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白锦繁抑郁症发作,顾雨辰便总刻意回避着。他不愿让白锦繁沾染半分纷扰,只想让对方安安稳稳的,不必为自己忧心。
从白锦繁家告辞时,他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语气里藏着按捺不住的牵挂:“好好照顾自己,明天我再来看你。”心里想着没说出口也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拜拜。”白锦繁的声音轻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嗯,拜拜。”
门合上的瞬间,两人都静了片刻。白锦繁转身走回房间,月光恰好落在床头柜上,照亮了那只搪瓷小猫挂架。小猫圆睁着眼,尾巴微微翘起,还是去年鼓楼夜市上,顾雨辰笑着递给他的——那是他们定下友谊的信物,也是他寡淡世界里,一抹鲜活的印记。
白锦繁指尖轻轻拂过小猫冰凉的轮廓,心底泛起几分纠结。他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谊,却在顾雨辰身边,实实在在尝到了“安全感”的滋味——那是一种不必时刻紧绷神经,不必防备突如其来恶意的松弛,陌生却诱人。
房间角落的钢琴泛着温润的光,他走过去,指尖轻触琴键,一声低哑的音缓缓溢出。琴谱上,《自由》两个字格外醒目。这是他亲手谱写的曲子,名字是对挣脱束缚的期许,旋律里却裹着化不开的伤感,像一只被囚的鸟,在渴望天空的同时,又困于现实的枷锁,满是不甘与愤懑。
他坐定在琴凳上,指尖落下,《自由》的旋律便在房间里流淌开来。音符时而低回,时而急促,顾雨辰那句“好好照顾自己”反复在耳畔回响,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他不想和顾雨辰分开,却又不知如何言说这份隐秘的情愫,只能任由那股难受感在胸腔里蔓延。
他忽然懂了,是顾雨辰带来的安全感太过珍贵,让早已习惯孤独的他,生出了贪恋。可这感觉又让他不安,他向来抗拒与人亲近,唯独对顾雨辰,却有着本能的靠近欲。
在白锦繁眼里,顾雨辰是自带暖意的——温柔体贴,情商颇高,与班里每个人都相处得和睦融洽。高中同学本就热情,他却总习惯退缩,唯有顾雨辰,会恰到好处地递来善意,不唐突,不勉强。唯有郑良是个例外,那个张扬的体育生总三番五次找他麻烦,可比起初中时的遭遇,这点困扰早已不算什么。
记忆里的阴霾骤然袭来。初中的卫生间狭小逼仄,几个男生围着他,言语刻薄如刀:“白锦繁你不就长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吗?我女神给你告白你还不接受,真把自己当回事?你爸妈怎么从不给你开家长会?哦,你该不会是孤儿吧!”
话音未落,一人猛地揪住他的校服领子,另一人拽住他的手臂,冷白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刺眼的红痕。“干什么,别动我!”他挣扎着嘶吼,却显得格外无力。
就在这时,卫生间门被猛地推开,谢盛源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你们再动他,我就叫主任来!”
那群人听到“主任”二字,不耐烦地“嘁”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谢盛源快步上前扶起他,语气急切:“你没事吧,锦繁?”
“没事。”白锦繁拢了拢皱掉的衣领,“谢盛源,你怎么在这?”
“刚让我爸把我转到这儿,咱俩一个班。”谢盛源皱眉,“这种事你怎么不跟叔叔说?”
“不用,没事。”他低声应着,不愿再多提。
谢盛源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两家世交,往来甚密。谢盛源性子跳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谢父向来宠他,却也为他的调皮操碎了心——小学时,谢盛源曾把同学胳膊打断,缘由却始终不肯说,最后还是谢家赔了钱道歉,才平息了事端。
想起谢盛源当初转学的执着,白锦繁心里泛起暖意。那时谢盛源拉着谢父的胳膊,语气坚定:“爸,我要去锦繁的学校上学。”
谢父一脸无奈:“在这儿待得好好的,别胡闹。”
“我保证不惹事,你就把我转过去吧!”谢盛源软磨硬泡。
“行了行了,别惹事就好。”谢父终究拗不过他。
后来谢父每次想起这事,都忍不住嘀咕,自家这儿子怕是没安好心。可白锦繁知道,谢盛源只是想陪着他,像小时候那样,做他的后盾。
琴音渐渐停了,白锦繁望着琴键上自己的倒影,心底的纠结仍在。顾雨辰的温柔,谢盛源的守护,像两道光,照进他曾灰暗的世界。只是面对顾雨辰那份超乎友谊的在意,他依旧茫然——这份感觉或许“不对”,却让他不愿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