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钥匙之人,仅为正义审判。
在梦中,他听到老师如此说道,金色,却不同于黄金而是泛着五色之光的安卡佩戴于老师的胸前,顺着遮掩脖颈的洁白面纱往上,他看见老师酒红色,总是蕴含着智慧与严肃的眼睛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从创世伊始,审判就无处不在,拉神用自己无上的权威与力量注视着埃及的大地,为人民的恶行降下同等的严罚,当其老去,欧西里斯替代了其职责,而在这位勤勉英明的法老被胞弟塞特谋害后,诸神为他举行了审判的大会,他的遗腹子荷鲁斯承接父业,在王宫中修褉高大威严的最高审判大厅,直到如今,在冥界,冥神会与阿努比斯对死者的一生做出审判,而现世,神官则要与法老一同审判生人的罪行,这就是王宫审判官的职责,也是我如今的职责,你们其中某个人未来的职责
他明白了,他又回到了当年的初级神官的课堂,在每日的指导课中接受着千年钥匙神官,同样也是埃及第一维西尔的教导。
我们不过一介凡人,却手握生杀予夺的权力,代行诸神之职务,这不同于纯粹的力量,他不比刀刃锋利,却比罂粟危险,它让世人垂涎,只需一声审判,罪人可以下一秒身首异处,或者无罪释放,一笔勾销,这是参杂着**与轻佻的糖霜,其毒性并不致命,却可以腐蚀身心,所以我们要坚定——手握钥匙之人,仅为正义审判。
他点点头,认同老师的言论,千年钥匙的使用者的目光在众多学徒面前掠过,接着又开始讲述着,
一直到下课,同窗的学徒们纷纷离开学术室,白色的神官一件件从门口飘过,他怀里抱着莎草纸装订的笔记本,在路过讲台时停在了正在收拾讲义的老师面前,看着他胸前那枚不断闪烁着孔雀绿,茜草紫,宛若蓖麻油边缘色彩的千年钥匙,他犹豫着,最终吸了口气,问道
只有坚持着绝对的正义才能驾驭千年钥匙,所以是不是只有放下一切情感与私心才能成为千年钥匙的神官?
对面的老师抬起头,用那双酒红色的眼睛审视着他,或者只是在凝视,老师平常很随和,但是兼任维西尔一职每天都很忙,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自取其辱,他被盯得后背发冷时想到,当然要放下一切身外之事,不然老师怎么会给他跟那些出身显赫的贵族子弟一样的关照,一样的作业批注,甚至在评语上更是不偏袒任何人呢?
老师收回目光,像是看懂了他的不安,你怎么会那么想呢,夏达?
老师温和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夏达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老师能将他与名字对应上,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殊荣,
审判罪人是一项复杂而严明的流程,对于千年钥匙的使用者而言,就是通过钥匙而看清罪人内心是否存在魔物,模样为何,又拥有何其力量,这个过程并不需要考验你的良心。
但是老师您说的,这也有很大的诱惑…万一的罪人的家属贿赂你…
老师却笑了起来,温厚的手掌突然盖上他的头,他感到心跳加速,
身外之物也许会让人产生动摇,但是身为神官,这并不是最为糟糕的,老师的带着笑意评价着,最糟糕的是成为工具,一个冰冷无情为王权服务的工具,古时某些维西尔会为了法老欢心而随意审判,草芥人命,而臭名昭著正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你不能失去某些知觉,
老师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中心——神官们认为“心”的位置,
某些能让你感觉到你仍是人的知觉,你可以拥有喜怒哀乐,拥有私心与情感,这会让你更加能体会受害者的心情,罪人的心情,大众的心情,也就让你更具慈悲,记住,夏达,你的正义是不是法老的正义,而是所有的正义
…
“夏达神官!夏达神官!”
他睁开眼,西蒙神官的教诲依旧在耳边回荡,不过彼时更为真切的是贴身学徒那急迫的呼唤,他望了一眼床头的窗户,这是他故意在床上方的墙面挖的洞,目的是让自己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时就醒来,此刻窗外一片深蓝,还只是黎明,为何将他唤醒?
“发生何事了?”
他从石床上坐起,身下垫着的棕榈皮垫已经在数十年的挤压中变成薄薄一片,与直接睡在石板上无异,甚至那翘起来的草片在每次入睡时都会硌着他的背部,不过他没有要换下的想法,他借由这个与居住在底比斯周围村庄农民感同身受。
那名只有**岁大,不知道是罗塞达还是吉萨那边某个抄写员的儿子举着蜡烛,一脸急切,
“西蒙神官正在召集所有神官去往帝王之谷,那个当时自称盗贼王的人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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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大约有6肘尺高的石碑被侍卫们扎在在大殿中央。
光洁平整的碑面上,由魔力雕刻而成的图案无一不在告诉着在场所有人结果——幻想魔术师的盔甲之下,露出一张坚毅的脸,与马哈德如此相似,夏达似乎能从这洋溢着魔力的图案中感受到好友那正在冥界沉睡的灵魂,仍旧共鸣与生前别无二致,纯粹而高尚的频率。
他与身边的神官无言以对,而法老却向前走去,紫色的披风在他身后摇曳,法老站定在石碑之前,抬眸深深凝视着这份承载着马哈德精魂的载物,古铜色的脸颊依旧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夏达知道面前的少年的心同样也在刺痛,前任千年轮神官的高徒与王子关系匪浅,几乎形影不离,每个人都有目共睹,而此刻那双被眉头压着的坚毅的酒红色眼睛正在掩藏多少悲痛,在心中默念什么哀悼呢?
“现在的问题是,巴库拉究竟死了没有,如果他逃掉了,那么千年轮可能也被他抢走了,”塞特率先打破御前会议的沉默,高扬着声音,“应该马上搜查王墓,确认巴库拉的尸体在不在!”
站在对面的卡利姆并不赞同,“…现在搜索还太早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可能就躲在墓地里,等待着逃出的机会。”
“可是如果他已经逃出….”阿克纳丁的灰袍下露出银色的发丝与千年眼,“那么,千年宝物落在他的手里将会发生无比可怕的事情。”
众口纷纭,最后西蒙神官做出指示,
“爱西斯呀…”老人转过头,望着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女神官,能预测未来的宝物千年首饰正佩戴在她的修长的脖颈之上,“你用千年首饰的预知能力,捕捉到巴库拉的身影了吗?”
爱西斯抬起双手,拢住锁骨前荷鲁斯之眼模样的千年神器,一阵金光闪过,迎着众人的目光,女神官湖绿色宛若静水的眸子垂下,“不,”她的声音轻而低,“我什么都看不见。”
唯一的线索也断掉,塞特哼了一声,抱起胸,千年锡杖抵在腋窝下,
“都怪马哈德不够成熟,才造成这种结果,”他颇为冷酷地评判道,带着一丝责备,“爱西斯!你应该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先预知到马哈德的私自行动。”
“…塞特,”速来沉着冷静的女神官报以缘由,“千年宝物拥有者的未来,我并看不见。”
“也就是说,你看不见巴库拉的未来,可能是因为千年宝物被夺,”西蒙被面纱掩埋仅露出的眼睛炯炯,“…抑或他已经死了?”
“是的,”爱西斯点点头,一阵魔力的波动在她身后腾起,接着幻化为一只拥有碧绿双翼女性形态的精灵,夏达知道,这是爱西斯的精灵苏碧莉雅,可以翱翔天际远程指挥,“直接叫我的精灵朝着王家之谷远距离透视看看好了。”她向法老王请命
“拜托你了,爱西斯!”少年点头应允,碧绿的精灵便展开三米长的羽翼瞬间飞出大殿。
“法老王…”苏碧莉雅轻盈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殿外的碧空间,空气中还残留着魔力的气息,塞特突然唤道,法老酒红的眸子瞟向他,示意。
夏达看见这位年轻气盛,总是不捺等待的同僚咬紧牙后帮,表情坚毅得仿佛要将一个深藏内心已久的想法公之于众,
“如果巴库拉还活着,那他就可能潜伏在村子里,所以我想在村子里部署军队,好捕捉巴库拉。”
此言一出,他瞬间注意到了塞特身后的灰袍神官,阿克纳丁略显惊愕不安的脸庞,而法老更是一言不发,法老大抵不会同意,他想道,法老刚上任就解散了下埃及许多打着自卫旗号的地方自招兵,解除了除了王城之外的底比斯其他军队基地,撤除了这些武装势力的头目,把在其中找到的,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的财宝物件通通还给当地居民,法老曾在御前会议上严令禁以各种理由部署军队威胁当地民众,如今听到塞特这样的提议,法老眯起眼,低颔凝视下属的脸庞,那双本就锐利的眼睛越发锋芒,王大概也想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吧,夏达揣摩,毕竟在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塞特的手段极端,性格偏执。
就在他笃定法老要否决的时刻,少女带着哭啼的呐喊划破寂静的空气。
“喂!你不可以进来!快离开这里!”士兵吆喝着,接着一阵手忙脚乱推搡的嘈杂。
“师父!”他转过头,在交叉的长矛间看到一个个子娇小,头戴魔法师遮阳帽的少女正拼了命想往里面钻,声音焦急,“让我过去!师父!!!”
“怎么回事?快把这个小姑娘赶出去!”塞特对士兵们命令道,
“没关系,”法老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棕发的女孩,“让她进来吧。”
“….骗人”士兵打开长矛,少女踉跄着跑了进来,望着碑面那熟悉却冰冷的线条,少女蔚蓝的眸子蓄着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师父——”
玛娜,夏达也认识这个小姑娘,马哈德的门生,同时也算是玛哈德的养女,也许是留在尘世最后的遗物,他与马哈德也算是老交情,也看着他如何养育并教导这个姑娘,将她从一个半大的,脏兮兮的小女孩从贫民窟中抱出,照顾她,教导她魔法,日夜兼程…这个女孩也非常黏着马哈德,两句话不离自己最崇拜的师父,她该如何接受曾经最爱自己,也是自己最为敬爱的如父如兄的人离去呢?
夏达不知如何安慰少女,面对着世上唯一的亲人离去,何样的语言才能延缓悲痛?
她因为哀痛而双脚不稳跪在石碑前,哭声令夏达忍不住想转身,法老在玛娜身边半蹲下,似乎想伸出手安抚她,他又想起来了,法老与玛娜也是少时的玩伴,在马哈德奉旨教导王子魔法时,两人经常在一起学习玩闹,调皮捣蛋,那时整个卡纳克神庙都会充斥着孩子稚嫩顽皮的笑声,还有马哈德在身后追赶恼火又无奈的喝止,这样的闹剧会一直持续到西蒙神官或者阿克纳姆先帝出面才会打止,等到上他的埃及历史课时,小王子已经因为罚站老实了不少…那样的时光并不遥远,光是会想就会让他会心一笑,而如今…他内心越发刺痛,深刻明白了这样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了。
王子不再是王子。而千年轮神官...也不会再是马哈德了。
“法老…您能从石碑中召唤出精灵吧?”玛娜从抽噎中回复过来,颤颤巍巍地开口,“求求您…让我和师父见面好吗?”
少女那宛若碧海的眸子满是泪水,恳求的声线带着心碎,如此声泪俱下,如何让人拒绝?夏达注意到了法老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爱西斯适时地过来解围,
“玛娜,让因为战斗而受伤的马哈德的灵魂,好好地在里面休息吧,”爱西斯用柔和的声线劝慰着,对上少女肝肠寸断的眼睛,“而且以你的魔力,也看不见精灵呀,因为你现在的心中,还没有精灵的存在。”
玛娜低下头,凝望着面前的地板,爱西斯用更为温柔的声音安慰着,“现在你要去修行,然后才可以继承马哈德呀…”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少女再度抬起脸,蔚蓝的眸子仍然还在流淌泪水,但是眼神中已经不再是心碎,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的坚韧,“嗯….”玛娜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不再颤抖,“我要成为一名伟大的黑魔术师!!!”
….此情此景,他感到一阵酸楚的宽慰,是了...马哈德也不会希望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徒弟为他一蹶不振的,他更希望看到她展翅高飞,他未能见证雏鸟展开翅膀翱翔天际,命运的残酷将这对师徒隔绝在了冥河两岸,而这样残酷的命运,又将在多少人身上发生呢?还未能等他评判巴库拉的恶行,塞特已然握起锡杖,愤慨不已,
“尼罗河里不能再流入一滴悲情的泪水了!”塞特一挥身后的披风,转身,身后的士兵一呼百应,纷纷为了面前的悲剧而义愤填膺,“法老王啊!请允许我尽快在村子内部署军队,好拯救人民免于巴库拉的威胁!”
法老并未应答,夏达猜他还是不愿意应允,情绪与理智的天平中,这位年轻的法老素来是更加倾向于右边,尤其是…这样的事中,更为年长,也是神官中最有威望的西蒙提醒,“不管如何,在巴库拉的生死未卜前,警戒的确是必要的。”
短暂的沉思,法老看向塞特,“就由你去部署军队,”语气比以往都要严肃,“不过,绝不能骚扰村民,目标只针对巴库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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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有多少泪水要涌入尼罗河呢?在结束午间祷告时他想到,面前被金祭台还有蓝睡莲,孔雀石,海蓝宝拥簇的欧西里斯像依旧沉默,由几百年前的宫廷工匠一笔一刻雕琢出来的金色面孔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透过学徒们在正午点燃的**,那堪称木纳冷漠的目光令他忍不住叹惋。
巴库拉…那个男人,他究竟有何来由,为何要抢夺千年神器,为何扬言要毁灭埃及王室,为何对阿克纳姆先帝恨之入骨,甚至不惜掘开先帝的坟墓犯下如此亵渎罪孽…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为何心中会居住精灵,难道神也认可这样一位暴徒?
…他凝视着欧西里斯那空洞的双眼,被孔雀石与靛青石颜料涂抹全身,胸前交叉双手握着弯钩与链珈的冥界之神,掌握着审判与重生的神明,手握钥匙之人,仅为正义审判,曾经作为审判世间公正不阿的现世之王,您为何要安排如此一桩闹剧?
还是说您有自己的理由?难道您认为那名名为巴库拉的男子也有着正义?他低下头,如今只能企盼故友的亡魂可以在神的安抚下沉沉入睡,马哈德,愿你的崇高在冥界依旧熠熠生辉。
随后他转身离去欧西里斯的圣殿,神官学徒在看到他走出立马从门边迎来,毕恭毕敬地跟着,正是午时,厨房里的小厮们早已将食物抬入卡纳克的偏殿,他还在楼梯处没有踏进,就闻到了肉排油脂混着辛香料的咸香,还有一阵烤大蒜的浓烈气息。
他来的很晚,这座差不多是图特摩斯三世时期建造的偏殿足以容纳整个神庙的学徒神官同时用餐,现在只有他还有零星几个人,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学徒也没有用餐,所以他挥了挥手,拒绝了孩子为自己端茶送水,侍从正换下着那些空掉的盘子。
换上来的有樱桃干炖肉,香辣鳗鱼羹,红酒浸鹅肝,还有一大盘用大蒜叶和薄荷捆着的烤肋排——因为时间过久而早已在叶片上结了一层油,他像以往一样胃口不佳,等待着侍从们将甜点与小菜摆好,他时常只享用餐点过后的残羹冷炙,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就算是佳肴中无人问津的残羹冷炙,也比埃及的普通人民的饮食要好太多,淋上番茄酱的虎坚果绘粉丝,秋葵炼乳浓汤,狼桃,香草与各色干果杂烩的沙拉,用了乳酪与柠檬汁调味,甜点与饮品是无花果葡萄露,里面淋了蜂蜜。
味道一如往常的挑不出毛病,他小口品尝着,身边的学徒则风卷残云,捏着肋排露出的两端,用牙齿将依附在上的深酱色肉撕下,啃的不亦乐乎,他当然能理解学徒的好胃口,半大的孩子,不过**岁,像是这里的其他学徒一样出身贵族或者神官世家,早早就被送来学习,还没有搞懂权力与国家,战争与利弊,更不用说这样的心里能有什么坚定的信念,想必都不明白最近皇宫发生了什么吧,自然没有他这样的忧愁,有美味的食物,不被老师念叨就喜笑颜开…他默默注视着孩子狼吞虎咽,酱汁溅了一脸,于是把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就在此时,有人对他说道。
“夏达神官,塞特大人通知您下午与他一同去巡视村庄。”
他微微回头,立马注意到了来者握在手中,直指天花板的长矛,一般来说餐厅不宜带进武器,然而来者没有被阻拦,他心知肚明,此人大抵是塞特的近侍,由千年锡杖神官亲手挑选出的随从,没有命令绝不会卸下武器。
如此突然的邀请,不,应该说是通知,他自然无法拒绝,为了抵御巴库拉无可厚非,可是塞特心中又在作何打算呢?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四天前巴库拉偷袭皇宫后举行的神官特训,他与塞特,还有阿克纳丁被分为一组,与马哈德,卡利姆,爱西斯对战,一开始势均力敌,他中了卡利姆的陷阱,而塞特则为了突破重围直接将他的精灵献祭,最后虽然他们获胜了,但是卡利姆也提出了,践踏同伴的力量是否可取?
不过他更想问的是,为了追求胜利不择手段是否可取?塞特太过偏执了。
“我知道了,”他回过头,手里搅拌着那半杯果子露,接着起身,对学徒道“今天下午你替我为神像宽衣,抹上精油,入夜记得祷告,还有西蒙神官送来的古籍帮我整理好,”他转身对那名侍卫点点头,“走吧。”
在宫门正当前,已经停好了两辆轿子,塞特已经等候良久,而旁边他那些训练有素的侍从正整装待发,塞特没有召集学徒,据他自己说他不需要那些娇弱愚蠢的贵族小孩,他需要刚硬的军人来继承千年锡杖,他会从侍卫中挑选一些合适的近侍相伴左右,让神官召集军人似乎有些不妥,然而阿克纳姆先王却没有说什么,“王信任我,我定当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塞特曾说。
“我们等会直接去王墓周围的村庄。”开门见山,塞特转身走向轿子,“有些事光靠一个神官做不到。”
他跟着上了轿子,烈日之下,他们出了宫门,远处黄沙滚滚,仆人的长柄羽扇在一旁挥动着,搅动起一阵闷热凝固的空气。
“夏达神官啊…如果我的第六感没错的话,巴库拉一定还活着…”走出羊首狮身像大道时,塞特冷不丁开口。
他皱起眉,巴库拉还活着?
“遗憾的是….”他盯着塞特的侧脸,而蓝眼的神官只是凝视着远处的村集,“马哈德白白牺牲了,不止如此,现在的情况极可能变得更糟了…”
“千年轮!”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不禁脱口而出。
“如果巴库拉拿到了千年轮,让邪念增强之后,我们就对付不了他了,”塞特的声音平静得就像坚冰,“到时候,恐怕王权会有崩溃的危机…”
“…!”
“夏达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身为王宫审判官的你来这里吗?”塞特的话令他暗叫不妙,不觉中摸上胸口那枚闪闪发光的安卡钥匙,而塞特刚好提到它,“因为你的千年钥匙拥有特殊的力量,能够探测人心之中寄居的魔物,”话锋一转,年轻的千年锡杖神官直接命令,
“你的任务就是,民众之中一定有心中寄宿着强力魔物之人,”那双钴蓝,每次注视都会让人忍不住移开视线的眸子看了过来,“找出具有如此素质的人吧,用你的千年轮的力量。”
“怎么可以…”他内心为他的大胆为震撼,下意识否决,“无罪之人的内心,我无权去偷窥呀!”
“那么我问你,你能够断言,将来一定不会出现像巴库拉这种对国家造成威胁的人吗?”塞特不依不挠,“如果王宫遭袭的噩梦,又再度发生…以我们祭祀团的力量,能够对抗得了吗?”
这….他无力反驳,心里隐约随着塞特的说法逐渐动摇,没错,此次皇宫遭袭暴露出来的问题远远不止如此,何况如今马哈德已经逝世,神官团的力量也不如以前,神书写的闹剧不知如何落下帷幕,而放任其中…又要有多少泪水涌入尼罗河呢?
“必须在叛乱分子做大之前,将其逮捕!”仿佛是为了打消他的犹豫,塞特的声音强硬,不容拒绝,“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保护法老王!!!”
轿子摇摇晃晃,最终在村落处停下,他能听到周围村民的躁动与不安,
“神官大人?”
“为什么带来这么多士兵?”
惶恐不安的声音纷杂不绝,塞特的侍卫们厉声,用长矛捅进地面,
“你们还不跪下?”
一片衣料窸窣与恐惧的呢喃中,他下了轿子,只觉得举步维艰,西蒙的告诫在耳边若隐若现,而千年钥匙正在手心中变得滚烫….
…
当千年钥匙每次穿过以太那漆黑不可名状之物而窥探到生灵的内心时,一次审判就完成了,他能看到男人内心深处一个掩面而笑的怪状小丑,正透过千年钥匙开启的窥镜冲他张牙舞爪着,
“这个人心中的魔物,似乎能与黑暗一起生出邪念,虽然等级不是那么得高,但是放任不管,有可能会反复行恶。”
他大声宣布,接着身旁的塞特照例让士兵押了下去,
“下一个。”这位有着冷冽蓝眸的神官抬了抬下巴,无情地示意着身前那长龙一般等待着审判的队伍,浩浩荡荡,充溢着士兵的喝令与民众微小的谩骂,
他显然有些无力,
“这种行为,法老王绝不会原谅的。”他再也无法忍耐,冲着塞特直言道,到如今他已审判了不下百名被认为“有潜在的危险因素”的村民,这个建立在帝王谷周边的村庄本就人口稀少,规模窄小,要如何才能满意,将这一个村子肃清吗?
但是比起他的良心不安,年轻的千年锡杖神官显得更为心安理得,游刃有余。
“夏达呀,动摇王国基础的元凶就等于是体制,权威的反叛者,”塞特的语气好像是在劝导无理取闹的孩童一样,不过语调依旧冰冷,没法商量,“谁也不敢保证这样子的人们之中,不会出现第二个巴库拉,因此,我们必须全力预防这种事的发生。”
是吗,那你为何如此执着呢?他甚至想用手中那勘测真相的宝具好好看着眼前这名刚正不阿的好同僚的内心,来探明真正的想法,塞特在此事上如此固执,必然有着其他一些原因…
“你们就尽量滥用权力!尽量虐待庶民吧!!!”刚刚被审判的那个男人在被带走前冲着神官愤慨喊着,“反正白龙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白龙神…?
夏达内心默念,陌生的名讳,是什么小地方崇拜的神明吗?
“混蛋!不准胡说!小心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喂,想死吗?”
不需要神官纡尊降贵,士兵们攥紧着那个身形有些佝偻的男人训斥道,将他带了下去,然而奇怪的是,塞特居然没有冷冰冰地继续执行他的铁律,毫不留情地宣布下一个,反而转过身
“我们走。”他对士兵下令道。
居然打道回府?夏达内心深处一阵如释重负又疑惑不已,塞特的行为逻辑果然与常人与众不同,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挺想一探究竟的。
往回走的时候,他们隐约听到了隔壁街道的一些骚动,难道是有村民暴动?与士兵起了冲突?夏达内心不安,如果这件事闹大,传入法老王的耳中,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他身边的塞特貌似更为警惕,赶紧指派了一名贴身近侍前去打探。
“是一个女人,”不久,那名近侍回来半跪禀告道,“一个白色头发,白色皮肤的女人从沙漠来到这里,村民正在把她赶出去。”
“她做了什么坏事吗?”夏达问,
“村民说她有着白色的皮肤,白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外貌为村子带来了灾难,”士兵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说…神官会带着军队来村子里也是她引来的….”
“这么说,我们倒是成了灾祸?”塞特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微笑颇为寒凉,“招来灾祸的外貌…白色的皮肤,蓝色的眼睛….”塞特突然回头,那双掩在帽檐阴影中的蓝眼宛若冰霜,“夏达,我会不会也被诟病成不详的人,嗯?”
蓝色的眼睛,清冽如同地下水,抑或腓尼基旅商层层护封在宝盒之间的,名为冰的晶体,清浅而鲜艳,与埃及人深色的眼眸而言颇为不符,他也不过听说了某位亲王来自雅赫的王妃有着一双蔚蓝的眼睛,这样蔚蓝的眼睛。
抑或白化症的人,他曾在过往神官的案例中了解过这种病症,病人的皮肤与头发颜色都褪尽了,瞳孔也会褪成半透明之色,看起来怪异无比,难免会引来无知民众的恐慌
“不用跟民众较劲,如果只是一名有着白化症的女子,我们赶紧将她救下吧。”
“当然,不能放任无辜者被伤害,我也想看看,究竟是如何怪异的外表能够被称为灾厄。”
他们率领着士兵绕了过去,村民恐惧又愤怒的叫骂响彻街道,伴随着石头打砸的杂音。何苦来,他想,如此迁怒他人。
“你要水的话!拿去吧!滚蛋!!”
水泼洒在地上的声音,他望着蔓延到脚底的水痕,顺着流水的痕迹往前,不远处的地面上卧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破布衫下露出的小腿白的像浆洗的布匹,长发被污水打湿,就像绞在一起的蚕丝
“神官大人!”
村民纷纷下跪,
“你们对这女孩做了什么?”
这名有着纯白皮肤与白色长发的少女甚至没有力气起来跪拜,虚弱地伏倒在地上喘着气,身上遍布石头打砸的痕迹,触目惊心,
银色的长发下,他能看到一双淡蓝的眼睛,就算如今她虚弱不堪,也丝毫不减那双眸子的美感,就像记载中只有寒冷之地会存在的冰晶。
“给这女孩水喝,”塞特下令,身后的士兵掏出腰间的水袋,扶起那名女子,塞特再转向那群村民,表情严肃,“只因为皮肤颜色不同就丢石头欺负弱小,要不要将你们的身份阶级也刻在你们身上?”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村民纷纷噤若寒蝉,眼神躲闪,塞特轻哼一声不再追究,转过身,那名正在士兵怀中急切啜饮清水的女孩神情恍惚,夏达猜想她一定很久都滴米未进,而久涉沙漠,烈阳直射下女子的皮肤却并未有丝毫晒伤,按理来说白化症的病患应该最忌暴晒…
“她看起来很衰弱,照顾这名女孩。”塞特对着士兵下令,“如果中暑的话得赶紧处理。”夏达走到女子身边,想去触碰她的额头,然而就在俯身的一瞬间,胸前悬挂的千年钥匙突然嗡地一声闪动,接着随着魔力而微微浮了起来,
他不禁睁大了眼,“什…”
千年钥匙在不受控制地开启了灵视,让他不由自主地一眼窥探到了面前女子——深厚,几乎无法探测到的魔力波纹之中,逐渐显现出她灵魂的真身….
这个人的魔力…深不可测,而且…寄居在她心里的,他看得见…
在灵魂与千年钥匙的共鸣翁响之下,深渊中异军突起一抹刺目的银白,一只庞然巨兽张开巨嘴从黑暗中钻出,发出震撼人心的嘶吼…
银白的羽翼,银白的利爪,银白几乎是在发光的身躯...
“白龙….”他呢喃着,“…是一只白龙…”
大半夜写的猪瘾犯了,然而古埃及应该不这么吃,单纯就是自己想吃写的(喂)
在这个au里面,西蒙跟夏达是亲传弟子直系师徒的关系 ( 虽然在第三章里面说夏达最近“才”接手千年钥匙,但是这个细细想来是不成立的,西蒙应该也挺早退位千年钥匙神官,千年钥匙应该很早就传给了夏达,不过可能因为西蒙自己还是神官团之一所以会经常指点一二,有种虽然出师了但是出如师的感觉(我在讲啥啊)
反正……应该也nbcs(?)另外恭喜小琪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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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手握钥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