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攥着半块擦汗的毛巾,刚推上天台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风灌了满怀。江驰正背对着他靠在栏杆上,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头,手里转着个篮球,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磨磨蹭蹭的,”江驰回头时额角的汗珠正好滚下来,砸在锁骨的凹陷里,“再晚点来,最后一个三分球的赌约可就作废了。”
沈砚没应声,走到他身边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带着点不服气的劲儿:“谁磨蹭了,是你跑太快。”他把手里的冰镇矿泉水抛过去,瓶身撞在江驰胸口,发出闷闷的响。
江驰接住水拧开,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夕阳下格外清晰。他随手把空瓶往旁边的纸箱一丢,正中靶心,偏过头冲沈砚挑眉:“输了可别赖账,说好今晚的炸鸡你请客。”
“谁赖账了。”沈砚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耳尖却悄悄红了。刚才在篮球场,江驰最后那个压哨三分球确实漂亮,他站在篮下看得发愣,连裁判吹哨都没反应过来。
风卷着傍晚的热气扑过来,带着江驰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是他惯用的那款沐浴露,沈砚记得。他忽然想起早上收拾书包时,不小心把江驰落在他桌洞里的笔记本塞进了自己包里,此刻那本蓝色封皮的本子正硌在腰侧,硬邦邦的。
“对了,”沈砚伸手在书包里摸索,指尖触到笔记本边缘时顿了顿,“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江驰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沈砚吓了一跳,抬头撞进他眼里——江驰的瞳孔在夕阳下泛着浅褐色,像浸在蜜里的琥珀,带着点他看不懂的热度。
“别找了。”江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哑,“那本子我故意放你那儿的。”
沈砚愣住了。
“最后一页。”江驰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肩膀的布料,动作带着点试探的轻,“你自己翻。”
风好像停了。沈砚的心跳得像要撞开肋骨,他慢吞吞地摸出笔记本,指尖有些发颤地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没有习题,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笔画重得几乎要划破纸背:
“沈砚,下周六的篮球赛,敢不敢跟我穿同款球衣?”
字迹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却带着点嚣张的上扬。
沈砚的呼吸忽然乱了,他抬眼时正好对上江驰的目光——那里面藏着的期待太满,像要溢出来,烫得他不敢直视。
“喂,”江驰忽然凑近一步,膝盖轻轻蹭了下他的膝盖,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劲儿,“问你呢。”
天台的风又起了,卷着远处的蝉鸣和少年人的心跳声,搅得空气都发烫。沈砚攥着笔记本的手指泛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细若蚊吟:
“……敢。”
江驰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力道比平时重了点,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这才像样。”
沈砚低着头,看着两人交叠在栏杆影子,忽然觉得,今晚的风好像比往常都甜些。
(攥着江驰塞过来的球衣,指尖还能摸到布料上残留的体温——是他跑遍三家运动店才找到的同款,号码特意选了相邻的数字。天台的风还在吹,把沈砚没说出口的话都卷成了发烫的水汽,黏在发梢上。)
其实写这段的时候,总想起少年人表达在意的方式——笨拙得像刚学飞的鸟,明明心里扑腾得厉害,却非要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江驰故意把笔记本落在沈砚包里,是怕直接说“想和你穿同款”太明显;沈砚捏着本子手抖了半天,却连抬头说“好”的勇气都要攒好久。
他们总爱把真心藏在“赌约”“巧合”里,像藏糖果的孩子,既怕被发现,又偷偷盼着对方能看懂。就像江驰投篮时总往沈砚站的方向偏一点,沈砚抄笔记时总会多写一份塞给江驰——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比直白的告白更戳人。
或许这就是少年人的温柔吧,明明喜欢得快要溢出来,却只敢借着风、借着球衣、借着一本没写完的笔记本,悄悄说给对方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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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台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