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西厢 第19章 第19章、好人好报

霍环的母亲李美人住在延禧宫的一角，是个小小的院子，霍环跟霍安瑾去上书房了之后，方抚月就派人通知了她，所以她倒是不担心霍环丢了，但是她害怕霍环会惹怒霍安瑾，所以整天都惴惴不安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霍环刚踏进院子她就看到了，然后她就一把拉过霍环，恭恭敬敬的向霍安瑾行了个大礼。

“臣妾见过大皇子殿下。”

霍安瑾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他见过的妃嫔不多，却都是高位妃嫔，所以基本上都是福了下身子也就过了，从来没有见过行大礼的，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还是方抚月给他解了围。

方抚月走上前去扶起李美人：“美人这是在干什么，您可是殿下的庶母，是长辈，怎么能给殿下行大礼呢？回头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殿下嚣张跋扈欺负您。”

“臣妾没有…臣妾就是…臣妾…”李美人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但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看着她这幅被吓坏了的样子，方抚月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这么懦弱的性子，怪不得没人将她看在眼里，自然更不会有人对她下手了，所以才能安安稳稳的生下霍环。

霍安瑾想了想往常看到郑晚溪的样子，学着郑晚溪的动作挥了挥手，李美人就知情识趣的闭上嘴站在了一旁，霍环也紧紧的依偎着她站着。

霍安瑾环视了一圈这个院子，院内有水井，水井旁被人弄出了一块小小的菜地，另一边有棵树，树上挂了个绳子，上边晾着的衣服还在滴水，院子里除了面前的母女俩根本没有别的人存在的痕迹。

他感觉有些无趣，也有些疑惑，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但是看到这母女俩瑟瑟发抖的样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干巴巴的跟霍环说了句明天见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永和宫后，霍安瑾第一时间就冲到了郑晚溪那里，但是郑晚溪正跟周嫔还有楚美人在一起，他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偏殿。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憋住，转过头好奇的问道：“弦月，她真的是我的姐姐吗？为什么她住的院子那么小？为什么她穿的衣服那么破？为什么她没有伺候的人？为什么她娘亲看起来跟父皇的其他妃子不太一样？”

方抚月早就预料到了霍安瑾会问。

她挥了挥手，让殿内的人都下去，然后才回答了霍安瑾的问题。

“殿下，您问的这些问题都是同一个答案，那就是她不是皇子。”

霍安瑾挠了挠头。

“可是大皇姐、二皇姐还有三皇姐也不是皇子啊，她们不是过得挺好的嘛，只是二皇姐不太爱说话。”

“殿下，您听我跟您解释。”

方抚月因为霍环的突然出现生出了一些无处安放的恻隐之心，便不管霍安瑾听不听得懂，详细的跟他说起了那些公主们的命运。

“殿下，大公主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地位自然与其他公主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她过世多年的生母都因为她被追封成了贵妃。三公主则是因为她母亲出身秦家，入宫的时候位份就高人一等，她的待遇自然也超乎寻常。”

“至于二公主，一来她是圣上继位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二来当时圣上还没有那么迫切的需要一个继承人，所以待遇也还好，但是在这之后，圣上就没有多少耐心了。”

“四公主跟五公主出生的时候，圣上直接无视了她们以及她们的母妃，没有任何赏赐不说，也没有给予她们任何公主应有的待遇，甚至她们的母妃都直接失宠了。”

“到了六公主更是可怜，她的母亲生产的时候难产去了，圣上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六公主，这样一来后宫嫔妃自然也没人愿意收留她，以至于她差点饿死在宫里，现在全靠好心宫人的遮掩，以小宫女的身份生活在宫里。”

“至于七公主…”方抚月叹了口气：“七公主是在六公主三年后出生的，圣上寄予厚望，结果还是个女儿，所以圣上一怒之下直接将七公主的生母贬到了冷宫里，七公主现在全靠冷宫的嫔妃们做些绣活拿出宫卖了换钱养活。”

“殿下，奴婢说句有些越矩的话，如果您不是皇子而是公主的话，您的下场比今日见到的八公主，还有另外几位公主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她们明明都是父皇的女儿啊。”霍安瑾还是没懂。

“殿下，正因为她们是圣上的女儿，这就是她们的原罪。”

霍安瑾有些迷茫，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宋嬷嬷过来了，说是郑晚溪叫他，他只好将疑问埋在了心里。

*****

这是霍安瑾第一天去上书房读书，郑晚溪当然是要仔仔细细问过的，自然听到霍安瑾提起了霍环。

郑晚溪想着之前方抚月劝她参与宫斗，以及宋嬷嬷说方抚月心思深沉的话，眼神一凛，担心方抚月想要利用霍安瑾做些什么的她立马旁敲侧击的问了起来。

霍安瑾毫无防备，正想开口把刚刚方抚月跟他说的话和盘托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方抚月在跟他解释前摈退了宫人的操作，下意识的觉得这些话不能让郑晚溪知道，便只说路上遇到了霍环，然后就一起去读书了这件事。

郑晚溪听完不由得有些心虚。

方抚月平日里是想得有些多，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帮她们母子，她却因此对方抚月生出疑心，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是之后郑晚溪借口照顾霍安瑾有功赏了方抚月一个玉佩。

*****

霍安瑾回到偏殿后，先是在方抚月的陪伴下完成了功课，然后就主动的屏退了宫人，跟方抚月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弦月，你为什么说皇姐她们生来就有原罪？”

方抚月没想到霍安瑾还记着这件事，愣了愣才答道：“因为她们包含着圣上的期待出生，却不是圣上想要的皇子，这就是她们的原罪。”

“但这不该是她们的罪过，她们在娘亲的肚子里，哪里会知道父皇想要的是皇子，这怎么能怪她们？”

“殿下，您知道的事，圣上又怎么会不知道？但圣上就是将责任归咎在了她们身上。而朝堂上的那些自诩正直的大臣们，也因为区区公主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对她们的悲惨遭遇冷眼旁观。”

“这样啊…”霍安瑾挠了挠头：“但她们都是我的皇姐啊，作为皇室子弟，就算父皇再不在乎她们，她们也不该过得如此艰难。”

“殿下，您可以帮她们的。”方抚月柔声引导道：“比如带着她们一起读书习字，就像今天您带着八公主一起读书习字一样。”

“那…我明天就挨个去接她们？”

“当然不行，”方抚月摸了摸霍安瑾的脑袋，脸上满是赞赏跟鼓励：“殿下应该先问过先生，要是先生不介意再多四个学生的话再带她们一块去读书习字，至于笔墨纸砚还有桌椅这些，殿下就放心交给奴婢。”

“嗯！”

事情定下来了，霍安瑾也就心满意足的休息去了。

*****

第二天一早，霍环跟以往一样早早的睁开了眼，她看着殿内的房顶，想着昨天那梦一般的美好陷入了回忆，然后她就听到了霍安瑾的声音。

“皇姐！皇姐！快起床，不然就要迟到了，先生会生气的！”

霍环‘噌’的一声从李美人的怀里弹了起来，冲到殿门打开一看，就看到了霍安瑾身后跟着方抚月正在跟她打招呼，她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在李美人惊讶的眼神里跟着霍安瑾向上书房走去。

赵大儒昨天已经见过了霍环，今天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下课之后他却发现霍安瑾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因为霍环的事，赵大儒对霍安瑾的印象很好，于是他和蔼的问道：“殿下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先生先生，您很厉害对不对！”

“或许吧，殿下是有什么问题想要我解答吗？”

“不是的，我是想问问先生，先生这么厉害，能不能再多教四个学生，就是我那几个皇姐，我想让她们跟我一起读书！”霍安瑾有些扭捏的说道。

赵大儒是愿意帮助那些公主的，但这样轻易的答应是肯定不行的。

他故意沉吟了片刻，直到霍安瑾沮丧的低下头了之后，才开口道：“要是殿下以后每天多写二十个大字，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霍安瑾猛地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做得到，明天，不不不，后天，后天我就带她们来拜见先生！”

说罢，霍安瑾就拉着霍环的手离开了，就在踏出上书房之前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向赵大儒行了个大礼才告辞离开。

看着霍安瑾离开的背影，赵大儒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聪明知礼，对利益无关的公主们也关心备至，还知道不直接找圣上，而是选择与地位相对较低的他沟通，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胸手腕，未来可期。

就在赵大儒教的人数从一个变成六个的时候，郑晚溪这边也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