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数学家在悖论诡秘生存 第11章 罪犯同行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抛出一个水袋给他，哥德尔借着电光勉强接住。女人的脸在这一次闪光中光洁如常，翠绿的眼睛徘徊在水壶与哥德尔的嘴唇之间。

哥德尔头皮一紧，深感自己不该□□渴一时蒙蔽了理智，如今被这女人盯着，他别无他法，只得两眼一闭喝了一口，咽了下去。

他能感受到面前的女人压迫感很强，这种感觉在他成为[炼金术师]前是从未有过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按着他灵魂的脖颈，逼着他低头。

“很乖的漂亮小蝙蝠，很讨阿姨喜欢。”女人又低低地笑，一把抢过哥德尔手中的水壶，喝了一大口。“信任与服从，是离开这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信任与服从？哥德尔压低眉眼，若有所思。

“你信仰何种悖论？”他突然提问。轰隆的闪电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响，几乎要颠覆海洋，颠覆海上这艘庞然巨物，白光照得这个阴暗的地下仓亮得惊人，哥德尔和女人的脸惨白一片，猩红的眼睛平静得没有波澜，而翠绿的眸光一凌。

“阿德莱德先生，有些问题的答案不该被活人知道。”女人转身离去，步伐匆匆。

真理的先驱者，最值得尊敬的人，现代科学发展的基石。

伟大的掘墓人，艾瑞克先生。

呵。

她一抖手腕，一抹白色擦着哥德尔的脸颊深深嵌入木质墙壁，边缘软化，是一封信，散发着浓烈的劣质香水味道。哥德尔皱眉，下意识抚了下脸颊，指尖沾到微微沁出的血珠，借着雷光打开信件阅读

——

[在这场前往深坑的旅途中，你将扮演一名罪犯并与囚犯同行，而爱尔黛女士是船上唯一一个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活人。不要探究她的秘密，不要疑心她的动机，全心全意的信赖是必要的门票。

努力地「提纯」自己吧！但是切记不要做汽化的尝试以及混杂药品的添加，并终止在「白银」的门槛之前。

最后，欢迎来到机械之邦谢菲尔金，敬爱的艾瑞克先生。]

[附件:不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快去探索!不要探索深坑，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不要探索深坑。]

哥德尔刚刚舒展一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封信短短四段，却开辟了两个完全陌生的认知领域:炼金术师的「提纯」和所谓深坑。

据信件内容，前者似乎是炼金术师“升级”的过程，机遇中蕴藏着危险，只是不知道提纯的各个阶段都有什么效果，又各自拥有什么样的学名；而后者……哥德尔寒毛根根竖起，他的直觉已经发来预警:似乎那是一种纯粹的危险，“深坑”二字本身似乎就有大问题，这从附件中逻辑矛盾且机械麻木重复的词句就可以探见一二——明明前后矛盾，写这封信的人却浑然不觉。

哥德尔细细推敲词句:那人其余时刻有心思开玩笑且逻辑清晰，说明至少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写下词句，而后面的混乱估计也是那人故意放纵自己的疯狂来给哥德尔留得危险预警。其实就算是没有这个提醒，哥德尔也多半不会在现阶段去探索深坑，毕竟除了迦罗瓦之外，数学家们大多惜命且珍惜自己聪明的脑瓜。

他目光凝重地摇摇头，清除错综复杂的思绪，得出最近的结论：假设信件内容全为真，他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抓紧时间[提纯]。

“嗨呀！不知道是什么药，竟然让本人沉睡到现在。“声音浑厚语气却轻快的声音在哥德尔身后突然出现，哥德尔浑身汗毛轮番竖起，如同嗲毛的猫。

为什么大家总喜欢藏在黑暗里吓人。两次了！吸血鬼的心肺功能再好也不是可以这样折磨的。

他努力平复呼吸，转过身去面对着发声的人。但他知道，如果对方也是炼金术师，那自己多半已经暴露了，因为自己也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那声音逐渐急促，像是在一点点变得兴奋，雀跃。

“嗨呀！居然有人会比本人醒来得早，果然在数量众多的利益面前，有能力的人都会出现。可惜危险总是太多，我们也正是因此相遇。”面前的男人发出哼哼的笑声，同时稀稀拉拉地鼓了几下掌。“敢问阁下的尊名是？”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地醒来，发出起床的粗重呻吟声。

“问别人名字前下次记得报上自己的名字。”哥德尔挑眉冷声说，信件上的“囚犯同行”与身后男人对利益的论调，都已经表明了身边人们的身份。此时如果顺从示弱，那等待他的就会是身边人明显的针对。

“嗨呀！很不错的青年人啊！”男人打了一个响指，地下仓里的蜡烛全都被点亮，照出男人40岁上下的脸庞。小麦色皮肤，胡子似乎很久没刮了，有些野蛮生长，比哥德尔深很多的蓝眼睛细长深邃，嘴角带着笑容，看起来又可靠又让人微妙地不爽。

还有，“嗨呀！”又是什么奇怪的口癖啊！

“嗨呀！吸血鬼？这种生物近年来提着灯笼都很难找到了，而且这个看起来成色不错的样子……大价钱呢！嘿嘿！”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哥德尔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齐刷刷的一双双各种颜色眼睛盯向自己，像是猎犬在考量一个肥美的猎物。

他警戒地盯着眼前的大叔，对方醒来得偏早且话语张扬，像是有恃无恐，大概率也是一位炼金术师，只是不知道「提纯」到什么阶段了……不，事实上他现在连有什么阶段都不了解。

身边这群亡命之徒穿着风格迥异，有些破破烂烂而有些干净整洁，甚至于有些称得上干净优雅，繁复雍容……真是实力莫测啊……如果他们真的有意向要把自己这个稀有物种拆开了卖，自己又是否有还手之力。

果然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提升自己实力还是很重要的。在不知道对面底细的情况下他只能继续装。

他抬手正了正金丝单片眼镜，毫无破绽地拉长微笑，背手弯腰一鞠躬:“很荣幸这个古老的种族至今受人惦念。”

他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带着沉重的镣铐。对方也一样。

“只是各位，并不是所有珍贵的事物都可以被当做货品，你们现在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哥德尔轻笑两声，猩红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暗色，让他精致的脸看上去阴湿昏沉。

逻辑上用排除法很容易得到，如果各个阶级的罪犯带着镣铐齐聚于海上破旧小暗仓，那只能是他们现阶段都被关押在这座船上，并运输往什么地方。

“……”船舱里陷入诡异的沉默，看来他推理得分毫不差。

第一步，不要留给别人容易猎杀的印象，完成威慑。

哥德尔的笑容更大了，他缓慢走出船舱，暴雨下得很大，墨线排满目光所及的空间，他蓬松微蜷的半长银发贴在衣服上，西装包着的的白衬衫透出里面苍白的肤色。金属材质的镣铐冰冷沉重，然而他不在意，他呼吸到了自由的海风。

第二步，告诉你的敌人们，自己露出后背并不危险，因为他们才是猎物。

他似乎也染上了这里疯狂的底色。

他以前从来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情来虚张声势，而且比起雨天，他应该更喜欢暖阳。

是什么改变了他？是魔药是大脑，还是这里荒诞不经的一切？

不能放任这种趋势了，疯狂的顶端一定是自毁。他斟酌着，是时候审视自我了:他性格懒惰思维勤快，喜欢阳光，最想要的东西是叶绿体，社交恐惧却喜欢交流学术和看热闹……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餐厅，正了衣摆并垫了自带的餐巾坐下，惊喜地发现菜单上有咖啡牛奶和各种口味的甜甜圈。

嗯，他还喜欢甜品，尤其牛奶咖啡和甜甜圈。

他按9:1的口味加入牛奶和咖啡，并加入三块半方糖和两杯炼乳，又点了一个草莓口味的甜甜圈。

久违的伟大的甜味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

第三步，离你的敌人远远的并来上一杯9:1的牛奶咖啡配上草莓甜甜圈。

完成神圣的第三步后，他才想起来应有的谨慎，他快速浏览了整个菜单，发现菜单上除了各种口味详尽的甜甜圈就只有一些平庸难吃的东西了，饮品也只有咖啡牛奶和白水。

毕竟这艘船是押送犯人的，人道主义只要求犯人温饱，不管吃好喝好。

但他发现了奇怪之处，这份菜单菜品设计太刻意，就像是为他的喜好量身定做的似的。他这下几乎完全信任那个叫“爱尔黛”的女人了。当然，不完全是因为被食物收买，更是因为他自来到这个时空还没有透露过自己对牛奶咖啡甜甜圈的喜爱，能够知道他的这个爱好的人必定是之前就认识他的。

仅存的一丝疑虑是他担心这个世界存在读心或窥梦之类的能力——他是控制不住想念甜品并梦到它们的。

哥德尔一脸幸福地眯着眼想，似乎是重回了某个盛会，脑海里荡漾着高雅的乐章。

吃完这些，他感觉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归位了，原本凝滞得难受得血液也开始顺滑了起来。魔药和食用原味大脑给他带来的灵魂错位瞬间消失了！

果然，生活需要妇女的针线来缝补，然而世界的拯救需要的是好吃的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