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何处去 第19章 皇宫

青天白日，侯府戒备仍旧森严，不过不是防外人，而是看着里面的广安侯。几对卫兵在府内来回走动，恭先门前站着两名侍卫，状态紧绷。

两人飞身上房顶，躲在飞檐后。

裴鉴之啧啧叹道：“真惨呐，我爹威胁我那么久不让下山也没这样待过我。”

江定生替他把挂在檐角的袖袍取下来，好心提醒：“少主，侯府门开着，我们想进去施个隐身术不就好了？费这么大劲，”他示意那一队走来的卫兵，“行得通吗？”

裴鉴之一僵，支支吾吾找起借口。

自己翻墙翻惯了，竟然忘了能借身边这尊大佛走捷径。

“你刚才怎么不提？马后炮。”他找不到借口，索性耍赖。

江定生轻笑着点点头。

其实他已经用了。

江定生一手拉起裴鉴之，带着人光明正大站在房檐，纵身一跃，落在花坪之中。

那队卫兵从他们面前庄严走过，没有任何反应。裴鉴之松开江定生的手，跑到队伍末尾，试探着挥手在卫兵面前晃了晃。仍旧不为所动。

待他们穿过花园，裴鉴之准备招手让江定生跟上，猛一回头却发现这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自己身侧。

“走？”江定生惜字如金。

裴鉴之：“……走。”

恭先寝居房门紧闭，裴鉴之边走边观望，看着两位凶神恶煞的侍卫撇嘴。

他轻声问：“我们说话会被听到吗？”

江定生：“不会。”

“怎么进去？”

“开门会被发现，”他笑意清朗，“翻窗。”

裴鉴之点点头：“没问题。”

***

恭先正襟危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看书。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裴鉴之在窗外听了两句就觉得牙酸头痛，立马上前一把拉开窗子。

纸窗突然大开，把恭先吓得不轻，圣贤之书都扔到了脚边。

他满面惊惶，面对踢馆一样嚣张的江裴二人，呆呆无言。

裴鉴之才不管他心境如何呢，二话不说翻进来，江定生紧随其后，一个比一个潇洒，顺手又把窗户带上了。

窗子不小，但此时被两人挡得严严实实，光线消失，在恭先脸上投下阴影。

恭先：“？”

裴鉴之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江定生就挨在他旁边。

“你，你们，怎么……”恭先正迷惑不解，忽然间又茅塞顿开，他不等两人说话，赶忙否认，“我没有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感情他们之前威胁自己要上门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恭先实在很冤枉——他什么都没说！

裴鉴之看他误会，觉得好笑又可怜，大发善心柔声安慰：“……别紧张，我们不是来讨债的，知道你什么都没说。”

恭先仍然警惕，不明所以：“那你们闯进来是要干什么？”

裴少主不高兴了，他站起来否认：“什么叫‘闯’，我们明明是来拜访你好不好？”

恭先看看刚被合上的窗子。

“……别在意形式，侯府看守这么严，我们也没办法。”裴鉴之踢踢江定生，“是不是？”

江定生配合应答：“是，侯爷海涵。”

恭先脊背发凉。他被下了毒一样青着脸看着江定生，沉重点头，又慌忙摇头。

“哪里的话……”

总觉得这人笑里藏刀怎么回事。

裴鉴之闻言喜笑颜开，想也不想坐在恭先身边，搂着人的肩膀，聊笑道：“话都说开了，你就别这么拘谨了，我们好歹也算半个朋友了呀。”他察觉恭先躲着他往一旁撤，十分不满，把人搂的更紧了，“干什么，我有这么招人烦吗？”

恭先被江定生的目光钉得死死的。

“裴兄，我们坐好行吗……？”

你挚友那表情好像要杀了我。

恭先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觉得害怕。

难道江轻不喜欢自己，不想让裴鉴之靠近他？

无妄之灾啊。

裴鉴之迷惑不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得到江定生温和一笑。

他又回头，不愿自讨没趣，冷哼一声撤退：“实不相瞒，我二位今日来找你呢，有一事相求。”

恭先立马离他八丈远，总算松了口气，闻言头也不抬：“帮不了。”

裴鉴之：？

恭先补充道：“二位也看到了，侯府上上下下都防备着我，生怕我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他神色落寞，“实不相瞒，我连这院子都出不去，爱莫能助。”

裴鉴之蹙眉，看向江定生，眼神传信：难办。

江定生回他一个“放心”。

裴鉴之期待他有什么办法，饶有兴致挑起眉。

仙人开口：“今夜宫中有宴，带我们进去。”

两人俱是一惊，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

江定生拂袖，挥出一面水镜。

两人凑过去。

水镜之中，长公主惠宁正对镜梳妆。

她身后传来宫中内侍的声音：“长公主和广安侯可一定得到场，陛下与二位主子许久不见，想念得很呢。”

惠宁婉然一笑，应下来：“幸得皇兄挂念。前日里恭先还说着要去给皇叔请安呢，时机这就来了。”

恭先在这头汗颜：前日他明明还在凤栖林鬼混。

江定生又一挥手，水镜隐去。

裴鉴之看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表情有些不对劲。

他斟酌一会儿，问江定生：“你这水镜，谁都能看？”

江定生点头：“对。”

裴鉴之心里说不明白的介怀：“你这也太随便了，万一别人正在……额……咳，真不礼貌。以后少用。”

江定生看他这副模样可爱，忍不住轻笑。

“好，不看别人。”

裴鉴之觉得有危险隐隐靠近，思考了一会儿补充道：“……也不能看我！”

江定生转过头，闭口不言。

恭先默默看着他们二人转，越听越觉得奇怪。

不对。

……

感情你们不是挚友是相好啊？

他反应过来气愤至极：我说刚才江轻怎么对我恶意这么大，恭先恶狠狠看向裴鉴之——这人有道侣了还跟别人拉拉扯扯，怎么一点不懂得洁身自好！

裴鉴之莫名其妙被瞪一眼，不明所以。

行。恭先又离他远了点。

裴鉴之：？

我是犯了什么错？

恭先坐回自己的位置，闷闷开口：“你们为什么要进宫？裴少主要想去拜访，报上名号就能进吧。”

得，警惕性还挺高。

裴鉴之深受伤害不想说话，示意江定生编个由头。

但他忘了江定生一向语出惊人。

“不是拜访，是潜入。你应当知道，宫外落有禁制，没有许可，旁人进不了皇宫。”他一字一句纠正，“不过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不会把宫里搅得鸡犬不宁的。”

裴鉴之差点晕过去。

潜入？没恶意？

所以你是想进去观光不受人打扰吗？

傻子也不会信吧？

但是恭先信了。

裴鉴之看着他若有所思点头，释然了。

好孩子。

“我能带你们进去，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恭先顿了顿，叹气道，“本不该答应的，但秘境中江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就当还他人情了。”

原来如此，侯爷并非无药可救，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

他又说：“只是，你们得告诉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裴鉴之听笑了：“你做梦……”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脸。

江定生坦诚得可怕，有什么说什么：“去拿一样东西。你放心，不是什么国宝，没人在意。”

裴鉴之：“……”

坑皇叔的恭先想了想，国库里确实有很多东西都落了灰，百无一用，真要有人带走，金山银海之中也难以发觉，他点点头，认为可行。

“还有一个条件，”恭先面色严肃，“东窗事发，不能和公主府扯上关系。”

“放心。”

***

夜色浓浓，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缓行。长公主惠宁在前，广安侯恭先在后。

恭先车马前座坐着两位车夫，尽职尽责轻轻驱使马儿。

皇帝特许长公主和广安侯可乘舆入宫，嘉德门到，二位贵人才下车。

车夫在外等着，长公主看了恭先一眼，让他跟上自己，带着两名婢女入内。

侯府一名车夫目送他们消失，深呼一口气。

“总算进来了，我们交这朋友可真不错。”

正是裴鉴之。

江定生在他身边泼冷水：“人情还了，以后他未必还认你。”

裴鉴之不赞同：“我觉得不会，恭先心思良善，肯定把我们当朋友的。”

四周宫卫仿佛看不见也听不到，任由两人出言不逊。

“你这离魂之术真好用，能教教我吗？”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转头一看，原先的位置还端坐着一名车夫，静待主人出宫。

江定生应下：“等你重塑了灵核，想学什么都行。”

裴鉴之兴奋地蹦到他身边：“真的？那我岂不是能跟你一样强了？”

“或许吧。”江定生带他堂而皇之从宫卫面前走过，进了门。

内廷五步一宫卫，幸好有江定生作法，不然他自己肯定进不来。

裴鉴之心中夸赞仙人真是可靠。他抬头问道：“去哪儿？”

少主其实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恭先那不设防的做派让人惊心触目，幸好他们不是什么恶人，否则这小子跟头栽大了。

明星荧荧，皎月如玉，照亮前路。

这么惬意的美景，他们却要去行窃。

江定生打断他走神：“掖庭宫。”

裴鉴之赏景的闲情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