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走上前,看了一眼,说道:“看着像……但鸡都长得差不多,兴许是别人的。”
这时,尚食局的一位女史道:“这几只鸡就是你的。你养的是凉山崖鹰鸡,翅膀偏黑;宫里供给主子们吃的鸡是苏禽黄鸡,毛色是浅黄色的,很好区分。”
黄莺道:“但是,这几只鸡上面也没写我的名字呀……兴许是别人偷偷拿进宫,陷害我的。”
那位女史道:“你的这几只鸡,平时我照顾得比较多,所以认识。这就是你的,没必要抵赖了。”
“就算是我的,可我也没让它们攻击惜音。既然它们是你照顾比较多,那应该是听你的话才对。我想,这件事可能跟你有关。”
那位女史叫采莲,她似乎被气笑了,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惜音,为何要害她?而且,就算要害她,我又是怎么控制这几只鸡呢?有这种方法吗?”
黄莺道:“既然你控制不了,那我也控制不了啊。这事跟我没关系,依我看,把这几只鸡打死算了。”
谢尚仪和齐尚食也被气笑了,似乎不明白黄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谢尚仪道:“如果要控制几只鸡去伤人,黄莺应该没这个本事。这件事可能是这几只鸡突然发狂所致。但是,惜音毕竟受了伤,不能无人担责。黄莺,既然这些鸡是你的,你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那就罚你杖责二十吧。”
黄典籍出来求情:“尚仪大人,黄莺身子弱,可否从轻处罚?”
谢尚仪道:“杖责二十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我没有把她逐出宫去,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按理说,她私自在尚食局养鸡,本就是违反宫规的行为。尚食局是皇家的,不是她的。这是小节,本官可以不计较。
但惜音被她的鸡害得再也没法当女官,就是大事了。”
黄典籍闻言,也知道谢尚仪所说有理,也不再求情,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了黄莺一眼,又向秦惜音投来愧疚和心疼的眼神。
看起来,黄典籍好像很为秦惜音的遭遇难过。
而秦惜音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她知道宫中有条规矩,凡破相者不可为女官。
但是,她刚才一直心存希冀,希望长官们看在自己博学多才的份上,再给个机会。
但刚才谢尚仪说,秦惜音被黄莺害得再也没法当女官,这已经是一锤定音了。
谢尚仪既然这么说,就没有考虑过破格让秦惜音继续当女官的可能。
所以,秦惜音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女史了。
她心里很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有几个太监上前,把黄莺按在长凳子上,准备实行杖责。
但是,秦惜音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脱口而出道:“请等一下!”
谢尚仪问道:“惜音,莫非你也要替黄莺求情?”
秦惜音道:“不是……属下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这些鸡不会无故发狂,说不定另有主谋。请容属下查证一下。”
谢尚仪道:“你想怎么查?”
秦惜音走到了尚食局众人面前,问道:“请问尚食局的各位姐姐,有没有谁见到这几只鸡发狂之前的场景?当时,这几只鸡是从西边的墙那里飞过来的。而西边正是菜园子的所在地。当时菜园子里有人吗?”
在菜园子工作的女史采莲道:“没有,当时管理菜园子的几个人都吃饭去了,那些鸡在我们离开时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何会发狂。”
“照这么说,也许是有人趁着你们离开,动了什么手脚,让鸡发狂的。你们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当时我们正在吃饭,吃到一半时,就听见你在院子里的叫声。于是,好多人都放下碗筷,跑过去救你了。我没有回菜园子那边,所以也没见到可疑的人。”
其他几个在菜园子工作的女史,也是这么说。
谢尚仪道:“既然如此,看来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秦惜音道:“等等……请问司籍司的人,刚才有谁出去过?尤其是跟我前后脚走的。”
有几个司籍司的女史不太高兴,说道:“惜音,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害你的人就是司籍司的人?”
“这六尚局这么多人,你凭什么在司籍司内部找主谋?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
“依我看,就是管理菜园子的这些女史对鸡做了什么,让这些鸡失去了常性,发狂啄人。”
这时,尚食局的女史们不乐意了,管理菜园子的采莲率先说道:“你什么意思?你亲眼看见我把鸡放出去害人了?我要是有操控鸡鸭的本事,早就成仙了,用得着在这里?”
见争吵愈演愈烈,秦惜音赶紧说道:“各位姐姐,我不是要故意怀疑司籍司内部的人。只是我想着,我刚来不久,对我比较熟悉的,也就只有司籍司的同僚了。
也许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某个人,她想伺机报复,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我才先问问司籍司刚才有谁出去过。我并不是说,刚才出去过的都有嫌疑。”
这时,司籍司有几个女史说道:“我刚才确实出去过,但我只是出去闲逛,我可没害你。”
“我也出去过,见了尚服局的一位小姐妹,我可以把那位小姐妹叫来作证的。”
一共有四个司籍司的女史承认自己刚才出去过,包括桑落在内。不过,她们都有合理的解释。
而剩下的几名女史,刚才一直在寝室里,可以互相作证。包括黄莺,她也没出去。
秦惜音觉得有些难办,不知道该怀疑谁。
这时,她突然想到,既然从人身上难以突破,倒不如从鸡身上找突破口。
因此,她说道:“我想到一个法子。也许这些鸡是吃了什么不恰当的东西,才发狂的。只需搜集鸡的粪便,请太医看看里面的成分,就知道了。刚好这几只鸡一直被关在麻袋里,现在麻袋里应该有一些鸡粪的。”
谢尚仪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来人,看看麻袋里面。”
这时,麻袋里的鸡已经停止了挣扎,好像是扑腾累了,安静了下来;又像是药劲过去了,所以恢复了正常。
采莲等几个尚食局的女史把里面的鸡抓了出来,果然看见麻袋下面有一些粪便。
尚食局虽有女医,但她们的医术并不算高,只能医治一些常见的疾病。如果要检验鸡粪,看其中有没有问题,还得去请太医。
因此,谢尚仪派了一名女史去太医院,随便请个太医过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大部分人都没说话。
这时,桑落说道:“如果这些鸡真的被人动过手脚,也许从鸡的身上也可以发现端倪。我可以把鸡拿起来看看吗?”
齐尚食和谢尚仪都点了点头,桑落便抓了一只鸡观察起来。
这鸡已经不扑腾了,所以没什么危险。
秦惜音没想到,桑落会主动帮自己。她有些疑惑,也有几分感动。
她也想抓一只鸡来看看,但经过刚才的事,她有点怕鸡,不敢靠近。
因此,她只能看着桑落,期待桑落能找到什么线索。
过了一会,桑落说道:“我在鸡身上发现了这个……”
她从鸡的羽毛里拿出一根米黄色的线,说道:“这根线看起来是编麻袋用的线,刚才鸡在麻袋里扑腾,身上有麻袋的线条,是很正常的。但是,装这几只鸡的麻袋是深棕色的,而这根线条却是米黄色的。
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几只鸡之前曾经被装在一个米黄色的麻袋里。我想,如果再仔细找找,应该能在这几只鸡身上发现更多的线,而且两种颜色都有。”
齐尚食对身边的下属说道:“你们都去找找鸡身上有没有线条,找得仔细点。”
下属们分别在几只鸡身上找了起来。
这几只鸡见自己被好几个人围住,有些慌张,但并没有反抗。足以见得,它们平时性情温顺,不会攻击人。
过了一会,这些下属从几只鸡身上找到了二十多根线条,其中大部分是深棕色的,也有一些是米黄色的。
齐尚食道:“看来,桑落的猜想是正确的。有人先用米黄色的麻袋把几只鸡装起来,想办法让鸡发狂,然后再把鸡放飞,让它们飞过墙,攻击惜音。成功后,她立刻逃走,并把那个米黄色的麻袋也带走了。”
谢尚仪点头道:“我也赞同……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看见那个米黄色的麻袋。这说明,主谋应该把它藏了起来,以免露出破绽。既然这样,就应该先搜搜众人的屋子,看那个米黄色的麻袋究竟在哪里。”
齐尚食:“嗯,那你搜你这边,我搜我那边?”
谢尚仪道:“咱们先合力把司籍司搜一下。我总感觉,想害惜音的人,应该在司籍司内部。”
“也好。”
于是,齐尚食、谢尚仪分别叫几个心腹把司籍司的屋子搜一遍。
她们先搜了女史们的寝室,没发现什么。
黄莺低声道:“看吧,我是清白的。”
接着,下属们又搜了几个女官们的房间。
这时,有个女史从荆双蝶的房中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米黄色的麻袋,还有一包东西,不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