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数学家在悖论诡秘生存 第12章 贤人预言

哥德尔认真总结了一下，魔药或者大脑带来的负面影响需要他寻找并保持/享受自我来消除。

这种影响看似不损害健康，实则致命，在一个处处危机的时代里，谨慎的性格和严谨的思维至关重要。刚才的威慑行为太过张扬大胆，根本没有考虑之后该如何，不是哥德尔本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根据类比推理，他猜测下次在「提纯」的时候很大概率也会出现这种问题，但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他就会注意尽早解决了。

第一次的生疏带来第二次的熟练嘛！

他今天打算在船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提纯」的文献记载。毕竟他如今对于「提纯」的认知止步于名词，而根据船上那个绿眼睛女人的话，留给他的时间不到半个月。

一个优秀的数学家总是有很不错的空间建模能力，他只走了一圈就知道了船的具体结构。

船的结构很奇怪，它被生生割裂成两部分——分为外围和内围，对他开放的是外围，空间功能基本完整。但凡他对空间数字度量不敏感，错觉般的设计都会让他不知道这艘船还有不对犯人开放的内圈。

佐证他想法的还有绿眼睛女人的失踪，船上空间说大不大，只有32个隔间，哥德尔草草浏览而没碰见她的概率几乎几乎只有1/19。暗门不明显，哥德尔粗略走了一圈，没有发现。

船的材质也很特殊，虽然有木板的纹理，但是并没有一丝缝隙，这让水银化的他也无法渗透到内圈。

很遗憾，从餐厅走到厨房走到阅览室走到仓库，甚至是走到厕所和半废弃的船长室，里面唯一的纸制品都是厕纸、菜单，或者一些羞于注视的杂志。哥德尔甚至忍者恶心翻开了充满白花花水灵灵□□的杂志来确认里面没有夹页或者书签，但是仍然没有收获。

哥德尔面对着内圈的空间若有所思，外圈没有，极大可能就会在这里了，然而“罪犯”的临时身份决定了他暂时无法堂而皇之地探索那里。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船上目前已知只有罪犯、绿眼女人和自己。罪犯们并不是很好的请教对象，暴露实力对自己来说无疑是自掘坟墓；女人此刻正在船舱内圈，没有接触的渠道。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完成[提纯]，比起把所有筹码交付给陌生人，他更倾向于自己操盘。

他在心里罗列了目前拥有的条件：一枚穿越带来的黑曜石戒指；脑海中无限符号与诺顿穹顶；一个似乎监视着他、身份不明但有着他前世一模一样面孔的黑色长风衣高礼帽男人；一个可以进入的图书馆废墟，触发条件不明。

戒指用法不明，只是有人告诉他这很重要；无限符号与穹顶更是抽象到无从下手。他眨眨眼，犹豫了一下，打算厚着脸皮试着像之前讨要脑花一样与那个男人对话。

“你好，如果你听得到，请给予我有关[提纯]的信息。”

哥德尔静静等了几秒，四周寂静无声。他摇头苦笑，其实他早有预料，船上空间狭小难以隐蔽，一旦暴露存在很快就能被找到——一个习惯躲在幕后的人怎么会冒险登船？

如今只有一种选择：进入图书馆废墟。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马车侧翻，窗台坠落……每次似乎都伴随着危险。但他此前两次都没有受伤，甚至进入图书馆的速度快到在产生[恐惧]生发之前，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因此大概与“致命”、“情绪”无关。

他回忆起那两次的滞空感，血液倒流，全身皮肤底下的血管里发痒，头脑眩晕……失重！艳红色的瞳孔内辉芒流转，这是目前最能拟合他认知的猜想。

15m/s是人体碰撞的安全速度，即从11.25m的高空摔下，1.5s落地，时间应该够了。哥德尔快速心算，看向桅杆时眼神坚定了几分。

能活！

1.5s后，船上一声巨响，与此同时，毛细血管状的电光割裂天空，雷声隆然炸响。华丽而撕裂灵魂的二重唱，惊动了船上的活着的人们。

底下船舱中的罪犯纷纷前来查看。只见旁边房间里小心翼翼地叠放着西装外套，而他们的主人不见踪影。地上空无一物，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落下，但在半空从时空中蒸发。

——

内圈昏暗房间内的绿眼女人只是微微抬眼。

她熟知，贤人预言第一卷

——【掘墓人会在天光乍现中去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交汇之地渐进神灵。怜悯的泪滴是必要为荒谬而流的，却注定造就另一种荒谬（悖论）。源自父辈的罪恶，在此刻开始被看到。】

而如今这个预言正在一点一点应验。她右手的指甲慢慢嵌入掌心，疼痛正在让她变得清醒，并重现给她那些逝去的美好。

【逝去的东西会被带回来。】她反复咀嚼这这句话，眼中的神情正一点一点变得温柔，艳红的嘴角慢慢扬起：她要让预言成真。

为此，不惜一切。

——

金发碧眼的男孩从毫无生机的躯体环抱中醒来，看到的应当是母亲柔软光泽的金发，以及满眼刺目的红血。

妈妈……？

他尖叫，然而沙哑的嗓音只会唤醒翠绿眼睛的魔鬼。

就在这时，他看见婴儿蓝眼睛、浅金头发的男人食指抵唇，微笑着摆出噤声的手势。他感觉血液在血管里逆流，暴雨也逆流回到了天上。

“孩子，赶在魔鬼没有听闻之前停止尖叫。放心，会有人接引你同行。”

面前的人化为猫头鹰飞走了。男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荒诞离奇的童话故事里，他和妈妈只是走丢了。他的眼角带着泪花婴儿般沉眠，这一次，他梦见了一座图书馆的废墟。

——

熟悉的失重感，这次哥德尔强撑着神智，希望自己可以完全清醒，并逐渐适应来到图书馆废墟的这段“旅程”。

来到图书馆之前，会经过一片奇异的空间：周围有无数各种学科的符号，扭曲，舞蹈，分裂，交.姌，繁殖，构成具有庞大信息这片地方。哥德尔看不清楚，他努力辨认清楚，阅读到的只言片语也无法在大脑中形成完整的字句，更是无法思考它。就像是有一层乳白色的雾气，把他和那些发疯的知识隔离起来。

然后废墟图书馆像油画般迅速一点一点填满他的视野。先是铺上一层暖洋洋的昏黄的底色，然后是灰褐色的冰凉的余烬，然后是枯黄的亵渎的壁画，再是各色古老的幸存书籍和发黄书页。最后是精心点画的金黄的亮色高光，让整幅画栩栩如生——然后它变成了现实。

一切都是老照片一样的质感，噪点多，轮廓染着柔和的黄晕，阴影处却又些许蓝调，就像光与影全然割裂般具有诡异的不和谐感。

再之后，图书馆人群熙攘，一个个人影真实无比地在哥德尔面前移动交谈，身上披着温暖的黄昏的颜色。就像这不过是一个正常无比的午后，脚下也是漂亮的红木地板，而不是藏书冷却的灰烬，学者们沉静研究、凝神思索或促膝长谈。

然而废墟之地还是废墟，图书馆依然只有一半，剩下的部分断壁残桓，形成一个巨大的杂草丛生的缺口，正对原处浑圆土黄的落日。

他之前来的两次图书馆中都是空无一人，是什么让里面的情况发生了巨变？是因为他成为了炼金术师，因此可以看见图书馆更加真实的样子？

“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他的身边冷不丁有人大叫，“一个绝顶有趣的东西！”

哥德尔对这边人会突然从背后说话这件事情已经麻木了，比起吐槽，作为一个数学家，他的求（八）知（卦）欲必然的十分旺盛，有趣的东西远比有用的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尤其如果那是一个有趣的概念，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所处的空间有多么奇特。

他一转身，果然看到一个手舞足蹈的人。他准备好了属于绅士与学者的礼貌微笑，正准备一起分享有趣的知识，却见眼前的人的血肉一瞬间如烛泪半融化剥落，下一秒，那坨坍缩的血肉又蠕动着重组，塑成一个面容狂喜的中年矮个子男性。

“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绝顶有趣的东西！”

那个人用着和之前分毫不差的语调，再度重演欢欣的一幕。

哥德尔脊背发麻，然而愣神害怕的那一瞬间，图书馆的人们再度迎来一次融化与重组，这次他的目光远眺到了许多人，就看见那些人上一秒谈笑风生，下一秒都融化成泥泞的血肉，又分毫不差地回来，重复刚才做过的事。

他数着脉搏，29s，每29s这边的人就会“死亡”并“重制”一次。

眼前邪异的景象如同密密麻麻的蛛蚕食他的理智，刚才的兴奋一冲而散，他终于想起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寻找[提纯]相关文献。

哥德尔努力忽视身边不断崩塌又重塑的血肉，硬着头皮认真查看书归上的索引。

建筑学，数学，物理学，天文学，哲学，文学，历史学……

忽然他脚步一顿，他看见了看见了橙黄、细微、心脏般跃动的光团。他想起了黑雾与血泊中呕哑嘶吼的少女，想起了她在下水道中灼烧脸颊，神色漠然。哥德尔犹豫了一下，他现在和女孩一样都刚刚成为炼金术师，如果真的想帮上忙，自己应该先[提纯]提升实力。他收住了鞋跟转向的冲动，顺着书架索引。

他有直觉，仇恨填充了那少女空洞的躯壳，会强迫她在每一个绝境中死地后生。这个“心脏”的搏动只会越来越有力。

解剖学，艺术手稿，**医学，法典……

图书馆实在很大，内容也很齐全每一种索引大类里又有几十上百条细分，每一种大类都要占据十来个硕大的书架。也所幸书架是横着被烧毁的，每种品类索引都没有缺少，只是每种大类内部少了一些。

至少有关【炼金】的部分不会全部消失。半圈走下来很少运动的哥德尔小腿酸胀，苦笑着宽慰自己。

宗教学，诗歌，考古学……

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试图根据学科名字和学科分类来确定这座图书馆属于的年代。可惜他苦涩地想到自己除了数学和逻辑学有所研究之外，其余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涉猎，因此这种消遣的尝试很快告终。

他在书柜排的尽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书柜，它和这座图书馆一样，被烈火融熔焚毁，只剩一半，焦黑的木头留下的部分形状崎岖古怪，挣扎痛苦。上面的书状态也都不是很好，表面的部分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黑灰，而且也只有一半的书还在，另外的部分有被焚毁的也有人为粗暴撕开的。

哥德尔紧紧皱眉，他从来没看见过其他书架有这样的惨状，这里的书籍也大多保护的很好，还未见过如此粗暴地人为撕扯成残片的情况。

他抬头一看，赫然看见书柜上贴着烧焦的大字：【古代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