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腾腾地一路来到城南,北彻单手拿着两串糖葫芦,身后跟着杏稍,一手一串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
平日里排起长龙的烧饼铺子此刻却没什么人,兴许是因为大家都去城心凑热闹了。杏稍掂量掂量钱袋,买了三个烧饼。
与周围的光景不大一样,老板愁眉苦脸的。
“老板,今儿是怎么了?”杏稍咬下一粒糖山楂,“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事啊。”
“今晚上全城的姑娘都去凑太傅家小公子的热闹了,怎么就独独我家闺女适龄还没这个机会。”烧饼铺老板叹了一口长气,“都怪我不争气,不能保护她。”
“老板,我听说这全城的适龄女孩都得去啊,你家的姑娘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老板摇摇头否决了杏稍的猜测,缓缓道来,“我家的姑娘刚刚好适龄,可是就在前几天,愣是被城里的崔家大少爷给看上了,不由分说就送来了聘礼算是定下了……”
老板说着说着就连连叹气,说:“这城中谁人不知道崔家的大少爷个子虽大却是个不过脑子的,整日里游手好闲,虽然家中妻妾成群,却依旧流连烟柳之地,我这姑娘被抢进他们府里,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崔家。”北彻问,“是城东的崔永茂家吗?”
“正是。”老板答。
北彻转向杏稍道:“那日来我们那儿的女人,便是崔府中的崔夫人。而且你还见过她家的小儿子。”
原来是她啊。但是小儿子?杏稍一脸的疑惑,仔细在脑内搜索一番,最终在那个大高个小屁孩的脸上定了格。
“不会是那个上门打人的小屁孩吧?”
“是他。”北彻点头。
“看来两位也曾受过崔家人的欺辱。”老板再次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求我家姑娘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长大,许个情真意切的老实人,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
杏稍难过地“啊”了一声。
虽说穿越前的杏稍是国民初恋,铁打的颜值过硬的底气,可是说真的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恋爱过。不是因为没人追,而是可挑选的余地太足,而她又乐意沉迷幻想,总是对未来的心动时刻少女怀春。
可能也因为自己的向往,所以杏稍特别能对老板女儿的处境感同身受。让一个少女去接受一个那样子的人,的确是毁灭性的打击。
“老板,崔家如此强抢民女,可曾有报官?”杏稍问。
“报了,可是崔家在这里只手遮天,哪里有我这种人的活路。”老板的脸上尽是倦容,“我到处求了,到处想办法,最后都泡汤了。”
“这样啊。”杏稍仰起脸,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老板,别担心,我来解决。”
“你??”老板一脸的别开玩笑了,“小姑娘,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别开我玩笑了,我真的禁不起折腾了。”
“没开玩笑。”北彻的声音在杏稍身畔响起来,“老板,崔家作恶多端,别说是她一个小姑娘,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老板更疑惑了,他看着这比姑娘个子还小的少年,哭笑不得。
“真心的,老板,你告诉我们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你家姑娘?”杏稍也觉着好笑,但是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继续说,“我们从长计议。”
“三天后。”烧饼铺铺子的老板将信将疑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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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杏稍坐在烧饼铺子老板女儿的屋内,穿着最为朴素的素衣,等到了上门迎亲的几个家仆。
“小姐,我家大少爷宿醉,近日恐怕不能亲身前来了。”
“这到没什么关系。”杏稍点点头,这几名家仆显然是不认得烧饼铺的女儿的模样,丝毫没觉得奇怪。而那大少爷正好不来,省的杏稍动用障眼法。
杏稍站起来,倚靠着墙边的北彻紧着跟上来,却立即被家仆拦了住。
“小姐,大少爷只是迎你进门,这旁人就不必跟了。”家仆道,“况且您这一身也不吉利,少爷送来的喜服怎么不穿呢?”
“哎你家少爷人都不来,怎么还在意我穿不穿喜服呢?”杏稍抬了抬下巴,“何况你们只需要请我去,其他可别多管,省得你家少爷酒醒了没瞧见我,不高兴。”
说完,杏稍也饶有兴趣地补了一句:“据我所知,你家少爷生气的时候,可是会用家法的吧?”
家仆们面面相觑,顿时不再言语。
杏稍满意地回身嘱咐北彻跟上,自个儿则在前头第一个走出了楼阁,在众人的围观下,告别了烧饼铺子老板,在崔家家仆的引导下向崔府走去。
“这烧饼铺子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女儿了?”
“对啊,这不是他家闺女吧?我记得不长这个样子?”
“这可真是怪了,不是说那崔家大少爷瞧上的是烧饼铺的女儿?怎么长得完全不一样呢?”
……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杏稍满意地低头浅笑。这就是她不穿喜服出门的原因,第一不愿承认这段姻亲,第二也好维护了烧饼铺子姑娘的声誉。毕竟大家都看到了这不是烧饼铺子的闺女,没穿喜服看上去也不过是被请上府一趟罢了。
不消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崔府。迈进侧门,这一众家仆却把她往偏殿引。
“这不好吧,我怎么着也得先拜见过长辈吧?”杏稍问。
“大少爷说了,直接送您去他房里就行。”
“流氓。”杏稍没憋住,没好气地撇撇嘴,在一众讶异的家仆面前摆摆手,顿时让他们轰然倒地。
北彻从怀中拿出一幅手绘的地图,指了个方向,道:“正好去要个债。”
北彻所指的方向是崔夫人的方位,穿过一阵亭台楼阁,杏稍瞧见那崔夫人正叉腰对着一名跪在地上的丫鬟指鼻子骂眼的,时不时的还扇上几巴掌。
“崔夫人。”在最后那下要落在丫鬟脸上的时候,杏稍捏住了这崔夫人的手,重重地将其甩开,直接导致崔夫人一个踉跄险些掉进冰冷的湖水中。
“哪个死丫头!”崔夫人的珠钗掉了一地,她狼狈地回头,在看到北彻的瞬间,瞳孔骤缩,登时变得惊慌恐惧,“是你!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北彻用余光瞧她,冷声道:“我来取信,或是你不值钱的小命,你选。”
崔夫人脚底一软摊倒在地,在左右丫鬟们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
“快去喊老爷,快去!”崔夫人压低声音,“还有报官,快!”
“崔夫人别害怕嘛,毕竟以后我呢,就要住在这府上了,你与我家弟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习惯习惯嘛。”杏稍玩笑道。
“开什么玩笑,谁说让你们住进来的?”
“啊?是大少爷啊。”杏稍故意装得无辜,演戏嘛她还是很擅长的,“他说要娶我入门啊,还说什么糟糠之妻早看不下眼了,以后要把这宅子给我打理来着。”
“不可能!有我一天就不可能!”崔夫人气得够呛,“来人啊,来人啊,把那个不孝子给我拖出来!”
杏稍瞧着欢喜,掩嘴偷笑,直到那醉醺醺的崔家大少爷被架出来,她赶紧略施仙法,让自己的模样在大少爷的眼中变成了他心心念念的,烧饼铺女儿的模样。
“狗崽子,我不是说了直接送我房里嘛?!”那大少爷一巴掌锤在家仆的后脑袋上,满脸的不耐烦,“还要把老子叫出来,什么事?!”
“孽子!”
崔夫人掷地有声,登时让那大少爷双目圆睁,看样子是清醒不少。大少爷当即跪了下来,看看杏稍,揉揉眼睛,又看看崔夫人。
“孽子,你这是给我招惹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崔夫人咬牙切齿。
崔家大少爷不解,揉揉脑袋道:“这是……这不过就是个女人啊?”
“闭嘴!”崔夫人道,“你若是敢把她带进门,我就把你赶出去!”
崔家大少爷愈发清醒了,他摆摆手道:“不带了不带了。”然后疯狂示意家仆把杏稍赶出去。
“大少爷,你过去可不是那么说的。”杏稍故意调戏,“这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进这府中,你们得给我个交代。而且我觉得留在这里不愁吃不愁喝的,还挺好,你说是不?”
杏稍说着望向北彻,娇嗔的模样不似平时,惹得北彻一阵无奈的窃喜。他只好憋着笑意点点头,“我觉得挺好。”
“给我八抬大轿抬出去可不可以啊,姑奶奶。”大少爷皱着连,活像个苦瓜。
“胡闹!”
厚重沉稳的声音来自不远处,杏稍抬眼望去,只瞧见一位衣着华丽,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脚步苍劲地走了过来。
才到崔家大少爷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大少爷的脸上,“整日惹是生非!”
“爹!”大少爷捂住了脸,旁边的崔夫人也颇为为难地喊了声:“老爷。”
这就是崔老爷。杏稍无意间看向北彻,发现他的双眼牢牢锁定在那崔老爷的身上,微压下巴,双眉低沉,那把怀抱住的剑被他攥得微微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