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长长 第4章 情意绵绵剑

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在嘴角漾开，景繁赞同道：“嗯，是不能叫小宝。”

这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宋灵曦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不少，明明刚才下楼时还默默祈祷景繁希望不在前台，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不欢而散，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景繁到底加没加林环环。

宋灵曦短暂回头看了眼宋大宝，尾巴一甩一甩地打着地面，嘴上啃得正香，没有半点要回家的意思。于是她顺势把胳膊撑在玻璃柜台上，另一只手只伸出无名指和中指，交替着往前迈步，落在柜面上时发出很轻的“哒哒”声。

手指小人慢慢走到了摊开的册子旁边，夹起一页又放下，背景音是宋灵曦略显刻意的感叹：“原来在写英语啊，这周英语作业还是挺简单的。”

景繁就这么看着女孩做完一系列动作，“有事想问”几个大字都快写到脸上了，偏偏又要故作矜持地绕个大圈子，先扯些毫不相关的话先说上一说。

明明是宋灵曦的试探，可好像把景繁的好奇心也吊起来了。

他不动声色放下笔，也跟着随手翻了翻，从善如流回道：“是挺简单的。”

“这道题选C吗？我好像选的是A，你看第三段这个不是同义复现吗？”

宋灵曦半歪着头开始认真看景繁的答案，手指点在阅读上的某一处，语气同样正经无比。

要不是余光都快把倒扣在柜台上的手机盯出个洞了的话。

“对”，景繁垂眸，心不在焉地扫了眼第三段，手上停下转笔的动作，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笔盖拉开，而后在那个扁圆字母上划下一道斜杠，边写边道：“读太快了，没看清。”

“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全班第一不想夺回来了？”

宋灵曦分神想了半天，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切入，无奈只能先拿英语题当开场白，但景繁也是奇怪，她看题他也看题，丝毫没有拿起手机看看的意思。

两个回合过后，宋灵曦已经彻底找不出毛病了，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幸好这时有神兵天降，景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光线透过玻璃正好投在下面那盒打火机上。

“诶，你手机亮了，不会有人找你吧。”

看着景繁拿起手机指纹解锁后，宋灵曦故意又等了半分钟，才状似无意地问：“你在跟谁聊天啊？”

景繁指尖跳动得飞快，顾不上有错字便匆匆点了发送，而后迅速将目光又投回到宋灵曦身上，不答反问：“怎么了？”

他也在憋着一口气，就要等宋灵曦先亲口问出来。

“没事啊，”宋灵曦先一步移开视线，装作认真看最外层架子上的饮料，余光见对方又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起来，这才随手拢了拢碎发，状似无意地说：“你可别高二谈恋爱，耽误学习的。”

景繁眉头轻挑，嘴角没忍住拉出点得逞的弧度，手机灭屏后随手丢在书页上，问：“你怎么知道我谈没谈？”

宋灵曦被噎了下，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圈还是没想出个正当理由来，于是干脆开始耍赖**，也学他单手撑着脸，轻飘飘地说：“我不知道啊，那我不是提醒你嘛，手机上聊天也是能聊出感情的。”

景繁单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顿悟般道：“难怪我们关系不好，原来是手机上聊天聊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宋灵曦有点无语，打算不跟他在这上面纠缠，于是拉回话题：“反正你现在别谈，谈了我就告诉褚阿姨。”

不知怎的，自己这话听起来莫名有些幽怨，像担心丈夫出轨的糟糠之妻似的。宋灵曦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甩头把错觉都甩出去。等眼前视线恢复清明后，她却猛然发现两人距离拉近了好大截。

景繁从柜台里探出了些身子，一只手在下巴处随意撑着，打在宋灵曦脸上的呼吸都还带有余温。

“那你呢？”

宋灵曦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一愣，身子僵在原地没动，下意识道：“我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谈恋爱？”

说这话的时候，景繁正好低头给笔套笔盖，眼睑垂下，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空气中轻颤。

“我……”宋灵曦确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伸手挠了挠头，然后随意而草率地下了定论：“我肯定至少得毕业之后了。”

为了加强可信度，她故意严肃地敲了敲柜台表面，补充道：“这是最基本的，毕竟那个时候才成年呢。”

景繁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里染上点点细碎的光，语气突然郑重得似在许诺：“行，那就毕业。”

宋灵曦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音节，背后先一步遥遥传来呼唤：“曦曦，回来吃饭。”

扭头一看，妈妈正在自己房间里，拉开了窗户朝这边喊，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宋灵曦怕听不清，赶紧快步跑到外面招了招手，微微提了点音量应：“知道了，马上回。”

附近还有别的住户，不适合喊太多次打扰人家，于是宋灵曦折返回来，也不管宋大宝吃没吃完，捏着它的后颈把狗提起来，就打算回家去，走到门口时，景繁忽然出声：“明天下午记得等我。”

周天下午要上晚自习，景繁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宋灵曦没回头，压下心头涌出的蜜糖，免得在脸上露出破绽，利落回道：“好。”

“对了……”

被这么叫住一次还好，两次就有点烦了，宋灵曦有点不耐地转过身：“又怎么了？”

提前解锁好的手机就这么被举到面前，虽说隔了几步的距离，但正好够宋灵曦看清微信聊天界面最顶上的三个字“赵书言”。

“只是在跟赵书言聊天，他问我要答案，没别的。”

拎着的小狗身子一扭挣开了桎梏，颠簸着四条腿飞快跑进楼道，宋灵曦的手还愣愣得保持着拎狗的姿势，半晌才想起来放下。

放下也不知道该放哪，只能又抬起来不尴不尬地摸摸鼻子，刚才问他跟谁聊天也只是打探的借口，宋灵曦没想到他会真的回答，还直接把记录就这么给自己看了。

所以这算是在暗示，他没加林环环吗？

屏幕最下方突然跳出白框，宋灵曦凝神去看那行字，读到一半又跟着弹出个杰瑞穿着婚纱表情包，她没忍住轻笑出声，指了指手机说：“还是你自己看吧，有人要嫁给你了。”

赵书言：谢了哥们，话不多说婚纱已经穿上[抱拳]。

[动画表情]

懒得再管他们后续的聊天内容，宋灵曦说完这话后便飞快转身，藏不住的笑意从眉梢漫到唇角，在轻快的脚步间连成一片徐徐的风。

命苦的周内千篇一律，有趣的周末匆匆而去，但或许是早上有人等的缘故，宋灵曦一连几天都醒得很快，连起床都觉得没那么痛苦了。

但其实还是痛苦的，都只是硬撑罢了……双手自然垂下作行尸走肉状的宋灵曦如是想。

不过因为临近运动会，学校里的气氛都活络了许多。班上张罗着报艺术节节目的、体委赵书言吆喝着报长跑的，一下课就凑成一团讨论得热火朝天，学校的彩旗方阵占了操场，哨响声在自习课时从头响到尾。

这么一闹，原本就不爱学习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自习课查人总能发现几个借口排练实则溜号的。宋灵曦还惦记着先把要交的课堂作业写完，剩下半节自习刚好可以溜去小花园看他们准备开幕式节目。

贺悦和几个有舞蹈功底的女生自然揽下了古风舞环节，剑舞则是景繁和赵书言包揽。宋灵曦一开始会先去贺悦那边，看一遍后给点建议，随便插科打诨几句，然后再状似漫不经心地溜达到另一边去。

这花可真花啊，这亭子可真亭子啊……

“又来逛花园了？”照例是赵书言先发现她。

宋灵曦直接忽略掉他语气中的揶揄之意，故作正经地关心道：“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练习用的木制仿真剑被放在水泥楼梯的最下层，景繁就站在不远处，利落地拧开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喉结规律滚动，在雪白的皮肉下跳跃得鲜活，让人忍不住好奇摸一下会是什么手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宋灵曦回魂似的一颤，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不轻，热气直往脸上冲。

“问这话，也不看看哥是谁”，赵书言语气带了点毫无恶意的嫌弃，边说边拿着手里的木剑比划两下，动作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末了他又问：“自习没布置新作业吧？”

宋灵曦简单回忆了下，如实地摇摇头，很快一把手臂长的木剑被丢了过来，她下意识抬手接住，赵书言说：“帮忙顶一会。我去上个厕所。”

男生几个大步跨过楼梯，直直朝着实验楼那边奔去。宋灵曦收回视线，景繁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剑，朝她扬了扬下巴：“来试试？”

说实话，宋灵曦其实还挺好奇这个剑舞的，武侠电视剧里两个英雄拿着剑你来我往斗得激烈，再配上适时出现的热血BGM，直叫人热血往脑袋顶上冒。

宋灵曦调整姿势，改成双手握住剑柄，有点犹豫：“我不会你们的动作。”

她虽然来看过好几次，但确实是动作太快了什么也没记住。再加上在这方面的认知只有小时候在床上披着床单装公主，还有拿着捡来的树枝敲绿化带，要是手忙脚乱地出了丑，或者是姿势不好看，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来”，景繁话不多说直接在最开始的位置站定，正好将大半个身子泡在夕阳的余晖下，暖光亮莹莹地勾出T恤和校服裤子的轮廓，按理说校服穿在身上应该显得很臃肿，但却莫名将景繁衬得更高挑了。

少年滤镜最是强大，其实各人有各人美，校服谁穿都好看。

“我练练动作，不会很快，你随便接住就好了。”

“那我就随便接了”，宋灵曦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虽说嘴上说随便，但还是把两个袖子都挽上了小臂位置，拿出一副要上考场的气势。

景繁先将剑负于背后，挽过一个漂亮的剑花后便直逼宋灵曦而来，不过下落速度像是被开了0.5倍速，与此同时还有他的提醒：“剑来了，快接住。”

宋灵曦死死盯着木剑劈来的方向，手上迅速将剑打横挡上，没用多大力气，相撞时发出的响声沉闷。景繁迅速收势，按照排练的动作使出下一招，宋灵曦照样轻松接住。

一来一回间，景繁隐隐加快了落剑的速度，宋灵曦灵活地调动手腕，一招不落全部接下，有点像打羽毛球，但又比羽毛球要好玩许多。

尤其是看到男生眉梢眼角缀的淡淡笑意时，瞳孔也是亮晶晶的，像雨后初晴时天边挂起的虹。

宋灵曦没注意自己是什么时候也跟着开始笑的，收嘴角的动作却反把弧度压得更深。脚下动作带得自然，景繁退她便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古装电视剧里一个女角色的动作，宋灵曦收势时原地转了个圈，正好将下一剑接得正着。

触及景繁的目光时，宋灵曦顿时大脑宕机，呼吸悄然停了半拍。

眼睛弯成了标准的月牙形状，盈盈月光盛于其中，泼洒下一片温柔如水的辉。

而那月光中映照的，宋灵曦只看见了自己的脸。

最后一招落毕，景繁收势，宋灵曦也放下手，慌慌张张地夸赞：“你把动作都已经记下来了，好快。”

心口的小鹿啊你先别撞了行不行，我要没办法思考了！

勾起的唇角还未完全消下，连带着景繁的话里似乎都带着上扬的音调：“有人监督到位，自然学得快。”

宋灵曦当然知道这说的是赵书言，而不是练到一半才摸来看几眼的自己。

“回来了，还有几分钟下课，再过一遍就撤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赵书言小跑着出现，提议道。

去这么久，肯定在路上遇到熟人说了好一会话才回来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别的班也在抓紧时间为开幕式表演做准备，三五结对的学生散落在学校各处，老师看到也不会多说什么。

把剑原封不动丢回去，宋灵曦默默退到一边，背后冷不丁被拍了下，贺悦语气里的调侃满得快溢出来：“哟哟哟……情意绵绵剑啊。”

五个字被可以拖长了音，又刻意扬成夸张的调子。宋灵曦耳朵迅速烧起来，偏过头掩饰不自然：“你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贺悦表示很无辜，“大老远我就看见有些人你打一下，诶我挡一下，诶再转个圈圈……**成什么样子了都。”

宋灵曦被这夸张的描述说得面红耳赤，连忙解释：“赵书言去上厕所，我就临时陪练一会，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下手那么重干嘛？”

贺悦清了清嗓子，直言道：“那你自己看。”

宋灵曦整理了下表情，这才依言看过去，不远处两个男生正在练最后一遍，抬手挥剑快得像一阵风，哐哐哐的声音光是听就觉得疼，再一看两人的表情，无不带着武林大会上一决高下的气势。

得……我没话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情意绵绵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