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西厢 第83章 心心念念

为了驱散殿内的沉闷，也为了不浪费这次见面说话的机会，苏青青想了想开口道：“姑姑，虽然我不能帮您传递消息，但是我可以跟您说说后宫里如今的情况，您迟早…总得心里有数才好。”

也是。

方抚月点了点头示意苏青青说下去。

“坤宁宫里的皇后娘娘姑姑您应该是有些了解的，毕竟您是在她嫁进东宫后才离宫的，可是您应该猜不到她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

苏青青有些惆怅的说道：“皇后娘娘刚进宫的时候还算性情温和，对我也颇为照顾，就算是我比她掌握了更多的东宫权柄她也从未为难过我，哪怕后来她为了救圣上坏了身子，为了子嗣圣上给我停了避子汤她也没有给过我脸色看或者给我使绊子。”

“但是在先皇赐了一大堆侧妃给圣上，圣上又纳了个太子良娣后她就变了。”

“一开始还只是当面挑衅她的人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后来变成只要得了圣上几分偏宠的都会遭到她的陷害，再往后只要对她没那么恭敬的人就会被她打压，到了现在已经是只要她觉得谁不对就会对谁下死手的程度了，这一番操作下来，先皇当时赐给圣上的那么多嫔妃才会只剩下现在的寥寥数人。”

听到这里，方抚月皱起了眉头。

“皇后娘娘作为国母行事却这么肆意妄为，圣上不管吗？”

“姑姑，皇后娘娘当年可是被圣上牵连导致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再加上那群侧妃是先皇为了恶心皇后娘娘跟圣上才赐到东宫来的，圣上于心有愧，一开始是真的没有管，直到后来，皇后娘娘闹出了个大事。”

苏青青凑到方抚月的耳边小声道：“为了陷害当时圣上极为喜欢的容嫔，皇后设计让容嫔跟先帝进了同一间浴房，虽说容嫔发现不对立马就跑了出来，但有了这一出她也彻底失宠了。”

“牵扯到了先皇，圣上自然不能不管，可是那个时候先皇正时时刻刻盯着圣上想要找圣上的错处。圣上跟皇后娘娘夫妻一体，自然是不能让她被查到，加上这件事实在是不好让外人知道，也就被先皇跟圣上联手压了下去。”

“圣上不能以这件事为由责罚皇后娘娘，就选择了冷着她，除了初一十五基本不去她那了。圣上当时只是想冷她一段时间还是真的厌恶她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愈发的丧心病狂，直至弄出了第一条人命。”

“那个侧妃去世的当天圣上就跟皇后娘娘大吵了一架，东宫上下人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们具体吵了些什么，总之圣上最后并没有追究，从那以后皇后娘娘行事就毫无顾忌直到现在了。”

方抚月想到她认知里的林羲和，端庄、温婉、和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加上她离宫前，霍安瑾对她的种种特殊，以及林羲和当时的眼神，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我眼下是景仁宫静嫔，圣上看似是最宠我的，去我的宫里次数也最多，但是真实的情形姑姑您也猜到几分了，总之比起妃嫔，我更像是圣上身边有头有脸的宫人。”

方抚月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

“姑姑您不用担心我，您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要的就是待在宫里安稳终老罢了，什么身份都不重要，所以我并不觉得难过。”

“剩下的人里边最值得注意的，也是实际上最为受宠的是翊坤宫的嘉嫔秦桑若，如果不是圣上为了让我看起来是最受宠的，她大概率也会是贵嫔，如今虽然只是个嫔，恩宠却是宫里的独一份。”

“她是户部尚书家的，在家中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性格难免有些骄纵，整天不是嫌弃宫里的摆件不好看就是嫌弃内务府送去的衣服不够精致，长相明艳大方，算是个笨蛋美人。”

“但是她为人虽然骄纵，规矩却是不差的，行事间也颇有分寸，尊敬皇后娘娘，也从来不会驳了我的面子，就算看不顺眼哪些嫔妃最多也不过是遇到了冷哼一声，所以宫里与她结怨的极少。”

笨蛋美人，结怨极少。

方抚月并不觉得这两个词是能关联起来的，不过她到底没有见过秦桑若，不好判断是真是假，不过看在结怨极少的份上，想来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再来就是启祥宫的简嫔薛凭栏了，出身礼部尚书府，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晓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性子自然也是傲得很，从来不屑做出争宠这样的事，看起来是个目下无尘的高岭之花。”

方抚月敏锐的察觉到了苏青青话里未尽的意思。

“看起来？”

苏青青点了点头。

“看起来。”

“她一直是后宫里最为特殊的一个，我们争宠她画画，我们争斗她写诗，我们在腥风血雨她在岁月静好，她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没人能够打扰她的清净，问题是在宫里这不可能。”

“容嫔当年不过得了圣上一段时间的独宠，皇后娘娘直接用计毁了她的名节，简嫔这些年虽然没有得到过圣上的独宠，但恩宠也是没有断过的，皇后娘娘不可能无动于衷。可简嫔就是好好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这太古怪了，所以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只是我毕竟没有证据，也就只能说她看起来。”

方抚月理解了，薛凭栏颇得恩宠却能在行事愈发狠辣的林羲和手底下过得好好的，那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剩下的就是定国公的女儿，钟粹宫里的容嫔钱妙如了。”说起钱妙如，苏青青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可怜。”

“她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容貌是先皇赐到东宫的侧妃里最好的，自然是众矢之的，一到东宫就被人下了药坏了脸，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了昔日荣光，圣上见到那样漂亮的一张脸难免有些失了分寸，独宠了她一段日子。”

“这引起了皇后娘娘的不满，然后就发生了我跟姑姑您说的那件事了，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圣上跟先皇难得统一了意见将事情瞒了下来，可知道的人不多却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

“先皇在女色上又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从那以后容嫔就彻底失了宠，圣上再也没有宠幸过她，哪怕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知道她是清白的，但圣上就是再也没看过她一眼，她就这样在宫里沉寂了下来，仿佛是提前出了家，整日在钟粹宫里吃斋念佛，只偶尔去嘉嫔的翊坤宫里坐坐。”

方抚月想了想钱妙如的年纪沉默了。

十五岁进了东宫就毁了容，好不容易恢复了容貌得了一段时间的独宠就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现在才十七岁，人生就已经到头了，确实是可怜。

对于钱妙如的遭遇苏青青也是同情的，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

“剩下的就是几位美人了。”

“景阳宫偏殿的沈美人沈悦宁，出身皇商沈家，也不知道怎么混进去先皇赐给圣上的人选里的，因为她是里边唯一一个出身不是世家的，一开始还引起了不少人的警觉，但是没多久大家就放下心来了，因为她是真傻。”

“名字文雅读书却不多，脑子更是不灵光，整天在宫里拈酸吃醋却完全看不清楚形式，该怂的时候硬气得不得了，该硬气的时候却又怂得不行，这样一个人，别说是皇后娘娘了，宫里的妃嫔们就没有一个把她放在眼里的，她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至于住在我景仁宫偏殿的童美人童嘉…”苏青青有些担忧的瞥了方抚月一眼：“是沈美人从家里带进宫的侍女，前些日子得了圣上青眼才被封为了美人，如今还有了身孕。”

方抚月看到苏青青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青青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我会不开心。”

苏青青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这傻丫头，我是怎么入宫的你心里有数，这种情况下我会因为圣上身边出现了新的妃嫔不开心吗？不要胡思乱想了，快说说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目前看来是没有的，她就是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在沈美人身边的时候就依附沈美人而活，现在跟了圣上就依附圣上而活，仿佛没有可以依附的对象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而且她还特别胆小爱哭，我的位份比她高，遇到的时候她得向我行礼，这个她倒是做得很好，但是她每次跟我行礼都是瑟瑟缩缩的，眼睛里还有眼泪在打转，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害得我不得不躲着她走，毕竟她现在身怀有孕，金贵着呢，万一光是给我行礼就把肚子里的孩子吓没了我可承担不起。”

“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嫔妃了，只是…”苏青青深深皱起了眉：“她很奇怪，倒不是说她这个人奇怪，而是圣上对她的态度很奇怪。”

“她原先是东宫的宫人，是在姑姑您出宫那年进的东宫，从未贴身伺候过圣上，但是在先皇给圣上赐了一堆侧妃后，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成了跟我一样的太子良娣，按理说圣上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只是…”

苏青青的脸上满是困惑：“说圣上喜欢她吧，她是东宫唯一一个一直在喝避子汤的妃嫔，说圣上不喜欢她吧，圣上宠幸她的次数比我跟秦桑若加一块还多。”

“说圣上喜欢她吧，作为太子良娣她的衣服首饰圣上只允许用宫人的，说圣上不喜欢她吧，皇后娘娘数次对她下手却都被圣上给拦了下来。”

“更奇怪的是，同为太子良娣，圣上登基后我成了贵嫔当了一宫之主，她却只被封了美人安置在了咸福宫偏殿，我是真不明白圣上对方如梅到底是什么心思。”

方如梅…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方抚月心里冒出来了一个猜测，她轻声问道：“她是不是跟我有几分相似？”

苏青青回想了一下没怎么注意过的方如梅，淡定的说道：“是，她是跟姑姑您有几分相似，但也只有几分，而且还只是容貌相似罢了，只要跟她接触过的人是绝对不会将她跟姑姑您混为一谈的，因为你们完全不一样。”

“姑姑您总是很温柔，说话慢条斯理行事进退有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她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言语粗鄙还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看了只让人觉得她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她就是跟您长得再像跟您也是不一样的，圣上是不可能将她当做姑姑您的替代品的，毕竟这样一个替代品也太看低姑姑你了。”

“这可说不好，”方抚月轻声道：“她可能不仅仅只是跟我长得像，还很有可能跟我留着相似的血脉。”

苏青青哽住了，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方抚月一番，再想想她接触过的方如梅，难以置信的开口道：“姑姑您说真的吗？您的亲人会是那个做派？”

“亲人？”方抚月嗤笑了一声：“不过是留着相似血脉的仇人罢了，我那大伯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有其父必有其女，方如梅像阴沟里的老鼠也不足为奇。”

苏青青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殿外就传来了朱鹤的声音，她连忙止住了话头，说起了方抚月离宫后宫中发生的一些趣事。

听到方抚月跟苏青青的聊天内容如此稀松平常，朱鹤松了口气，她刚刚光顾着想霍安瑾去了，都忘记了要时时刻刻盯着方抚月，不能让她跟任何人单独相处这件事了。

有点少，但真的不想再做人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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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后宫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