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哲在椅子上无奈地扭曲了一下,这些营销号可真是清汤大老爷。
闲着也是闲着,吴思哲解锁手机细细地品鉴了一下这篇已经登上热搜的微博,前前后后都是一些有点没得的屁话,最后目光落在那两张照片上,不得不说陈知月真的有一张堪称被女娲眷顾的美丽皮囊,那是一张他即便被一脚踢开也朝思暮想的脸……
顷刻间吴思哲胃里一阵抽搐,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卫生间反锁上门,趴在洗手池上一阵干呕,双手撑着洗手池的两边颇为狼狈地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镜子里是一幅熟悉的美人像。
他现在占了陈知月的皮囊,按照逻辑陈知月会被换到哪里显而易见。
可是他吴思哲,现在本应该是死人了…… ...
吴思哲与陈知月的初见是在YT俱乐部的戒网瘾分部,不得不说YT的老板是个相当会赚钱的缺德人,在别的俱乐部还在大力发展青训的时候,YT老板大手一挥,在青训队旁边分出了一个收费的戒网瘾小班,仅需将孩子送进来接受青训生同款作息和训练,就可以无伤戒掉网瘾。
声称杜绝体罚文明戒网,还在因为传统的戒网瘾学校体罚学生而困惑吗,还在因为孩子沉迷游戏而苦恼吗,选择我们根治不复发。
吴思哲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只不过比起他那些厌学叛逆的同期学员,他的情况显得十分幽默,被送进来的时候他不过是个风评不佳的兼职单机游戏博主。
跟《圣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过一想到这是他父母做出的选择,荒谬中又透露着几分合理。
吴家也算书香门第,不生产废物,祖上三代从医,皆是高知高智商人才,到他父母这里改行做了翻译官,也是青梅竹马的好学生终成眷侣的一段佳话。
而他宛如基因变异,他与家中那些人中龙凤截然不同,至于语言方面他一窍不通,即便父母用尽了手段开发他的各种天赋都不奏效,不论是绘画还是各种乐器体育项目,他皆不擅长。
随着他上了高中,一切都变得紧迫起来,整个家族的人似乎都妄想在他身上发掘出什么过人的天赋,可惜他的脑子总是令人失望,直到17岁那年的冬天,他在单机游戏竞速圈子里作弊的事情闹大,消息就像捅破了窗户纸一样闹到了家中老人的面前。
对于一向端正的吴家来说无异于一次偌大的耻辱,父母托了关系压下了热度,收了他的手机,一睁眼便到了YT的青训基地。
等他再拿到手机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四人间的宿舍里了,他的对床看起来愁眉苦脸十分拧巴的在床下一边收拾自己的外设,右手扒着柜子门,左手正拎着一个灰扑扑的行李箱试图塞进去。
刚刚投票出来的宿舍长,正一个一个地确认登记账号情况,轮到他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下说,我没玩过这游戏。
拧巴的外设哥和剩下两张床的哥们十分震惊的一起抬头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卧槽。
教练以为出了什么事慌乱地推开门伸进来一个脑袋问怎么了。
吴思哲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斟酌着开口解释说,教练我没玩过这个游戏。
他无意给这里的工作人员造成什么新的麻烦,自他记事起的十多年时光里,凡是父母认定的事情都是极难改变的,与其说服不如原地摆烂来得简单。
虽然他依然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他们满怀斗志的时候,他在阴暗爬行的过新手教程;他们热血沸腾地顶着时差看总决赛直播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的电竞椅上睡熟了;他们被训得狗血喷头的时候,他刚认全地图;两位舍友先后认清现实回家的时候距离新年已经不足一个月,说实话,他有点落寞。
与他同期进来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在短短不到两个月里与家人和解了,他见多了亲人相见的戏码,从一开始的五味杂陈到有些麻木。
元旦那天,他们跟着青训生们放了假,宿舍里就剩下外设哥一个人在打游戏,吴思哲拎着一塑料袋啤酒推开宿舍门。
外设哥名叫李与,平日里也同他一样沉默寡言,技术算得不错,至少挨骂的频率比他低不少,即使被骂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正在欢天喜地地打游戏。
见他回来,十分自然地贴过来说兄弟分我点。
那天李与喝着酒吐槽起了自己的父母,与吴思哲不同,李与的家庭条件算得上贫穷,是山区出身的孩子,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代练和陪玩极其赚钱,他的兄弟姐妹早早辍学,他也不例外,比起打螺丝和搬砖,靠游戏赚钱显得十分划算。
父母都是质朴却有些固执的人,眼见着他不外出工作却一笔一笔地往家里打钱,生怕他走上歪路劝说未果就给他送来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当主播,可那玩意搞不好就容易挨骂,职业?职业狗都不打,卷生卷死的训练,却除了头部都不怎么挣钱,还得被教练骂被观众骂,干代练干陪玩炸鱼躺着就把钱赚了。”
“我自从被送到这里来就断了收入来源,今天之前的点我的老板联系我,她问我怎么突然不干了,我说我在YT的网戒所待着呢,一个多月没开张了,她听了哈哈笑,末了,说点了同城跑腿,送我个礼物,那是个…… ...大概能买这里一个厕所的包吧。”
李与举着没喝完的易拉罐透过窗户平静地凝视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YT网戒所与YT俱乐部把地址选在了相对安静的独栋别墅区窗外的绿化做得极好,李与平日里也喜欢盯着窗外发呆,只是今日目光淡漠得令吴思哲有些发怵,“我是个贪图享乐的俗人,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我只是想要钱。”
吴思哲不知道如何安慰,便索性岔开话题。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侃大山,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上睡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两个人下楼去跨年,楼下平时用来复盘的大屏投影仪没关,两人从厨房顺了包瓜子,准备拿大屏看拜年祭。
吴思哲与陈知月的初见便是在这里。
基地放了假,一队的其他人陪女朋友的陪女朋友,聚餐的聚餐,回家的回家,仅剩的陈知月想着上个月听说的八卦:有个没打过这游戏的奇葩被送进来了,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引发了集体的哄笑,本人却没什么反应,据说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平日里不说话,教练怎么训都十分平静地点头称是,情绪稳定得好像一只卡皮巴拉。
陈知月心说富贵的萌新卡皮巴拉,多么奇妙的形容词,这种乐子他怎么着也得上去看一眼怎么回事,推开门,看到两个蓬松的脑袋凑在一起,拜年祭正唱到“要用尽啊一生才懂寻常…… ...”
发现门里伸出一个脑袋,吴思哲不关注游戏的电竞圈子,李与半躺在沙发上眼睫毛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想来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跟周公的见面不太顺利,陈知月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十分自来熟的凑上去搬了张凳子从桌上摸了盒奶跟着一起看。
三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起看完了拜年祭,等到最后一曲结束,吴思哲随口问道,哥们你是来干啥的。
陈知月脑子一抽说
“来看卡皮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