作惊呆了。以平常人的思维不应该直接说一句,你丢吧,她为什么重新拿了一个。
“哎呀,这太浪费了。”谢嘉嘴上说着客套话,把宋璇课桌旁的垃圾袋展开,另一边卡进自己的桌缝,冲宋璇眨眨眼,“你看这样就好了,我们两个用一个,下次我再换上新的。”
宋璇盯着两人面前的垃圾袋看了一会,用桌上的试卷夹固定好两边,认真解释道:“夹好以后就不会掉下来了。”
谢嘉本以为她会拒绝,听到这句一本正经的话后,扑哧一声笑了。她的同桌好像人机。谢嘉想。她摩挲着试卷夹,坏心思上来,想逗逗宋璇。
“同桌有没有蓝色的夹子,我想用蓝色的。”
宋璇真没想到谢嘉会不要脸的又提出要求。
用什么颜色不都一样吗?
虽然这个要求并不难实现,不过……她们很熟吗?还有,她刚才讲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就知道笑。宋璇憋屈死了,递给谢嘉的时候闷闷的来了一句:“只有这种蓝色。”
还有一句没说出口,你别挑。
谢嘉从说话起就一直观察宋璇,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见宋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眸,讲话语气里也颇有种你爱要不要的意味。谢嘉挑眉,这是生气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换上蓝色的夹子吗?”谢嘉眉眼弯弯,没等宋璇回答,她自顾自说,“因为自古红蓝出cp。”
“你用的红色,我就用蓝色,我俩一美对,多合适,多般配,别人一看肯定觉得我们俩有品位。”
谢嘉平时就爱满嘴跑火车,说起这些话来一套一套,怪押韵的。对此,和她熟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但宋璇不是。
“你……”宋璇一时语塞,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尽管离得不是很近,谢嘉还是清晰地看见她的耳尖慢慢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嘉乐不可支,有种调戏老实人成功的爽感。
宋璇这才反应过来,谢嘉是在开玩笑。她莫名有点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的,这人真是脑子有问题。宋璇不动声色,默默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暗戳戳的想待会在日记里怎么吐槽这个无聊的同桌。
还没发书,唐风把要背的古文投屏在大屏幕上,弯弯绕绕的一整面字,谢嘉连读完的**都没有,更别提背了。
这么多,现在背也背不完,等发了课本再背也不迟。谢嘉就这样乐观的作出决定,完全将二十分钟前对唐风的感激涕零抛之脑后。
唐风拿着课本在下面转,外面时不时有领导巡察,谢嘉不好插科打诨,捂着耳朵机械的读屏幕上的字,意识早已神游到外太空。
谢嘉看了看课表,今天没有鲁一萍的课。念书极大牵扯到声带,喉咙的痛感愈发强烈,谢嘉艰难地咽口水,盘算着吃完早餐去医务室看看。
食堂。
谢嘉什么都吃不进去,买了一杯黑米粥,小口啜饮。
江一诵端着塑料盒子坐到她对面。谢嘉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肠粉。在旧校区的时候江一诵经常吃这家的,谢嘉和林介衫买过一次,一致认为难吃,尝一次绝对不会再买第二次的那种难吃。
江一诵把醋包倒进肠粉里搅拌开。热气腾腾的肠粉淋过醋,配上葱花,火腿丁和香菇,看着让人食欲大增。
谢嘉在心里默念三遍难吃难吃难吃,转头看一旁的林介衫,她在吃炸酱面,肉香扑鼻而来,整碗面都泛着诱人的酱色光泽。
谢嘉黑脸,以前怎么没觉得他们吃饭这么香,故意的吧。
“在我好之前,你们两个只能吃清汤面!”言罢,谢嘉狠狠吸了一口黑米粥,甜的发齁。
“唐老鸭还践行霸权主义啊。”江一诵嘲笑她。
谢嘉翻白眼,表示懒得理他。
“江一诵,你和我哥的口味挺像的。他没毕业之前也天天吃学校的肠粉。”林介衫嗔怪,“之前我就想问了,这家肠粉给你俩下蛊了?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江一诵拿筷子的手僵了一瞬,他面不改色的说,“可能是里面放了罂粟吧。”
“这样啊,该不会是高一有段时间你俩一起吃饭,我哥把饮食怪癖传染给你了?”林介衫做思考状,“他也喜欢加很多醋吃。”
“啧。”江一诵明显表现出不耐烦,“别提林缘了,倒胃口。”
“你们绝交了?”林介衫瞪大眼睛,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你不是和我哥关系最好吗?上次升学宴你还坐他旁边呢。”
“现在不是了。”江一诵强调,“我早就不在乎了,我跟林缘,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
整得跟分手语录一样。谢嘉腹诽,其实最放不下的人是你吧。
“哦哦。”林介衫似懂非懂的点头,“那以后我等我哥不在家的时候喊你们来玩。”
“你真贴心。”谢嘉失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介衫还没看出端倪。
怪不得成绩好,谢嘉想,林介衫的智商都拿去做试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