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陆星眠的别墅一楼会议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
长桌两侧坐着团队的核心成员:宣传总监李薇、商务总监陈锋、助理阿辰,以及坐在主位右侧首位的——沈洛。
沈洛今天穿了身深灰色三件套西装,衬衫领口挺括,银丝眼镜后的眼神平静专注。他面前摊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部平板、还有一本厚重的皮质日程本。
此刻,他正用那支万宝龙的钢笔,在日程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轻而规律。
陆星眠坐在主位。
他换了身纯黑色的丝质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右耳后的银钉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高烧还未完全退去,脸色比平日苍白几分,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在舞台上勾得万人疯狂的桃花眼,此刻却清明锐利得像淬过冰的刀。
“人都到齐了。”陆星眠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今天临时开会,只说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李薇下意识挺直了背,陈锋推了推眼镜,阿辰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
只有沈洛,笔尖停了一瞬,然后继续流畅地书写,仿佛只是在记录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工作会议。
“昨天晚上,”陆星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有人进了我的卧室。”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秒。
然后——
“什么?!”李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猛地拔高,“安保系统不是刚升级过吗?!监控呢?报警了吗?”
陈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星眠,你有没有受伤?财物损失呢?”
阿辰更是直接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哥,我昨晚确认过所有门窗和监控才走的,系统显示一切正常……”
“都坐下。”陆星眠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所有人瞬间噤声。
只有沈洛,在这时才缓缓抬起头。他摘下眼镜,用镜布轻轻擦拭,动作不疾不徐。然后,他重新戴上眼镜,看向陆星眠,声音是一贯的平稳温和:
“星眠,你能描述一下具体情况吗?时间、对方的特征、有没有丢失物品或……身体上的不适?”
他的问题专业、冷静,带着经纪人处理危机时特有的条理性。
陆星眠的视线落在沈洛脸上,停留了三秒。
沈洛坦然回视,眼神里只有关切和专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或闪躲。
“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陆星眠缓缓开口,目光却仍锁着沈洛,“我当时高烧,意识不太清醒,但能确定——有人碰了我。”
“碰……”李薇倒吸一口凉气。
陈锋的脸色更难看了。
阿辰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沈洛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心虚,而是一种混合了担忧和严肃的凝重。他立刻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份文件。
“这是别墅安保系统的日志。”沈洛将平板转向众人,“从昨晚十一点阿辰离开,到今天早上六点保洁人员进入,系统没有记录到任何异常门禁开启、窗户破损或移动侦测警报。所有监控录像的完整性校验也全部通过,没有篡改痕迹。”
他的陈述客观、数据清晰。
“也就是说,”陆星眠轻轻勾起唇角,那笑容很淡,却没什么温度,“要么是系统出了无法记录的漏洞,要么是……内部人员做的。”
最后五个字落下时,会议室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不可能!”阿辰脱口而出,眼睛都红了,“哥,我跟了你三年,我——”
“我没说是你。”陆星眠打断他,目光却仍看着沈洛,“我只是在陈述可能性,沈哥,你觉得呢?”
压力给到了沈洛。
所有人都在看他。
沈洛沉默了两秒。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显然是为艺人操碎了心的经纪人才会有的疲惫。
“从逻辑上讲,内部人员的可能性确实存在。”沈洛重新戴上眼镜,声音依然平稳,
“但星眠,我建议我们先不要轻易下结论。这件事有几个疑点:第一,你当时在高烧状态,感官和记忆可能会出现偏差;第二,如果真是内部人员,对方的目的什么?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如果对方能绕过所有安防系统,那他的技术水平,恐怕不是普通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回到陆星眠脸上:
“我的建议是,立刻启动三级危机预案。第一,安排你今早去私立医院做全面体检和心理评估,确保身体和心理健康,同时生成一份权威报告,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我会联系安保公司,对别墅进行彻查,包括但不限于红外扫描、信号侦测、以及……可能存在的隐蔽摄像头或窃听设备。”
他说到这里,目光在陆星眠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快速移开:
“第三,在调查结果出来前,我会调整你的行程,尽量减少在别墅的停留时间,增加移动安保人员。第四……”
沈洛深吸一口气,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低沉的、压抑的怒意:
“我会亲自排查所有有权限进入别墅的人员,包括在场各位,包括我自己。这件事已经触碰到底线,必须彻查到底。”
他的处理方案无懈可击。
专业、周全、甚至主动将自己纳入调查范围,以彰显公正。
李薇和陈锋明显松了一口气。阿辰也冷静下来,开始低头记录沈洛的指示。
只有陆星眠,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心理评估就不用了。”他开口,声音很轻,“我很清醒,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过沈哥的安排,我基本同意。只有一点——”
他看向沈洛:“彻查别墅和人员,由你负责。但我要加一条:从今天起,我卧室的监控权限,只保留在我自己手里。所有数据实时加密上传到我的私人云端,不再经过团队服务器。”
这话一出口,李薇和陈锋都愣住了。
阿辰也抬起头,欲言又止。
这相当于……对沈洛,对整个团队,公开表示了不信任。
沈洛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复杂的、沉痛的神色。
他静静地看着陆星眠,很久,才轻声开口:“星眠,你是在怀疑我吗?”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心虚,更像是被伤害后的难以置信。
陆星眠回视他,眼神平静无波:
“我不是怀疑你,沈哥。我是怀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这件事让我意识到,有些风险,必须握在自己手里。你能理解吧?”
四目相对。
会议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良久,沈洛缓缓点头。他重新拿起那支万宝龙钢笔,在日程本上记下一行字,动作依然稳定,但笔尖划过纸张的力度,似乎比刚才重了几分。
“我理解。”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会安排技术团队今天下午就完成权限转移和数据加密。另外……”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为了你的心理健康考虑,我建议还是接受一次心理疏导。不需要对外公开,只是私下找信得过的专家聊一聊。高烧后的创伤应激反应很常见,这不代表你‘不清醒’,只是一种预防措施。”
他又把话题圆了回来。
用专业、用关怀、用无可挑剔的“为你好”。
陆星眠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浅,右耳后的银钉在光下闪了闪,是粉丝最痴迷的那种、带着几分慵懒和温柔的笑。
“好,听沈哥的。”他说。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李薇和陈锋匆匆离开去处理舆情预案,阿辰被沈洛留下来交代安保调整的细节。陆星眠起身,准备回二楼卧室休息。
“星眠。”沈洛叫住他。
陆星眠回头。
沈洛站在窗边,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
他手里拿着那本厚重的日程本,指尖摩挲着封皮的边缘,眼神温和而专注。
“无论发生什么,”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你都是我职业生涯里,最珍贵、最完美的作品。保护好你,是我存在的最高意义。”
他顿了顿,补充道:“所以,别怕。我会处理好一切。”
这话说得太郑重,也太……亲密了。
超过了经纪人对艺人的范畴。
但沈洛的表情太坦然,眼神太干净,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陆星眠静静看了他两秒,然后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直到卧室门关上,陆星眠背靠着门板,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右耳后的银钉,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沈洛……
太完美了。
完美到,不像真人。
——————
下午两点,陆星眠被手机震动吵醒。
是阿辰发来的消息:
「哥,晋先生来了,说想当面跟你道歉,顺便把昨晚客房热水器维修的单据给你过目。现在在一楼客厅。」
晋淮。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刺,猝不及防扎进陆星眠的神经。
他盯着屏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回复:「让他等十分钟。」
起身,换衣服,刷牙洗脸。
镜子里的脸依然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已经和上午开会时截然不同——那是猎人看见猎物踏入陷阱时,才会有的、冷静而锐利的光。
十分钟后,陆星眠走下楼梯。
晋淮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正在看窗外庭院里开得正盛的白栀。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羊绒衫,配米白色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温和。
头发没有刻意打理,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却更衬得那张脸干净清秀。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看见陆星眠时,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歉疚、又有些局促的笑容。
“星眠哥。”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陆星眠停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上,没有立刻走近。
他在观察。
观察这个上一世用刀捅穿他侧腰的人,这一世,此刻,戴着什么样的面具。
“没事。”陆星眠开口,声音平淡,“热水器修好了?”
“修好了,这是单据。”晋淮走上前,将文件袋双手递过来,动作恭谨有礼:
“物业的效率很高,早上八点就修好了。我本来想早点过来跟你说,但听说你上午在开会,就没敢打扰。”
他的措辞得体,语气真诚,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没有杂质的泉水。
陆星眠接过文件袋,没有打开,随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坐。”他指了指沙发。
晋淮顺从地坐下,姿势端正,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像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学生。
“喝什么?”陆星眠问。
“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晋淮连忙摆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从随身带的帆布袋里拿出一个保温盒:
“对了,星眠哥,我听阿辰说你昨晚发烧了……我炖了点冰糖雪梨,清肺润喉的,你如果不嫌弃的话……”
他将保温盒轻轻推过来,动作小心翼翼,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又怕被拒绝的忐忑。
陆星眠看着那个保温盒。
很普通的白色保温盒,外面洗得干干净净,边缘还有些细微的使用痕迹——不是新的。
“你自己炖的?”他问。
“嗯。”晋淮点头,耳朵尖有些泛红,“我手艺一般,可能没外面卖的好喝……但食材都是新鲜的,我挑了很久。”
他说这话时,微微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乖顺又真诚。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心思细腻、体贴懂事的后辈。
陆星眠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打开了保温盒的盖子。
清甜的雪梨香味飘出来,里面是炖得晶莹剔透的梨块和银耳,汤汁清澈,一看就是花了功夫慢慢熬的。
“谢谢。”陆星眠说,盖上盖子,“我晚点喝。”
晋淮的眼睛亮了一下,那种被认可后的欣喜,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星眠哥喜欢就好。”他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很浅的梨涡,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客厅里安静下来。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出温暖的光斑。庭院里的白栀花香随着微风飘进来,混合着雪梨汤清甜的气息,营造出一种近乎温馨的氛围。
但陆星眠的神经,却绷得更紧了。
因为他太清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这副温顺体贴的皮囊下,藏着一只多么疯狂的怪物。
“你这次来南城,除了谈IP合作,还有别的事吗?”陆星眠忽然开口,状似随意地问。
晋淮怔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主要就是合作的事。我爸说这个项目很重要,让我跟着多学习学习。”
他说到“我爸”时,语气里带着几分年轻人对长辈的敬畏和依赖,听起来就是个被家里安排出来历练的公子哥。
“住得还习惯吗?”陆星眠继续问。
“习惯的。”晋淮点头,眼神真诚,“别墅很安静,环境也好。就是……昨天热水器坏了,麻烦到你们,真的很抱歉。”
他又一次道歉,态度诚恳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陆星眠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是他惯常的、营业式的温柔笑。
“不用这么客气。”他说,“你是晋叔的儿子,就是我的客人。有什么需要,随时跟阿辰说。”
这话听起来是关照,但潜台词也很清楚:你是客人,也只是客人。
晋淮听懂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几乎抓不住。然后,他重新笑起来,依然是那种干净温和的笑。
“谢谢星眠哥。”他说,然后站起身,“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他拿起帆布袋,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轻声说:“雪梨汤要趁热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那语气里的关切,真实得让人心头发软。
陆星眠点头:“好。”
晋淮离开了。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陆星眠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那个白色的保温盒上,很久没有动。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阿辰发了条消息:「把晋淮入住以来的所有监控录像,尤其是他房间门口和公共区域的,全部调出来发给我。要原始文件,不要剪辑版。」
发完消息,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庭院里,晋淮正沿着石子小路往外走。他的背影挺直,步伐不疾不徐,阳光落在他身上,将那身浅灰色的羊绒衫照得温暖柔软。
走到院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朝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
距离太远,陆星眠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晋淮很快收回视线,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院墙外。
陆星眠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右耳后的银钉。
一个沈洛,一个晋淮。
一个藏在完美专业的面具下,一个披着温顺体贴的皮囊。
这两条毒蛇,都已经露出了信子。
而游戏,才刚刚开始。
————
晚上八点,陆星眠的私人书房。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桌上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光。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分屏显示着数十个监控录像的画面。
陆星眠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平板,指尖快速滑动。
他在看晋淮入住这三天的监控记录。
画面里,晋淮的表现堪称模范客人……
他的举止永远得体,遇到保洁人员会主动点头问好……甚至在第二天下午,还帮一个在庭院里修剪花枝的园丁扶了下梯子。
每一个细节,都符合他“温润贵公子”的人设。
完美得让人生疑。
陆星眠将进度条拉到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昨晚,他高烧,被人闯入卧室的那个时间段。
晋淮房间门口的监控显示,他晚上十点回到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今天早上七点,他才开门离开,去餐厅用早餐。
时间线完美,没有直接破绽。
但陆星眠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切换镜头,调阅了别墅外围几个非主要通道的、视角有限的备用摄像头画面。
在一个对着后院工具房侧面的镜头里,凌晨三点四十二分,捕捉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快速移动的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主建筑的后墙方向。
那个影子的高度和体态……与晋淮有几分相似。
“太明显了……”陆星眠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如果真是晋淮,以他能策划出上一世那种“当面刺杀”的疯劲,会犯下被备用摄像头拍到的低级错误?哪怕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这更像是一个故意留下的、指向明确的线索——仿佛在说:“看,是我。”
但那个黑影给他的感觉……冰冷、有序、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审视,与晋淮那种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滚烫的疯癫,气质截然不同。
陆星眠退出监控系统,打开网页,开始搜索“医用橡胶手套”“羊毛混纺西装面料静电”等关键词。他需要知道,那根纤维上可能残留的、微乎其微的线索。
然后,他打开了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团队核心成员,包括沈洛,近半年的公开行程、采购记录(他能查到的部分)、乃至一些习惯分析。
他的目光停留在沈洛的一行记录上:
「11月15日,沈洛于『康森医疗』采购高端医用级防静电手套两盒(型号:KS-702),报批用途:接触高敏感拍摄设备及贵重演出服装保养。」
医用级。防静电。
陆星眠的眼神骤然锐利。
他给团队订的西装面料,为了追求垂感和质感,含有特殊纤维,极易产生静电。如果是普通手套摩擦,或许不会留下明显痕迹。但防静电手套经过特殊处理,表层有极薄的涂层,在与特定面料剧烈摩擦时,反而可能留下微量的、独特的聚合物残留。
这需要专业的检测才能确定。
但方向,已经出现了分岔。
一条路,指向晋淮:他有动机,有模糊的影像线索,行为模式看似符合“潜入”的疯狂。
另一条路,指向沈洛:他有手段(手套来源合理,熟知安防漏洞),有完全不同的行为模式(冰冷、克制、带有“采集”意味),并且——他拥有在任何时间、以任何理由“合理”进入别墅主区域,而不触发主要警报的权限和知识。
那个黑影一丝不苟的西装,整齐到刻板的发型……更符合沈洛日常的形象。
晋淮在私下的着装,根据有限的资料,更偏向舒适随性。
陆星眠靠进椅背,缓缓吐出一口气。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在更深处凝结。
如果这是两个人呢?
一个在明处。
一个在暗处。
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吗?是合作,还是竞争?
他拿起手机,给阿辰发了两条消息:
1. 「明天上午,约晋淮去公司谈IP合作的细节。你亲自陪同,全程录音。重点观察他对‘医用防护’话题的反应。」
2. 「将我卧室及相邻区域所有近期(尤其是沈哥经手过的)新增或更换过的设备、线路清单给我,包括型号和安装人员。借口就用‘全面安检,需要备份’。」
发完消息,他关掉台灯,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窗外,夜色正浓。
陆星眠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指尖轻轻蹭过右耳后的银钉,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冰冷嘴唇触碰的错觉。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兴味的弧度。
原来不止一条毒蛇。
而是一个蛇窟。
很好。
这一世,他要把这些藏在暗处的、自以为是的狩猎者……
一条一条,揪出来,剥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