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西厢 第105章 底线（修）

霍安瑾回到乾清宫就反思起了昨晚的事。

方抚月在得知林羲和做出了巫蛊之事后会为林羲和求情，入宫后又跟他说秦桑若侍奉时间也不短了，让他给秦桑若提位份，如果方抚月担心世家贵女得宠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怎么就昏了头觉得方抚月是在争宠呢！

再说了，就算方抚月是真的要提醒他外戚干政的危害不也是为他好吗？越国公府沉寂了那么多年，周素玫一朝有孕立马就嘚瑟了起来。秦桑若的父亲还算把持得住，可是他在朝堂上提出来的奏疏附和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霍安瑾叹了口气，一想到昨晚方抚月的样子就觉得有些愧疚。

是他强留方抚月在宫里的，现在也是他对方抚月产生了怀疑。

为了弥补对方抚月造成的伤害，霍安瑾将他的先生赵大儒请了回来教导霍睦诹，除此之外还给方怀云升了官，升成了五品的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除此之外霍安瑾还吩咐了陈贾一件事，他要陈贾去找一种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的避孕药。

秦桑若跟周素玫肚子里的孩子且不论，但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让世家贵女有孩子这件事吧。

*****

秦桑若生的是个女儿，霍安瑾给她取名为霍谈，不过念在她刚被封为贵嫔不到两年，霍安瑾并没有因为霍谈的出生给她封妃，只是将她的份例提到了妃的位置。

尽管霍谈没有给秦桑若带来妃位，秦桑若对她的爱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整日里抱着她如珠如宝的满皇宫溜达、炫耀。

看着秦桑若这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别说是资历比较老的妃嫔了，就是新晋嫔妃都有些眼热，纷纷开始期待有孩子的那天，只有一个嫔妃例外，那就是方如梅。

自从方抚月回宫以来，方如梅就再也没有受到过霍安瑾的宠爱了。

一次也没有。

*****

方如梅从来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到霍安瑾的青睐。

她的长相只算是清秀，家世也不好，霍安瑾喜欢的她都不会，霍安瑾说的话她也听不懂更接不上。

万幸的是霍安瑾不在乎。

霍安瑾不在乎方如梅能不能听懂他说的，因为他说话的对象从来就不是方如梅，而是方抚月。

霍安瑾也不在乎方如梅的长相跟家世，因为他要的就是那微薄的血脉，以及跟方抚月有几分相似的长相给他带来的安心感。

方如梅不知道这些，所以对于霍安瑾宠幸她这件事她是很感恩的，对于只有她要喝的避子汤，以及名义是太子良娣，待遇却只是太子更衣这件事更是毫无怨言。

可是霍安瑾继位后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让方如梅贴身伺候了，不仅如此，他甚至都不再宠幸方如梅了。

方如梅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哪里错做了，担忧了好久，直到知道了方抚月的存在。

*****

方如梅是知道方抚月的，她会入宫就是因为方抚月。

方怀云要参加科举是要回原籍的，只是他参加县试的时候到底年纪还小，吕辛又不方便，所以是由郑夫人陪着他回来参加的考试，当时方期看到了他，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方怀云独自回去参加乡试，方期看着他那熟悉的长相才发现了不对，偷摸打听了好些时日才知道方怀云的身份，以及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方抚月在太子身边伺候得好，眼热不已的方期忙不迭的找路子把方如梅送进了宫。

方如梅这才有了今天。

得知方抚月的事后，方如梅并没有想到她是因为方抚月才受到霍安瑾的宠幸的，她想的是霍安瑾之所以不宠幸她，就是方抚月在霍安瑾的耳边吹枕头风，让霍安瑾不宠幸她。

可是当时方抚月正受宠，方如梅害怕她说出来了霍安瑾也不在乎，只能忍。

谁知道这一忍就是整整六年，眼看着秦桑若抱着霍谈幸福得冒泡的样子，方如梅心态崩了。

霍安瑾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宠幸过她了！六年！

方如梅决定不忍了，她要把李秋娘的事说出来，让所有人——尤其是霍安瑾知道方抚月是个肮脏的女人！

至于李秋娘的什么事？当然是李秋娘跟刘达私通的事。

在送方如梅入宫前方期就跟她说过李秋娘的事。

说的当然不是他怎么陷害李秋娘，怎么污蔑李秋娘的清白，又怎么赶走了李秋娘跟方抚月方怀云孤儿寡母。

说的是他慧眼识珠发现了李秋娘跟刘达的奸情，还有方怀云不是方家子的事，以及感慨方抚月识人不明，认贼作母不说，还因为李秋娘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对方怀云这个奸生子各种照顾，为了维护李秋娘的名誉还将方怀云冠以方姓。

就这些，在方如梅看来说的都保守了。

李秋娘既然能跟刘达私通，怎么就不能跟其他人私通？再说了，方怀云不是他们方家子，方抚月怎么就一定是方家女了？她既然会不顾方城的脸面将李秋娘的奸生子好生照顾，必然是因为她也是个奸生女！是李秋娘跟别人生的女儿！

这样一个母亲放荡父亲不祥的女人，方如梅不信霍安瑾知道后还会对方抚月如往昔一般毫无芥蒂。

方如梅找来了几个家在云来村附近的宫人，让她们将李秋娘的风流韵事传出去，在这宫里传得越广越好，风流韵事里的人越多越好，整个过程越绘声绘色越香艳刺激越好。

只是方如梅虽然想的很好，事情却并没有如她的意，因为彭雅倩不是林羲和，后宫在她的管束下风气早已大变，宫人们就是听到了这个风流韵事也是不敢乱传的。

但是到了康平六年，周素玫生下女儿霍诊，被封为端嫔，搬到景阳宫正殿之后，事情起了变化。

倒不是周素玫生了女儿后又打起精神争宠了，而是薛凭栏的宫人无意间听到了方如梅放出去的传言，并且将这个传言告知了薛凭栏。

薛凭栏不过思考了片刻就决定要帮帮方如梅。

如果霍安瑾听了流言不再宠幸方抚月，那她侍寝的机会必然会增加，她有孕的可能性也必然会增加，就有可能生下家族期待的皇子，还顺带去掉了三个有资格竞争储君之位的皇子。

如果霍安瑾听了流言没反应，她也不亏，反正不过是捎带手的事。

如果霍安瑾听了流言大发雷霆，倒霉的不管是方抚月还是方如梅，都不会是她，她不过是听到了这个离奇的流言，有些惊讶方如梅怎么会这样编排方抚月，跟宫人说了几句嘴罢了。

不过方抚月可不知道这些，她正在发愁霍睦询进上书房的事。

*****

皇家规矩，皇嗣年满四岁就要进上书房读书，但是太医跟方抚月说了，霍睦询虽然看起来跟常人无异，身体底子却薄了不少，关于读书的事还是得再考虑考虑。

方抚月只能带着太医找到了霍安瑾，两人在太医的的建议下最终决定霍睦询正常读书，不过不是每天都读，而是一天正常，一天纯练武，什么时候太医确定他的身体跟常人无异了，什么时候再跟其他的皇嗣一样每天都是半天读书半天习武。

霍睦询每年生病的次数比小他一岁的霍睦谦跟霍睦词加起来还多，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几个月的功夫下来身体还真的看起来强健了不少。

就在方抚月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好好歇会儿的时候，搅局的来了。

——方如梅散播的流言终于传到李莫如耳朵里了。

*****

这个流言早在一个月前就传到霍安瑾耳朵里了，但他不在乎。

于他而言，只要方抚月是方抚月就行了，至于方抚月的母亲怎么样，方抚月又流着谁的血，这些都不重要。

而且这种流言，出面澄清只会让更多人注意到，还不如放任自流。

所以霍安瑾只是跟彭雅倩提了一句就没管了。

方抚月就没有霍安瑾那么平静了，她第一次出现了暴怒的情绪，甚至忘了让承乾宫里霍安瑾安排的宫人离开。

她愤怒的将承乾宫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就扑倒在了李莫如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李秋娘是她最重要的母亲！

是呵护了她整整十一年，死前都在为她操心，甚至因为害怕会拖累她不惜牺牲幼子的母亲！她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因为她的缘故，李秋娘在去世这么多年以后还要受此大辱。

哭着哭着方抚月突然想到，这流言里对于其他人的描述都含糊其辞的，唯独刘达，不仅有名有姓还有身世背景，甚至言之凿凿的说方怀云就是刘达的孩子。

在这个宫里，有可能对这件事这么清楚的，除了她，只可能是方如梅。

想到这里，她红着眼睛站了起来，直直的往外冲去，李莫如拦不住只能赶紧带人跟了上去。

方抚月径直去到了咸福宫偏殿，不顾宫人的阻拦一脚踹开了门，在方如梅惊讶的眼神里狠狠给了她几巴掌，用力拉扯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方如梅，我看在我爹的份上，念在我娘的死到底不是方期害的，才没有跟方期、方家、还有你计较，你居然敢污蔑我娘的身后名？！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你方家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说完，方抚月用力的将方如梅甩到了地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