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 第11章 选择性失明

本来计划好的假期就这么泡汤了，第二天迎春和惜春到底还是回去了。但是林如海却借口着要带黛玉见些朋友，直接把贾家的人打发了。“你那个大表姐很久没回来了，他们一家人好容易见面总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我们作为亲戚，这个时候去打搅不礼貌。明天钱磊就要来了，你和他好好地玩几天！”林如海等着贾家的人走了，随着黛玉做个鬼脸。

看样子爸爸不怎么喜欢贾家的人啊！“既然你不喜欢我去那边，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去——”黛玉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父亲对外祖母家不怎么感兴趣，甚至是敬而远之的。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不把自己直接送到国外读书，或者选了北市之外的学校呢？为什么还要捏着鼻子，带着黛玉和贾家维持面子上的关系？

林如海一笑：“什么都瞒不住你。你也长大了，人情世故这些东西也该慢慢的懂了。第一，到底哪边是你妈妈的娘家。她虽然不在了，但是外祖母还在啊。我想她不想看见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亲人有什么。第二，荣宁集团还是行业里面举足轻重的企业。我有些事情，少不得和他们打交道。即便是不和荣宁集团直接打交道，他们的关系网——”林如海做个手势，杨玉立刻明白了。不由得感慨起来：“外祖母真是厉害，想来那些关系网都是当年她建立起来的！”

“不能不说老太太的确是个人物，当年她可是叱咤风云，完全可以说是荣宁集团的创建者了。只可惜到底是上年纪了，也没什么可以运筹帷幄的人，今后荣宁集团恐怕是走下坡了。其实，我曾经建议过，找经理人来打点企业也不错。但是老太太毕竟是舍不得自己的产业被外人控制！”林如海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把话题转到了钱磊身上了。

“钱磊那个孩子怎么样？你们相处的还不错啊！”林如海笑呵呵的看着女儿：“你也长大了，也该考虑下终身大事了。其实钱磊那个孩子很不错的，我们两家都是搞学术的，钱磊这个孩子走他爸爸的路，我看没准还能青出于蓝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只是朋友，一般朋友！”黛玉立刻嘟着嘴，表示抗议，钱磊这个人——才不是什么忠厚老实，可以托付终身的那种人呢。他根本是个狡猾的狐狸好不好。

“好，我不说了。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感情这个东西，人家都说虚无缥缈，其实感情是有很多条件和限制的。你看两个人，要能互相交流，互相吸引才能进行下一步是不是？然后呢，相处中总要有话题，然后总要有点物质基础。好了，我不说了，你自己体会吧！”林如海捏一下女儿的脸：“不管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老爸都是你最坚实的靠山，有什么话不要闷在心里！”

黛玉抱着爸爸都额胳膊，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了。今后你不要很主观的把我和某人凑一块！”

“好好好，我记住了！不多嘴！”林如海叹口气，失落的说：“翅膀长硬了，开始嫌弃我了！真可怜啊！”

“老爸，为什么二姐她们要住在二舅这边，不回她们自己家呢？我觉得很奇怪，她们好像在哪里住的不开心。要说是因为大舅妈，但是我觉得大舅妈虽然不是二姐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应该不会排斥迎春二姐姐啊。惜春小妹可以说是没了母亲，她的父亲一直是一个人，还整天各处走，没办法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但是，四妹妹其实也不喜欢那边生活，她现在长大了，可以住学校，或者跟着哥哥住啊！”黛玉这几天很是疑惑，她到底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了。

林如海一脸我就等着你问的表情，“女儿长大了，这里面的事情说复杂也很复杂，说简单更是简单。你外祖母可是从来不做越礼的事情，她一言一行都是叫人挑不出来毛病的。你二表姐，她出身有些尴尬，她的亲生母亲只和你大舅有过一段很短暂的感情，后来她就离开了。但是她遇上了一些事情没办法抚养自己的女儿，你外祖母知道了，就做主把她接过来抚养。那个时候你大舅刚和你大舅母结婚，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者有什么误会，或者是孕妇的情绪都很敏感。据说是小产了。到现在你大舅母还没有孩子。你觉得把迎春放在你大舅身边会是个很好的选择吗？”

黛玉眼神暗下来，原来二表姐的身世还真是坎坷：“她的母亲还和她有联系吗？”黛玉想着迎春总是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出神的，有些惺惺相惜。任何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孩子交出去，都是很艰难的选择。对母亲和孩子都是煎熬。

“没有了，听说她是离开了。但是这些年一直没音讯，大概是凶多吉少了！”林如海叹口气：“大人不负责任的感情游戏，最后却要孩子承担后果。不过呢，这是你外祖母家的事情，你不要插嘴，更不要露出什么同情之类。迎春这个孩子，这么沉默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呢，咱们身份不适合多嘴！”

“我知道了。不过我和二姐姐还是很投缘的。她看起来沉默寡言，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无能为力罢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那么四妹妹呢？她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哥哥生活在一起呢？”黛玉想起惜春那张冰凉的脸下易怒的内心，不由得感慨童年的遗憾要用一生来填补。

“这个事情，你是知道，宁荣集团看起来是一个集团，其实根本是两个各自独立的公司。大房那边一直在寻求更多的发言权，说白了就是想站主导地位，但是这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因此——”林如海无奈的摊摊手。

“我知道了，四妹妹应该算是两边各自妥协的产物了。她就是那边抵押在这里的人质了？”黛玉一下子明白了，难怪惜春的脾气那么不好。

“可以这么说。今天和你说这些是叫你心里有底，以后在那边不会唐突了。你心里清楚就好了，不要露出来，更不要觉得谁怎么样，就带出来。不会有人喜欢被人怜悯的！”林如海告诫黛玉不要插手那边的事情。

“我知道了。消费别人的痛苦是卑鄙的行为。我想二姐姐和四妹妹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她们会好起来的！”黛玉点点头，知道别人的难处，不是大呼小叫的做关心状，更不是四处啰嗦，而是装着不知道。伤口只能自己愈合。

果然新年的时候，贾母特别邀请林如海和黛玉过来。林如海有些无奈的说：“我要出国，只能叫玉儿去了。你也快开学了，可不整天只想着玩啊！”黛玉立刻乖巧的点点头，贾母派来的人也只能跟着赔笑：“林总对表小姐的要求太高了，像表小姐这么聪明的孩子，哪里用长辈特别督促呢。”

林如海也不看贾家的人，只嘱咐黛玉早点回家，黛玉点点头，跟着贾家的人过去了。刚进门就有人领着黛玉到贾母这边，一进屋，黛玉就看见个气场十足的女孩子正在和贾母说话呢。这个就是元春大姐了。黛玉一下子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贾母笑着指着元春说：“这是你大表姐。真是你姑妈的女儿黛玉！”

一个热烈的拥抱，黛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元春笑意盈盈的声音：“黛玉和姑妈竟然是一模一样，我刚才一看见她差点吓一跳。人家都说姑妈和祖母相似，今天看来只是真的了。祖母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早就听你考上了北市大学，祝贺你！不愧事学霸姑父的女儿，宝玉整天吵嚷着上学，可是都学了什么？今后表妹可要好好带一带宝玉。”

贾母拉着黛玉坐在自己身边，一脸的恳切：“正是呢，刚才你大姐正为了宝玉的学业发愁。我生了你母亲他们兄妹三个，也就是你母亲会读书。其实你外祖父是一心想要家里的孩子都读书的，但是天不遂人愿吧，你两个舅舅读书的时候，比谁都认真，奈何成绩就是上不去。我也就不强求他们了！只有你妈妈，会读书，学业上从来不叫我操心！可惜——她早早地离开我了。我现在只求着宝玉能好好的，可恨，这个孩子总是不上心！”

黛玉满头黑线，宝玉即便是不用学什么，起点也比别人高。不过黛玉独一宝玉的认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成为个学者上。这个表哥真是没经历过生活的毒打，太过于理想了。而且自己也没什么能教宝玉的。因为在学习上，黛玉和宝玉根本是两个极端。黛玉目的明确，她想要做什么，达到什么目标，但是宝玉呢，他的心思更多在一些别人根本看不见的东西上。

“外祖母真是拿我取笑了，我的专业和表哥完全不一样。而且，我觉得表哥其实很努力了，只是大家没看到罢了。”黛玉立刻拒绝了，她知道外祖母一直在努力拉近自己和表哥的关系。但是，黛玉很想和贾母说，林如海虽然是行业内的大佬级人物，但是公司可不是林如海的。扬子集团是国有资产啊。而且黛玉是学文科的，对行业什么的一窍不通。宝玉，看这个架势，今后肯定能得到一大笔宁荣集团的股份，他们的人生方向根本不同啊。

贾母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刚要说话，元春却笑着说：“我说老太太最疼宝玉，有了宝玉别人谁都靠后了。表妹刚来，就给她派任务。宝玉那个性子简直是野马一样，根本不受拘束。我们不管他了，我好容易回来了大家说话多好！”

凤姐立刻笑着说：“正是呢，林妹妹来了，你们把姐妹们叫来！”

黛玉这才发现，她来的时候三春还在，怎么一转眼她们就不见了？探春如无其事的进来，她身后跟着迎春和惜春，脸上却有点不自在的样子。黛玉笑嘻嘻的迎上去，姐妹十分亲热的攀谈起来。

看着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贾母忽然想起什么：“怎么不见宝玉呢？”说着看向了宝玉的母亲，王夫人，王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宝玉好像是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情。”

“他能有什么事情，元丫头好容易回来了，他倒是跑的没影子。竟然完全不顾是谁带着他的。今后宝玉出门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最是有一等闲人，专门围着咱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勾引的学那些坏东西。就是女孩子也要小心，虽然现在讲究自由恋爱，可是到底还要看家庭和声誉的。因此我一直把她们姐妹放在身边，别人都笑话我是老古董，但是放纵自家的女儿在外面胡闹，最后还是自己的孩子吃亏。宝玉也是一样！”听着贾母的口气不好，在场的人都有没了笑容。

正在气氛越来越的凝重的时候，就听着外面惊喜的声音：“宝玉回来了！”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场的人都顿时有了活气，无数的眼睛盯着门口。宝玉拎着个蛋糕盒子笑嘻嘻的进来，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的溜达着进来，再看看三春小心谨慎的样子，黛玉忽然有些讨厌起来这个温暖体贴的表哥了。

贾母看着宝玉，脸上顿时春暖花开，王熙凤忙着把宝玉拉到了贾母跟前：“可是天上掉下来凤凰了，可怜刚才老太太还大发雷霆，说你出去不肯带着人一定是跟着那群坏小子学坏了。老太太在那里抱怨天，抱怨地的，我们真是受了无妄之灾！这会宝玉回来了，老太太仔细看看，浑身上下没少什么，可该放心了！”

凤姐煞有介事，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我在家闷得慌，就出去散散心。想着老太太前些日子念叨以前吃过的一个什么蛋糕，我试着去找了，那家店竟然还在。我买了孝敬给老太太！看这么多年了，口味变了没有。”说着宝玉献宝似的把蛋糕盒子捧到了贾母面前。

贾母眉开眼笑，搂着宝玉对众人说：“你们整天抱怨我偏心，但是宝玉能把我随便一句话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味道什么没要紧，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看着贾母脸上隐隐有哀戚之色，凤姐立刻上来凑趣，说宝玉如何孝顺，贾母身边儿孙满堂如何有福气。

贾母脸色慢慢的缓和过来。王夫人这个时候进来问什么时候开饭，贾母看看时间：“竟然这会了，就开饭吧！”

等着大家到了饭厅，凤姐拉着黛玉坐在贾母下手，黛玉去找元春，却发现元春不见了。正在黛玉踌躇的时候，贾母一摆手：“你大姐姐事情多，在家里站不住。你舅母也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人应该坐在这里！”

黛玉只能坐在贾母右边，宝玉则是坐在贾母左边，饭菜川流不息的端上来，很快面前满满当当了。宝玉对着上菜的保姆说：“林妹妹喜欢吃那个，你放在她面前。今天我不知道你来，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说着宝玉有些埋怨的对探春说：“三妹妹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差点就在外面吃饭了！”

探春则是专心看着盘子里的菜：“二哥哥心有灵犀，不用我通风报信！”她话音刚落，黛玉明显感觉到一道目光，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了二舅母王夫人。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但是探春立刻闭上嘴，不出声了。黛玉似乎明白了什么，装着什么都没听见，只闷头研究面前的东西了。

饭桌上安静得很，当然贾家的规矩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是这种安静带着几分叫人窒息的感觉。一顿饭大家吃的味如嚼蜡，最后贾母放下了筷子，拿着餐巾擦嘴，黛玉仿佛能听见大家都长舒一口气，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看着面前几乎没动什么的菜肴，黛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迎春和惜春对随便一顿什么快餐都是吃的津津有味。不是她们一直锦衣玉食，从来没吃过这些下里巴人的小吃，而是气氛啊。这样的气氛，就算是什么美味都会没了吸引力了。

饭后，贾母端着茶杯对着凤姐说：“你们忙去吧，我和他们说话！”凤姐和王夫人听了立刻答应着出去了。贾母楞一会神对着黛玉说：“过节了，你爸爸倒是一个人跑到国外去。他这些年一个人拉扯你不容易。现在好了，你到了我身边，今后时常过来。这本来就是你妈妈的家，也是你的家。不要想多了，以后什么委屈只管说！”

宝玉在边上笑着打岔：“若是那样我天天回家吃饭，在这里谁敢给妹妹委屈受呢？”

黛玉玩味的看着宝玉，他真的对迎春三姐妹的处境一无所知吗？没想到宝玉是个得便宜卖乖的人。这个时候黛玉的电话响了，电话那边竟然是钱磊的声音：“快出来，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