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魔尊为我修罗场 第9章 地穴

黑衣人动作粗暴地将那小胖从肩上放下来，随即掏出根绳子，把他双手反剪，捆在最后一根木桩上。绳子结结实实地绕了好几圈，最后打了个死结。

他又拿出一小截白色蜡烛，掌心运火点燃，放在小胖鼻子底下。

“阿，阿——阿嚏！”王顺福悠悠转醒，先是看清周遭青黑的石壁，然后视线才聚焦到眼前一身黑衣的人，他一时呆住了，喃喃道：“我还是在做梦吧？”

他分明记得，梦里娘给他做了一桌子好菜，他还没来得及美餐一顿，怎么转眼间就变了样？

“哼！梦？”黑衣人冷笑出声。似乎还嫌不够痛快，他猛地仰头，肆意大笑，肩膀剧烈抖动。那笑声从胸腔深处迸出，好似沸水在锅中翻滚冒泡。

斯情斯景，无论是不是噩梦，都足以让王顺福吓破胆了。他如一条离水的鱼般拼命挣扎，惊恐的泪水滑过小脸，嘴里声嘶力竭地哭喊：“你放开我！我要找我爹娘！”

“爹——娘——”

“啧！吵死了！”黑衣人被他嚷得不耐烦，伸手甩出一道符咒，喝道，“给我闭嘴。”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王顺福眼睛睁得溜圆，眼泪流得更凶了。

尽管脸被黑色兜帽和面罩遮得严严实实，但从黑衣人唯一外露的眼睛里，能看出他心情颇为愉悦。

他满意地环顾一圈，巨大石盘五个角上各绑着一个孩子，全部以惊恐的眼神望向他，身子瑟缩，却无法后退半步。

很好，既然材料已经就位，他便不欲再浪费时间。黑衣人盘坐在石阵中央，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快速结印。五道黑色纹路自他身下蔓延开来，游走至孩子脚下。随着他的动作，一层紫黑色雾气不知从何处升起，渐渐弥漫开来，愈发浓郁。

他竭力按捺心中激动，凝神念咒。浑身筋脉一根根舒展开来，似乎准备好接纳新的灵力。

那可是至纯的五味灵根！

就在这重要关头，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毒蛇般狠厉，起身朝一旁闪躲。阵法骤然中断，黑雾以极快的速度散去——

一根玄铁刃破空，分毫不差地穿过阵眼，“铮”的一声直直钉入石壁。

黑衣人死死盯着洞口方向那道少年身影，刻意改变过的嗓音含着滔天怒意：“何方小儿，胆敢坏我好事！”

夜九玄轻蔑地冷哼一声：“好事？你绑架幼童，修炼邪术，我竟不知这也算是好事！”

他率先拔剑出鞘，凌厉剑气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向对方斩去。

黑衣人侧身一闪，堪堪躲过这一击。他五指内收，掌心凝气幻化成一把黑色短刃，反手朝夜九玄刺去。两人近身搏斗起来，招式凌厉，招招过命。两道黑色身影鬼魅般缠斗不休，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夜九玄瞅准时机，飞起一脚踹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不设防，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再次抬头时，黑衣人目光阴鸷，像是把淬了毒的匕首。他本来留了几分力气，没想到竟被这毛头小子钻了空子。不想再多缠斗，他快速念了一个咒，刹那间，周身灵力暴涨，黑色光芒疯狂涌动。

迎面一道掌风袭来，夜九玄心下一紧，赶紧运转灵力，在身前凝成盾牌。

此刻黑衣人修为显然在他之上，这一掌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和速度。灵火盾颤抖着，不断向后退去，“咔嚓”一声，应声碎裂。夜九玄躲闪不及，被掌风击中，嗓子里顿时泛起腥甜。

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一团黑雾绕在他脖颈和双手手腕，凭他的修为竟是无法挣脱。

眼前景象渐渐模糊，耳畔嗡嗡作响，黑衣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落在他耳中不甚清晰：“无知小儿，凭你这点修为也想挑战我。这下知道自己多大能耐了，可惜——”他目光冷厉，缓缓吐出两个字，“晚了！”

似乎在印证他的话，颈上的黑雾骤然收紧。呼吸越来越困难，夜九玄感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

突然，黑雾消散。脖子上的桎梏一下子被松开，夜九玄大口喘息，愕然朝对面看去——

黑衣人右手紧捂胸口，手指死死攥着衣衫，一幅极为痛苦的模样。与此同时，他周身的灵力似乎脱离了掌控，不稳定地波动起来。

夜九玄了然，此人修炼了某种邪法，修为不够难以压制灵力，遭到反噬。

他顾不上颈间的疼痛，迅速提起掉落在一旁的剑，趁机飞身刺去。

还有三尺之遥，剑堪堪刹住。黑衣人竟还能分出心神，躲到一旁的小辞身后。他已是十分虚弱，身体勉强站立着，口中仍威胁道：“不想他死的话，赶紧把剑放下。”

护孩子们平安是第一位的，而后才是抓住这人。夜九玄没说什么，“咔嚓”一声，剑被收回鞘中。

黑衣人知道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体内灵力失控，几乎要撞碎五脏六腑，越是痛，他就越不甘心。为了这一日，他已布置三月有余，几乎挖空了心思。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毁于一旦？！传送阵的白光闪烁，他听见美梦碎裂的声音，怒吼起来，声音尖锐而神经质：“毁了我的计划，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大礼吧！”

一声口哨声传来，那音调说不出的诡异，在地洞里回荡。黑衣人的身影闪烁了几下，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夜九玄眉头紧皱，一种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凭着异于常人的敏锐五感，他听到一种“悉悉簌簌”的声音，却难以分辨来源。倒不是他耳力差，而是因为那声音根本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四周石壁沉闷地响了几声，轰然打开，露出五扇石门。夜九玄握紧手中的剑，朝洞口看去，只消一眼，便让他头皮发麻——

数十道红色人影从门中涌出，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不过具有大致的人形罢了。皮肤涨得血红，仿佛用薄薄一层人皮裹着血肉，关节突出如枯枝，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凹陷。他们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爬行，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死音。

夜九玄忍着翻涌的恶心感，抽出剑，寒光一闪，最先伸过来的恶鬼手臂瞬间落地，大量红色的粘稠液体自肢体连接处喷出，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那断肢在地上抽搐翻滚，指甲还在不断抓挠着地面。

其他恶鬼非但没有被震慑住，反而更加兴奋，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夜九玄一脚踢飞最前方的一只，剑芒穿梭间，扑上来的大半鬼影被解决掉。他反手将剑柄朝左侧一推，又撞飞了一只即将扑上来的恶鬼。

“呜呜！救救我！” 王顺福的哭喊传来。一只恶鬼已爬到他脚下，张口咬向他。

寒光一闪，头颅落地，恶鬼表情甚是困惑，似乎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

离夜九玄近的恶鬼渐渐稀落，可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这东西不难解决，但数量实在是太多。若是只有他一人还好说，此刻他还要兼顾五个孩子，放灵火一把烧掉也行不通，恐怕会波及孩子。夜九玄额间渗出汗水，他头一次体会到分身乏术的滋味。

“叶九！”一紫一青两道身影飞身至他身旁。

天枢门的传音石有定位功能，穆清霜和段行舟收到他传来的位置信息，便马不停蹄往此处赶。无奈郊区实在偏僻，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我去！这是些什么玩意儿？太恶心了！”段行舟斩断一只恶鬼脖子，惊呼道。

夜九玄心中担忧稍稍缓解，凝神道：“先解决掉这些鬼，剩下的事一会儿再说。”

三人分散开来，背靠石阵，把孩子们护在身后。不知过去多久，段行舟解决掉最后一只，长舒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累死我了。”

穆清霜仔细地审视着五座石门，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点头道：“的确结束了。”她赶紧把孩子们放了下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再大，也压不过这几日受的苦，几个孩子昏昏欲睡，唯有卫溪扑进穆清霜的怀里，委屈地抽泣。穆清霜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

段行舟很少见到师姐这么温柔的一面，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要刻进心里。

唯有夜九玄还在盯着堆到洞顶的恶鬼尸体出神。他想起书中记载，曾有魔教中人，以死尸炼制恶鬼，喂食人肉，供他驱使，名唤“血煞”。这血煞与那日的**香一样，失传已久，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令他不得不在意。

孩子们被绑多日，腿脚麻木，肿得老高，一时站不起来。

“啧！”夜九玄背起王顺福，掂掂他的重量，“少吃点吧！知道恶鬼为什么先来找你吗？”王顺福不过被绑了一晚，纯粹是因为吓得腿软而走不了路，一听他这话，瞬间想起恶鬼的模样，又忍不住哆嗦起来，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鸡未打鸣报晓，整座宣阳城还在睡梦中。几人商量一番，决定还是先把孩子们送回家，好跟心焦的父母们报个平安。

夜九玄不喜跟人打交道，先带小辞回了客栈。

开门的声音在空旷大堂里回荡，惊动了趴在桌上的女子。自夜九玄去追那黑衣人之后，沈秋宁借着院子里成堆的木头，好不容易翻墙出来，先一步回了客栈。

她睡不着，干脆等在大堂里，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看到夜九玄和他怀里睡着的孩子，沈秋宁快步走近，她没出声，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含着笑意望向夜九玄。

千言万语都付一瞥中。

身上伤口还在作痛，夜九玄却没来由地觉得，今夜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