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扯开一个悲惨的笑,筑好了心墙再次拾起防御,礼貌客气道,“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沈总,不好意思今天浪费你时间,打扰了。”微微向他一点头,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
“万斐然。”
沈宗权喊住我,我转头看他,他像是刚刚没有暴怒没有刻薄的羞辱我,依然一副闲情逸致的表情半靠在沙发上,眼神阴毒嘴角带着冷酷的笑。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都求到我这里来了,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我可以明天就借你50万,”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吊着我,“不过...我有点条件。”
“什么条件?”我眼皮一跳,峰回路转?他是因为记着我妈给他的资助,还是对我还有半分的怜惜?不管是什么,只要他愿意救我弟弟都是好事,我急促的保证,“我每个月发薪日可以直接打你卡上,我会再找兼职,尽量尽快还你钱,做牛做马一定都会把借的钱还你的。”
他嗤笑一声不屑道,“你每个月能还多少,还到猴年马月?不是还有其他的债吗。”
我找不到说的挽留最后的尊严,呐呐说,“不管还到什么时候,我都会还完你的。”
“要不是你弟生病,你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我。”他又跟我翻旧账,“你弟这么急着用钱,也是好事不是?以咱们以前几年的情义,钱,我可以借给你。只是,”他说够了场面话,截留住半句话,引诱着我。
“只是什么?”
他笑了笑,勾勾手指,“跪着爬过来我告诉你。”
这么多年的苦难,我自尊已经低到地底,但要跪下来去吗?向前任,向曾经最亲密的爱人,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无边的绝望像潮水包围着我。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其实男儿跪了几千年,他们跪天地,跪皇帝,跪宗堂,跪权势名利,跪屈辱不得意,膝下哪里还会有黄金?不过是因为一直跪着,不由喊出对美好的向往——越是没有,越是要标榜,越是要往身上套。反倒是女儿,处处受约束,遍地都是不屈铿锵骨头。
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生命和骨气之间抉择?我的尊严我的人格这些才是构成一个人的底色,难道要放弃吗?
“你为你弟弟都做到来见我了,现在我也说答应借给你,都到这一步了,机会就在眼前,你要走吗?”他蛊惑着我,动摇着我,要把站在泥塘边的我也拉下去。
我握紧了拳头,倔强的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着要不就算了。没有尊严的活着那不是活着,与其这样受辱,还不如就回去姐弟俩珍惜这点最后的时光,大不了到时候一起走,黄泉路上也有伴。
他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蔑视的轻笑,假装惊讶玩弄着我的痛苦,“啊,你弟的命还不值你跪一下啊?你以后不会良心不安,不会时时遗憾吗?”他的话深深扎入我的内心,脸上的每个笑,每个眼神都在说,垂尾乞怜爬过来吧,放下一切的跪下吧,人就是这么卑劣的。
沈宗权拿捏着我,胸有成竹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是凉薄,“你不救你弟弟了吗?你忍心他什么都没享受没体会,二十不到年纪就死去?现在就是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哦。我数三下哦,1~2~”
他拖着长拍子逼迫着我,急切的时间蚕食了我剩余的理智,为了弟弟的生命,我屈辱的跪下,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但我却每一步犹如刀尖,粉身碎骨般跪进这地狱里,割碎了我对他的爱。
他粗鲁凶狠一次次暴力地发泄着怒火,不知是胃痛还是小腹痛亦或是哪里,传到四肢百骸一起痛着出虚汗,身心疲惫几度差点昏过去,窗外城市高楼的灯光绚丽,路上还有车行驶,似乎有救护车呼啸而过,对面窗户隐隐有杜鹃啼血哭声....
多年前下午的旧楼下有告白起哄声,太阳无情爆裂的晒着大地,宿舍前新移来的树还没扎好跟就被撤走了支架,眼泪在黑暗中从眼角淹没在发间,我对得起我弟的生命和母亲临终的嘱托。
沈宗权折腾完翻身就睡着了,因心里有事我睡不着。
早上六点不到,小区绿化就有鸟叫,睁眼看着窗外晨曦逐渐驱逐夜晚,胃开始抽搐反酸,时间缓慢。迷迷糊糊间我终于睡过去,再次睁眼七点二十六,天大亮。
我轻轻下床穿过客厅,像只老鼠轻手轻脚地翻了翻冰箱,鸡蛋,柠檬,蔬菜,菌菇,都是生的....幸好冷冻层有玉米,包子的速冻。
我已经差不多四十个小时没有吃饭,实在是胃疼。眼前一阵发黑虚汗直冒,随便捡两样蒸了,先热了份牛奶小口小口抿着缓一下。
期间给弟弟发消息,没回,给医院护工也发了信息,没回。又看了会今天从早到晚回去的车票时刻。
八点十五,我听见门口有声音,是钟点阿姨过来了,我已经在厨房吃完早餐,不想被她看见就迅速回了房间。
这时沈宗权才醒,深度睡眠让他心情好,中间窗帘的光照着凌乱的头发,柔和的眉眼中和了他过于消瘦的脸颊,颧骨没有昨天看起来凌厉刻薄。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慵懒的侧身一手支起脑袋,从容地招手,“起这么早干嘛?”
饿醒的。
我不想让他再次看见我的难堪,“我有点认床,睡不太安稳。”
他拍拍被子调笑,“多睡几次就习惯了,进来,让我抱抱你。看来是我昨晚不够卖力,你才睡不着。”
我被他下流露骨的话说得满面通红,顺从的进了被窝羞耻不敢看他。
沈宗权把被子一掀覆上来,眼神深邃,“害羞了?还是以前一样,一逗就脸红,这些年没交男朋友吗?”
他低声在我耳边说,“万斐然,你真的长大是大姑娘了。”
我窘迫的紧紧压着宽大的衣服下不安分的手,惊慌挣扎双手抵着他,拒绝着小声乞求:“不要。”
他邪魅一笑,扭曲的脸粗鄙□□,像去小姨夫农村家里时候见到的中年男人,“我懂你们女人,不要就是要,不用欲擒故纵,我又不是不喜欢你。”
沈宗权你还喜欢我?我摇摇头,拒绝我也拒绝他,“不是的,别这样。沈总,你快起床吧,你家钟点阿姨来了,现在已经在客厅了。听到了不好。”
他亢奋双眼发光,像饿了一整个冬天瘦骨嶙峋的野狼眼睛冒着绿光,早已性趣盎然,“来就来呗,有人在门外的更刺激,我们正好试试。”
我吃惊,我的白玫瑰烂的好彻底,从心里面腐坏变态,里面烂起来扩散着一发不可收拾。
我拉住他伏在我胸前的头,微微用力扯他头发,希冀他可以停下,试着抗议说服他,“沈总!不要这样!!已经八点多了,沈总!!你是一个公司的老板,要点形象你还要去上班,求求你了....”
“没事,我是老板。”他抬起头,眼神冷漠不悦威胁着,“嘘~别扫兴。”
我意识到我们身份位置已经颠倒过来,他是我的债主,而不是我爱人。我放手任由他在我脖子上胡吸乱咬,如同青菜害了虫。
沈宗权亲了亲我,像是安抚一头要受刑的宠物,被强硬刺开的剧痛,我突然想起幼儿园邻居家孩子来我家一起玩,他把积木图形锤进错误图案的场景,那套玩具弄坏了吗?
门外阿姨在拖地走路,小区鸟叫声已经停了,车道上汽车轰轰压着马路行过又吵又静。小腹中间坠着疼,像新伤口被人用木槌一棒一棒敲着,钝钝尖锐的痛。
胃里像是饱撑得过头,又好像什么都没吃空荡荡的空虚又撑又饿。我像个人偶任由他折腾,直到他喘息急速一阵颤抖,才心满意足离开。
他流着汗摊在我身上声音暗哑,“....万斐然我厉不厉害,我厉不厉害...”
他不断渗水黏糊粘在我身上,我安抚着他的余烬轻轻拍他的背,看着天花板点点头,他还说了什么....算了,忘了吧,尽力扯出一个笑,“厉害,很厉害。”
他自信满意极了,“万斐然你真是勾人的小妖精,害我上班都迟到了。”
我是小妖精吗?是我勾人吗?沈宗权有勾到你吗?你的心还在不在为我停留?
他穿了衣服开门出去,我听着他跟阿姨在客厅说话,阿姨说做了五谷粥和小菜,保温着呢....踢踏的脚步和说话的声音远去。
我把头捂进被子里,里面还有我们两人的气息和浓郁石楠花的味道,一时有些迷茫,我这算是什么?钱肉交易?还是旧情复燃?我不知道,以前的恋人隔着时间,或许就应该死在时间的两端,再不复相见。
沈宗权功成名就,而我,富家千金破产负债,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洗漱完回了房间,我看着他穿戴整齐,头发依旧梳了发型抹发胶固定,喷我不知名浓烈商务男士香水,换不同的西装配不同的手表,他又变成了那个精贵冷酷严肃的成功形象。
我裹在被子里只露一个头观察他,身材偏瘦,西服弥补了他不够宽的肩胸,腰细,屁股扁平没什么弹性的样子,腿长手却宽大,粗壮的手指在抽屉翻找。
他拿了点东西装在兜里,看了我一眼思索着别的事情神游地交代,“你今天没事就在这多睡会儿,等下我叫张秘书跟你沟通,中午想吃什么就叫阿姨做,有朋友吗?无聊就去附近商场逛逛。”
我点头应了,听到他重新提起这件事,我不好开口问的心头石头总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