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双手抱腿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靳峤南走在她面前,安予抬头看他一眼。他问她要酒吗,安予沉默几秒,点点头。靳峤南去给她倒了一杯,安予一口接一口喝完几杯,他问她还要吗,安予摇摇头。峤南抱她上床,把人搂进怀里,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拍拍她的背,“睡吧,宝贝,睡醒之后,又是新的一天。”
安予闭上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
再次见到苏怀川,是在回去之后的星期二,那天数学系和生物系都有课,课间换教室的时候,安予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苏怀川。
她目不斜视,可错身的瞬间,手还是被苏怀川抓住。
安予闭了闭眼,“松开。”
苏怀川没放。
“我们已经分手了。”安予提醒他,明显他的手有些微颤抖,安予用力一挣,随即大步往前走去。眼角余光里,苏怀川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安予收回视线,让自己把头仰高一点,再高一点。
再次见过苏怀川,却是他主动来找她。
那天是个周五,下午的课结束走出教学楼没几步,就看见正前方不远处的苏怀川。安予还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可他明显是在等她,看见她之后,几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跟我来。”
他握得紧,安予挣扎不开,一路出了学校。学校外面正好有出租车下了客人,他推着安予进去,然后告诉司机家里的地址。
窗外街景飞速逝过。
“苏怀川,你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苏怀川掰过安予的脸,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安安,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什么,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苏怀川不再说话,只握住她的手,安予挣扎,可他抿紧嘴唇,丝毫不打算放开。
到了地方,苏怀川替她拉开车门,安予跟在他身后被扯上楼,客厅茶几上还摆着棋盘棋罐,棋局并没有结束,连旁边那杯水似乎都刚凉不久。
苏怀川让安予坐在沙发上,自己提了另一只凳子坐在安予面前,他伸手拨开安予脸颊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安安,真相到底是什么?”
安予心下揪紧,脸色却是茫然。
苏怀川继续往下说,“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你不是这样的人,安安,你骗不了我。”
“我了解你,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到底是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商量着解决。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有权利知道。”
安予心脏鼓躁又难受,为他的敏锐,为他的信任,可她得咽下这些情绪。换了一个姿势,安予声音有些好笑,“苏怀川,我被你整迷糊了,你现在只是不愿意接受我要和你分手的事实。”
“哪有什么真相,你是不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我和你说过,有人愿意提供另一种生活给我,我想试一下,我以前,只是没有机会。”
“现在有这种机会了,为什么不抓住。”
苏怀川摇头。“你不是这样急功近利的人,安安,如果贪图这些,你就不会去做家教,去做十几块一小时的兼职。”
“来钱的途径这么多,你曾经连我要给你付学费都拒绝了。”
“一个这么清醒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要去走捷径。”
“这样的前后不一致,不觉得矛盾吗?”
“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人是会变的。”安予咬牙坚持。“我已经变了,我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状态,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我想通了,轻松一点没有错。”
“可是这样的生活,以后我未必不能提供给你。”
安予好笑的看着他,“你也说是未必,而且,你要让我等多久。”
苏怀川咬牙,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那他呢,你们未必也能走到最后。”
安予无所谓的模样。“我想得很清楚,就算我们走不到最后,我也吃不了什么亏。”
苏怀川看着安予的眼睛,摇头,“不对,真的不对。安安,这不是你,你不是这样算计得清楚明白的女孩子。”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是不是他逼你的。他逼你和我分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
安予语气坚决。“不是,和他没关系。”
苏怀川起身,“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我是你男朋友。你是不是要我自己去查。”
安予咬牙,“你别再自以为是,也别再捕风捉影的胡乱猜测,现在你不是我男朋友,已经不是了。”
“苏怀川,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分手了,你以后别再来缠着我了。”
“也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接受这个事实吧。”
沉默,安静,屋子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苏怀川重新坐了下去,他用手撑着脑袋,整张脸低垂着让人看不清神色,也不知道过了多义,他喃喃的道:“安安,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你连一个让我知道真相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一直觉得,信任,是一段感情的基础。”
“如果我们之间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么坚持,我苏怀川,也不是那么非你不可。”
既然他这么说,安予起身往外走,哪知刚走到门边,身后忽然传来棋罐摔落到地上的声音。棋子四散开来,安予盯着脚边的黑白双色,身后苏怀川仿佛在自言自语,“梁安予,你这个骗子,你之前明明说过,除非我不要你,否则你不会离开我。”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就已经忘记了。”
安予在眼泪流下来之前,拉开了门。
元旦过后考试周全面开启,这学期发生的事情太多,安予自知功课落下不少,考前复习便做得格外认真。靳峤南有时候看见她趴在书桌上就睡着了,就轻轻的把她抱回卧室。
轻飘飘的一个人,这时候倒格外乖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靠着他的颈窝。
这天他刚给她盖上被子,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靳峤南去书房接听,阿盛在电话里说,“苏怀川可能还没放弃,他去找了谭冰,不过谭冰没见他。”
靳峤南深呼一口气,电话里阿盛还在汇报,他沉着眼把桌上的素描纸揉成一团,重重丢进脚边的垃圾桶,“安排一下,我和他见一面。”
这次会面安排在市中心一栋大厦的顶楼餐厅,五十几层的高度,从餐厅玻璃往外看,视野开阔,大半个上港尽收眼底。
靳峤南看着苏怀川走进来,并没有起身。
苏怀川走近了看他一眼,从容的拉开椅子,坐下。
侍应过来问他喝什么。
“水就可以了,谢谢。”
语气态度都是不卑不亢,很少有人和他见面这么从容淡定,靳峤南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苏怀川同样回看着他,甚至还笑了一下,“靳先生不用奇怪,你是人,我也是人,没什么好怕的。”
靳峤南指尖在桌上点了点,将来有一天,也许是个人物。
“你现在二十一岁?”靳峤南先开口。
苏怀川没回答,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靳峤南笑一下,“想不想知道我二十一岁在干什么。”
侍应送水上来,苏怀川接过喝了一口,他放下杯子,“没什么兴趣。”
靳峤南双臂抱在胸前,“我二十一岁时已经完成了经济学和化学的本科双学位,并且开始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我二十一岁时,我和peter的对冲基金当年赚了八千万美金。”
“我还是David教授一个重点项目的成员,论文方面也有所产出。”
“我比你优秀那么多,为什么你会觉得,安安选择我,是另有原因呢。”
苏怀川不为所动的摇摇头,“靳先生,不是你比我优秀那么多,只是你的平台和我不一样,如果我们身份互换,我做得,不一定比你差。”
“平台也是实力。”靳峤南指出这个不可辩驳的事实。“有的人一生的终点是罗马,而我本身就出生的罗马。”
苏怀川不做评价。
靳峤南知道苏怀川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继续道:“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安安会选择我抛弃你。”
“现在我每个月给安安的生活费是一百万,她如果觉得不够,我可以继续往上提。你不用管上限是多少,你只需要知道,现在我们所在的这栋大楼,只是我家产业的万分之一。”
“你也不用担心她的身份问题,我会带她见我的朋友,我的合作伙伴,我会向每一个人介绍她,会告诉他们她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情妇,不是梁小姐,是女朋友。”
“以后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但就算我们以后分手,我同样会给她合理并且满意的补偿。”
“和穷人分手只会什么也没有,但是安安以后,就算没有爱,至少还有钱。”
“钱可以做很多事,你不能否认。甚至还不只钱,我的资源,我的人脉,我的平台,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这些东西,我可以提供,请问苏怀川你呢。”
“你能提供的,我都能,你不能提供的,我也能。”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更何况,我长得也不比你差。”
苏怀川看着靳峤南,靳峤南看着他眼神里燃起愤怒之火,看着他的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看着他抿紧的唇瓣,可他知道苏怀川什么也不会做,不是修养问题,是做了,就是输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她可以爱你,也可以爱我,基于现实的选择并没有错,苏怀川,你什么都不如我,安安会什么要选择你。既然输了,就要痛快认输。”
“阴谋论,是解决不了现实问题的。”
说完靳峤南站起身往外走,他坐在这儿和他说这么多也是受够了,要不是想尽快了断这件事,要不是怕苏怀川死缠烂打咬紧不放,要不是怕安予再为这个男人哭,他下的手,会比现在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