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一早,在京城忙了一整天夜间又宿在京城府邸与家人话别的关荷董平南八位功臣与赵湘安珩慕哲瑜何文金四人一起前往乐养园见天子。
明帝在乐养园设简单宴席送行,关荷等人饮过送行酒之后,几只队伍便要一同出发。
冷清泉按照明帝的吩咐在宴席上弹奏了一首慷慨激昂的从军乐给各位将帅壮行色,安澜则负责帮明帝斟酒。每一支队伍的两位将帅都要到天子跟前饮御酒,这酒由明帝亲自递给将帅却是由他来斟的。明帝每递出去一杯,他就在旁边再斟上一杯,保证杯起酒满,他的动作优雅而得体,脸上的神情也是庄严而矜持。
他不是斟酒的侍童,而是与明帝联手给将帅施压的人。
帝后一体,她两个是这姚天最尊贵的人,代表的是整个朝廷,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关荷等人自然知道这天子递酒皇后斟酒的份量,一个个神情肃穆,不敢有半点不恭敬。岑倩、慕哲瑜同何文金这样的降将更是在接酒杯的时候把腰身压得极低,双手向上接,颇有点诚惶诚恐的味道。
轮到赵湘和安珩过来饮御酒的时候,她两个年纪更轻,态度却并没有更加恭谨。她们都是明帝的小姑子,自幼有家人的庇荫,从未经受过什么挫折,她们在这样庄重的场合,反倒比别人放松许多。
安澜瞧着那站在赵湘旁边的嫡幼妹安珩颇感欣慰。
安珩才十六岁,尚未娶正夫,一脸的稚嫩,站在一群老将之中,颇有点格格不入。瞧见安澜打量自己,安珩还体贴地给长兄投了个俏皮的表情,少女的笑意是那样的明媚,把略显沉闷的大厅都带动得阳光灿烂起来。
这么点点大的小妹妹就要负担起家族的荣光了,能力却并不出众,但愿这么重的担子别把她压垮,安澜欣慰之下,有了一丝忧虑。他与安珩并非一父所生,当年出嫁到太女宫的时候安珩也还是个小女婴,兄妹两个的感情很是一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这孩子将来还是要承继他祖母安国公爵位的人,他难免关切。他这几年偶尔会回安国公府,对于这个嫡幼妹的才华性情都有所了解,越了解就越明白,这孩子不管是文采还是武功都难望祖母项背,只是身份在这里,即便没本事,到了年龄,该做事也得为朝廷做事罢了。
想要指望她维护家族门楣不坠,是很难的。
安家的荣耀还是得由他来维护啊。
一个中午安澜都有点忧心忡忡,直到所有的队伍都出发了,他眉尖仍旧蹙着,那点忧虑像雨后春山上的云雾,浅浅地浮在那里,让人难以忽视。
忽然眉心落上了一个温暖的指尖,指尖顺着远山般的眉形往上走,摩挲着微微蹙起的眉尖,将眉尖安抚得平平直直。
“陛下”,他轻喊出声,虽说队伍都走了,可是乐养园的差役们侍儿们都还在殿里,冷清泉也还在一边坐着呢。
明帝放下手指,温柔地注视着他,“不要担心了,这八支队伍撒出去,总能找到弦歌的。”
她以为他是为柳笙找不到而怅惘吗?
安澜暗暗摇头,却也不愿意辜负了明帝这番好意,她这阵子难得这么柔声细语地同他说些安慰的话呢。
“臣侍知道的,弦歌有陛下挂念,一定能平安归来的。”他压下心中的烦忧,给了明帝一个浅浅的微笑。
夜里承了宠,早上服侍明帝洗脸梳发,中午又斟了好多杯酒,他这会子多少有点疲乏了,笑意挂在脸上都不是那种明艳动人的。
这笑意在明帝看来有些勉强,怕他心里积着事,便揽了他的肩膀贴着脸颊哄他道:“昨个儿骑马,澜儿累着了吧?咱们今个儿去钓鱼。”
说完她看向冷清泉,“泉儿一起去,后山湖里的鱼可大了。”
冷清泉对钓鱼没什么兴致,他更想要像昨个儿那样去骑马,昨天的骑马勾起了他自由驰骋不受约束的旧梦,又见她亲亲密密地揽着安澜,心里便有些吃醋,赌气道:“臣侍不喜欢钓鱼,陛下自己去吧。”
明帝莞尔一笑,她是想要冷清泉一起去的,拢共就带了这两个人来,还去一个留一个吗?她坚持要他去:“你一个人留着也是无趣,一起去吧,你不去谁给朕烤鱼呢?”
她想到了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遇见冷清泉,他给她烤的鱼味道极佳,今个儿既是要钓鱼她便想要他再烤一回给她吃。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这么一说,听在冷清泉耳朵中便是她不在意他的心情,只把他当做服侍帝后做杂事的侍夫小郎,他想他怎得就过得这般可怜,在宫里小心翼翼也就罢了,到了外面还要受这份委屈,那他还哪里有畅快日子呢?
他难得地偏起头来,顶撞她:“臣侍不去烤鱼,陛下就没鱼吃了?陛下也太霸道了!”
安澜听见了,没等明帝开口,赶忙呵斥他:“淑君怎么说话呢?你既不愿去就不去好了,岂能当面诽谤陛下,快给陛下认错!”
冷清泉偏转了脑袋,倔强地不肯认错。
他自问自己没说错什么话,虽然心里也有点怯,但他还是不愿意认这个错。
一旦承认了这个错,那后续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他呢。这一点,他之前早就尝受过了。
方才关荷等人出发的时候,她们的夫郎们都出来送行,关荷那个原本是麟趾殿里三等侍儿的小侍夫,穿着华丽的绮罗衣裳,搂着关荷的脖子撒娇亲昵,两个难舍难分。
他瞧在眼里,就想起了他的侍儿沃儿,他想要是他的沃儿嫁给了关荷,那如今能让关荷牵肠挂肚的便是沃儿了。呵,倒便宜了这个容貌平常的三等侍儿,他的沃儿论能干论容貌,哪里就比这个小侍儿差了?
有了这样的比较在,他心里头这口气就不上不下的。
男人家一旦做错了事,就永无翻身之地了么?
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过回那随心所欲的日子?
明帝哪里知道他心里如何想,见他撇过脸去,好看的眉眼中全是愤懑不平的神色,微微有些诧异,但听安澜压制他要他给自己认错,便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且不在宫里,没必要过于按宫规来,笑着打圆场道:“罢了,泉儿不愿意就不去吧,朕同澜儿去就好,泉儿你自己在园子里转转吧,这山上有好几处漂亮院子,平日里老帅们在,也不方便你们男儿家去逛。”
她这语气温和轻柔,没有半分发怒的意思,冷清泉也不好再同她犟,低了头道:“臣侍知道了。”
这算是认错?安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觉得他今日脾气有些大,刚想再说什么,便被明帝拉起胳膊往外走,“走啦,朕迫不及待要去钓鱼了。”
明帝这么明显地回护冷清泉,安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却见明帝向着他微微摇头,他知道这是不许他再根究的意思,当下也就不再说,同着明帝钓鱼去。
帝后都走了,差役们侍儿们呼啦啦地也都出门去了,他们有的要随侍御驾,有的要收拾宴会过后的杯盘碗筷,有的另有别的职事要做。
大厅中,只剩下冷清泉一个人。
冷清泉独自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这么待着也很无趣,不如真像明帝所说去园子各处逛逛。
他之前也不曾在这里畅快游玩过,如今只身一人随意行走,虽然不认识路,倒也自在得很。园子中每一座楼宇的女主人们都已经出门去了,只留下孤寂守门的夫郎们,他们还都沉浸在刚刚与妻主分别的痛苦之中,此刻大多都在房间里安静待着,偌大的园子里,他几乎没碰到什么人。他一个人欣赏了片刻那些碧瓦朱墙的小楼,又越过掩映着松竹桂樟的曲形粉壁,一路向上走,随着叮咚的流水,直走到一处花木葱茏的小山包上,那小山包四围全是陡峭的悬崖,远处却又有一座连绵的山峰与这山包相对,他坐在山包的大石头上,悠然地观赏着山包的景色。
远山如黛,轻盈的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上时卷时束,绝美的山岚在悬崖处的山坳里静静流淌。
倘若他没有嫁给明帝,或许眼下便能过上这样随时都能欣赏山间风景的自由快乐的日子吧?
可惜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一步走错,再没有回头的路。
罢了,下山去吧。
他腿脚灵便,身手矫健,上山易,下山更容易,没多大一会儿就下到了半山腰,只是他没有留心,这条路却并非是通向御楼的,他看着脚下陌生的庭院有些迷惑。
这庭院修建得也极美,虽然地势不算空阔,鱼池桂树小花坛却是应有尽有,既来之则看之。他站在鱼池边上慢慢地欣赏池子里七彩的游鱼,看着鱼儿在空无一物的池水中倏忽来去,只觉自己还不如这鱼儿从容自在。他忍不住喃喃地道:“鱼儿啊鱼儿,我几时也能像你一样自在就好了。我在那深宫里,处处都是规矩枷锁,每一天都是委屈。”
鱼儿终究是无知之物,难以回应他,他看了一瞬,便沿着鱼池上的汀步往前走,想看一下花坛里那簇开得正好的九月菊。
才刚挪过去,就听见楼宇一角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这脚步声是怎么回事,下意识想要躲起来,可是花坛就那么大,找不到地方能够遮掩他,想要进楼中去,又不知道是谁家的楼,他只能大大方方地站在这里,等候来人。横竖他是天子的君卿,整个乐养园的人见了他都要行礼的,也无需躲闪什么。
脚步声愈来愈近,很快就从小楼的回廊处转过来一个人,是一个青年男子,瞧年龄,比他略小个两岁,打扮得颇为艳冶,衣饰也很贵重华美。他瞧见这男子便觉这男子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那男子瞧见他,脸上却是露出极大的惊诧,质问他道:“你怎得在这里?”
他听这男子语气不善,便皱了皱眉头,硬气回答:“本宫想来哪里就来哪里,用你管?”
那男子听了,冷笑一声道:“你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他听了愈发不快,怼着男子道:“你是谁家的夫郎,敢这么跟本宫说话!胆子不小!”
那男子也不高兴了,往四周看了看,见他孤身一人,便毫不客气地嘲讽他道:“淑君倒也不必在我这里耍威风,谁不知道你眼下就是个给皇上弹琴唱曲的,公主都出嗣了,你在皇上眼里还能算个人儿?”
骂人不揭短,冷清泉心里头这个气啊,他想他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怒气上头,他指着这男子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呢?再多说一句,本宫揍烂你的脸,你信不信?”
那男子听了,倒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哟,你可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就受不了啦?你倒是来揍我啊,再怎么揍我,你的公主还是要出嗣,你在皇上眼里还是个连根草都不如的。”
这厮简直太嚣张了,冷清泉忍无可忍,冲到对方跟前,狠狠地扇了对方两个耳光。
他是个会武功的,下手又没留力气,男子被他打得清脆做响,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男子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仗势欺人的坏胚子,你敢打我,你不得好死!”
冷清泉见他脸肿了,倒觉得有些愧疚,闷声道:“谁让你说本宫来着,你不说本宫,本宫就打你了?”
那男子自知理亏,却是眼珠一转,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继续激他的火:“你个心狠手辣的恶男毒男,怪不得皇上要把你的公主出嗣,你这辈子甭想拥有自己的公主,我要是皇上啊,你生几个公主我送出去几个,我让你白生白养白欢喜!”
这话太过诛心,冷清泉哪里忍受得了,也是仗着这院子里没别人,他就算是揍了这男子也无人作证,当下一步跨过去,拽着这男子的头发就又接着打了起来,男子倒也不任他撕打,双手变成利爪去撕他的脸他的头发,奈何冷清泉会武功,身手又机灵,躲闪得很灵活,他根本挨不上冷清泉的脸。男子见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朝着冷清泉继续冷嘲热讽,哪痛往哪扎。
“没出息的下三滥男人,想把自己的侍儿嫁给关国公和人家忆月世女,也不瞧瞧你自己都是个奴才,哪里配做这么大的主?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得给人家笑死!”
“自己家的公主出了嗣,却陪别人的公主上学去,皇上根本就是拿你当个奴才使唤罢,我要是你啊,我早就一头撞死了。”“谁家好人儿得宠的时候协理六宫,不得宠的时候弹琴唱曲儿啊?”
“你倒是不害臊,也是,听说你在宫里连弹琴唱曲都轮不上呢,只能够啊,光着个背让皇上当画布用。”
冷清泉心里头这个气啊,他再也忍不住,砰砰砰拳头狠狠地落在这男子身上。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他,打他,狠狠地打他!打了他,自己所受过的那些委屈就全都能忘记了,打他,打他,谁让他把自己那些不堪,用这么奚落的口吻讲出来的,打他,打他,打了他,自己的屈辱自己的心酸就全都能消除了。
男子被冷清泉狠狠地揍了几拳,甚至耳朵旁也挨了一锤重的,把那新戴上去的耳环都给打掉了,原本的耳环眼位置渗出了鲜红的血滴。
那男子嚎啕大哭,开始喊人:“来人啊,救命啊,淑君殿下打人啦!”
冷清泉听他哭喊,有点冷静了下来,见他鼻青脸肿发髻散乱,暗道糟糕,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准得说自己欺负他了。他想趁着没人赶紧离开,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院子的入口处,呼呼啦啦地跑上来好几个人。他赶忙扭头往后看,那男子却趁机抓了他身上的玉佩掖在袖子里。他只顾看那些来人,全然没察觉。
来人是几个军兵服饰的女子,这些女兵跑到跟前,见那男子蹲坐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哭得惊天动地,便问冷清泉道:“请问淑君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本宫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冷清泉此时有些心虚,强撑着一挺腰,不肯承认是自己打的。
但男子却不由着他抵赖,向着那些女兵道:“淑君殿下无故打人,本夫郎要告御状!”
别人要告御状了,这就不是冷清泉能够逃避得了的,他一边暗骂自己不该冲动,一边皱着眉头同那些个女子军兵和这个男子一起往湖泊处去见明帝。
明帝刚钓了一条大鱼上来,正与安澜说说笑笑,就被打扰了雅兴,心里头自然没有好气。细看了一眼那被打的男子,见那男子鼻青脸肿满眼泪水发髻散乱耳畔还流了血,她不由得皱起眉头,责问冷清泉道:“究竟怎么回事?泉儿你怎么会无故打人呢?”
生气归生气,她自己的后宫她是知道的,再怎么恃宠生骄,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人,这话便是给冷清泉递梯子,要冷清泉把其间的原由讲出来。
冷清泉见她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自己为何无故打人,心里头便觉得委屈,待要告诉她缘故,却觉得那些诛心的话,都是事实,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明帝亲自做出来的,要他当着女兵和御前护卫们再讲一遍,那可真是把脸丢到姚天去了。
他咬着唇不肯讲细节,半晌才道:“他出言不逊顶撞臣侍,臣侍这才打了他!”
对方出言不逊,你便可以打人吗?打的还是功臣的留守夫郎!明帝暗暗摇头,怕冷清泉再说出什么不好收场的话,她转而问那男子:“你究竟对淑君说了什么无礼的话,如实讲来。”
那男子听了,哭得愈发大声:“皇上不能听淑君一面之词啊皇上,臣夫冤枉啊,臣夫好端端地在自己的院子里歇息,淑君凭空闯过来,对着臣夫家里的鱼池胡言乱语,说什么他在皇上的深宫里每一天都很委屈,说什么皇上的皇宫处处都是规矩枷锁。臣夫听不上他说这样子毁谤皇上的话,同他争了几句,说他身为天子君卿日子过得荣华富贵却不念圣恩实事不该,他就老羞成怒,挥起拳头把臣夫痛打了一顿。可怜臣夫的妻主才出去办差不到半日,臣夫就被这个毁谤皇上败坏圣誉的男人给打成这个样子,臣夫的妻主要是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明帝眉头大皱,询问冷清泉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安澜瞧见了也蹙眉,他已经认出来这男子乃是将军舒妩的夫郎慕氏,心中暗叫不妙。这慕氏当日可是被他命人当众打了二十嘴巴子,那会儿还是冷清泉刚开始协理六宫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是冷清泉亲自上前把这慕氏从座位上扯了出来交给宫侍们掌嘴的。如今新仇加旧怨,这慕氏肯定会往死里告冷清泉的。
冷清泉被慕氏这只拣对自己有利的话讲的做法气着了,责问这慕氏道:“你要是不说诛本宫心的话,本宫能出手揍你?本宫现在只恨方才揍你揍得太轻了,让你有机会在这里颠倒黑白诬蔑本宫!”
他此刻已经知道了这男子便是舒妩那个有名的泼辣侍夫慕氏,这慕氏方才那般激他,多半是想要扳倒他,他虽然不记得何时同慕氏之间结了仇怨,但明白慕氏是没安好心。对这样心思狠毒的男子,他说话自然也不留余地。
明帝愈发皱眉,她想这事该怎么收场?她的后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揍人家功臣夫郎揍得太轻了,这让她怎么圆回去?
那慕氏见明帝不说话,便开始嚎啕大哭:“皇上您要替臣夫做主啊,淑君他不念圣恩,还猖狂至极肆意施暴,把臣夫的脸都打坏了,皇上您要是不为臣夫做主,那臣夫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他说着话便作势要往湖里跳,御前护卫们哪里肯让他跳,七手八脚地上前拦住。那慕氏在御前护卫们手上乱刨乱蹬,哭得惨绝人寰。御前护卫都是女子,见这慕氏被打得鼻青脸肿又哭得凄惨无比,心里头都有些不忍,控制着这慕氏的力度就有点弱,那慕氏手脚并用,刨蹬得越发用力,一幅不跳湖不罢休的架势。
那几个送他们过来的女兵,瞧见慕氏这架势,面上便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有一两个看向冷清泉的眼神甚至带着些不忿。
明帝被架得下不来台,她已经瞧出来,这里头绝对有蹊跷,冷清泉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这慕氏一定是说了什么让冷清泉很痛苦的话,可是不管是什么理由,也不能够把人家才出门办差的功臣的夫郎给打了,这要是传到功臣耳朵里,她这个天子未免过于不拿人当人看。
她刚要开口处罚冷清泉,却被安澜拦了下来,“陛下,不过是男子之间的恩怨罢,这点子小事,哪里用得找陛下费心?还是交由臣侍处理吧。”
明帝感激地看向安澜,顺水推舟,“皇后说得对,男子之间的纷争就理应由皇后来处理,这么着,把人都带回御楼去,让皇后耐心审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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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代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