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等翠华再次看到大傻子在他们家斜对面的田埂上晃悠的时候,她往前走了两步,招了招手让大傻子过来。
她是不想让人看见,可也不想太隐蔽了,被傻子打了都没有人来帮忙。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要不是为了试一试傻子是不是装傻,运气好还能让大小两个傻子搞个两败俱伤,她才不想冒这个险。
傻子之所以总是在田埂那边晃悠,因为那过了小树林之后都是他们小队的地,六队的人没有权利赶他走,要是他过了界,为了自家人的安全,人家能名正言顺的驱赶他。这也是翠华猜他不是真傻的另一个原因。
傻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翠华没忍住皱着鼻子后退了一步,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又脏又臭,可真恶心。“童妮今晚一个人在家,你想不想找她玩一玩?”
翠华刚说完这句话,傻子咧开嘴笑了笑,满嘴的黄牙,口臭熏的翠华差点晕过去。心里想着都是傻子,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童妮那死丫头可讲卫生了,都没人教她,她自己每天都擦洗,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可身上一点异味也没有。
就是刷牙,农村的孩子几个会刷牙,还天天刷早晚刷的。大多数就是没有讲卫生的意识,有的可能是想省点牙膏,偏偏童妮这个死丫头片子,早晚偷用她的牙膏,真烦人。
刚开始,翠华看童妮弄了个柳枝模仿她的样子乱戳,估计是戳流血了,有点疼,她后来就改用手指擦了。真是穷讲究,就跟她那资本家小姐的妈一样。
她刚开始还骂几句,童妮听了不痛不痒的。她把家里的粮食,日用品都锁到了空着的那间房间里,那臭丫头竟然用蔑刀强行劈开了。真讨厌,搞的她有时候都有点害怕那把刀劈到自己身上。自己一把年纪了,到了后来竟然连一个丫头都制服不了了,说出去都丢人。
大傻子那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看,翠华有点害怕,觉得这一句话也够了,不敢继续和他呆下去,匆忙走了。
先试一试吧,不行就算了。反正大傻子都傻了那么多年了,他说的话一般人也不会信。相比较而言,她虽然在队里的名声不太好,可在外面的名声还是经营的不错的。
毕竟她对大军是真不好,可大军对她无怨无悔,村里肯定有不少长舌妇心里嫉妒她,才会一直说她的坏话。但外人不可能知道这些事的,也和她没有利益瓜葛,犯不着坏她的名声。
现在的妇女为了生存大都很泼辣,也很壮实,除非是那天生性格软弱,扶不上墙的。像翠华这样说话轻言细语却又不畏缩,人也长的斯斯文文的女人是很少见的,就是冲着这外貌,人家对她的印象都会好上几分。
刚好晚上大队长想约翠华,她可以趁机避开一段时间。大军都不在了,她也懒得和大队长勾缠了,以前虽然也有占点便宜,好分配一点轻松的活计的意思,更多的却是为了故意气大军。
现在人没了,她有点意兴阑珊的。两人见面时,她一把推开了猴急的大队长,委屈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队里怎么说我的,骂的也太难听了。”
“要不我明天教训教训这些乱嚼舌根的人?”
“算了吧,你老婆陈大花起哄的最厉害,怎么教训?我听大家都在私下议论我们俩的关系,这要是传出去了,谁都讨不了好,不如暂时先不要见面了。”
“下回再谈这个事情,现在我人都来了,你就不想我?你先让我弄一回。”男人精虫上脑,哪里还愿意听那些煞风景的话,只想先快活了再说。
翠华不耐烦的推开了他,“我是说真的,你老婆肯定发现了什么。她现在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小心把她惹急了,她来个鱼死网破。”
她不想跟这个男人来往了,他们家负担也重,这个穷生产队也捞不出多少油水,继续跟着他没意思。
但是翠华也不想明目张胆的惹恼了他,所以她这几天白天,趁四下没人的时候故意挑衅了几回陈大花,她就不信这女人回去能不闹?
大队长听翠华提到自己老婆,也没了继续弄的兴致。那疯婆娘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接连几天阴阳怪气的,在家里摆了好几天脸色了。
“你是不是也发现你老婆不对劲了?她该不会跟上来了吧?”翠华本来只是随便说一说好打消大队长的心思,可仔细一听外面好像真的有动静。
这里可是村尾最偏僻的一间破烂茅屋,听说闹鬼,平常不可能有人过来的。一想起这个事翠华心里就发毛,特别是大军才死了一个月。
她推了推大队长,让他出去看一看,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出去。她也是要面子的,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大队长出去没多久,就传来了低低的咒骂声和哭声,好像真是陈大花跟上来了,还一心想捉奸,看里面到底是哪个野狐狸精。
翠华心里咒骂了一句,从后门溜走了。她出来也有一会儿了,童妮那边估计也该完事了。
上次卖兔子的时候,童妮连笼子一起送人了,现在家里又安静下来了,而他们家平常是不会有人来的,她打算重操旧业,所以白天的时候砍了不少柳条,打算重新编个框子。
现在已经进入十一月份了,外面冷的不行,她就着煤油灯在堂屋里干活。她刚听到外面有人走动,还以为是翠华回来了,压根没当一回事,可一看到推门进来的人,那不是傻子又是谁。
童妮又看了看手里的蔑刀,无端想起了翠华的交代,她才不干,杀人是要坐牢的,搞不好还会被枪毙。
想到这些,童妮嗖的一下起身就往后院跑,一跑出门就开始大叫“抓小偷,抓小偷,有小偷上我家来了。”
“大妈,大爷,我们家来了个男人。”他们这里把爸爸的兄弟按序排叫大爷,二爷,三爷,以此类推。
本来大军兄嫂就怀疑大军的死有问题,总觉得是翠华和奸夫合谋害死的,说不定就是为了以后好光明正大的当一对合法鸳鸯,一直盯着她呢!
两人一听童妮的喊话“家里来了个男人”,耳朵马上竖起来了,心里的那根弦也绷紧了,男人?这还得了,搞破鞋搞到老子兄弟家里来了,老子兄弟才死了多久。
两人衣服都来不及穿,赶紧一人随手抓了把趁手的农具一人往后院,一人往前院包抄,务必要堵住这个奸夫。
童妮的喊叫声可不小,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靠的近的几家人也兴奋的跟着爬了起来,随便披上件棉大衣就跑出来看热闹。
傻子一听童妮竟然敢叫人,霎时人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暴怒起来,一心想抓住她好好教训一顿。可童妮滑的像泥鳅一样,后院障碍物又多,两人像躲猫猫一样追赶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捉到人。
傻子的情绪变的越来越暴躁,人都急红了眼,满心满眼的破坏欲,总想打砸点什么才解恨,最好能见见血。
童妮的大爷率先打开两家院墙之间留的那扇小门就冲了过来,两人很快就对上了。一个常年干农活,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个虽然啥事不干,整天闲逛,可现在正处于暴怒边缘,体力来了个大爆发。
童妮大爷拍向傻子的铁锹被他抓住了,两人都抓着那铁锹,你往我身前推一下,我往你身前推一下,谁都不想放手,也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还是从前门冲过来的童妮大妈,对着傻子的脑袋一闷棍打下去,让傻子晃了一会儿神,童妮大爷趁机用力夺过铁锹,用锹背朝着他背部扇过去。
也许这一闷棍把傻子打回神了,他对上童妮大爷不占优势,可对付她大妈还是没问题的。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傻子干脆提起童妮大妈,用力惯向一边,朝前门跑了去。
却被冲到门口看热闹的乡亲挡住了去路,借着黑灯瞎火的,大家一阵拳打脚踢,傻子双拳难敌四手,爆起反抗创伤一大片后还是被人一棍子打晕过去。
翠华回家时看到的恰好是这混乱的场面。训斥完老婆,跟上翠华想要解释的大队长一路追到翠华家,看到的也是满院的混乱,听着像是捉奸场面。
翠华刚才明明是和自己在一起,这捉的是谁的奸?莫不是有人听到了什么风声想搞他,却搞错了地点?大队长满心疑惑,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地上,吩咐说:“谁家离的近,去点两盏灯过来。”
他到想看一看这闹的是哪一出?要不是针对他,就是有人对着翠华起了坏主意,想占她的便宜。妈的,老子的女人,能让你们这群兔崽子随便欺负?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等众人看清了地上了的人,都认出了这不事生产,到处乱逛的傻子。平常大家没少议论,实在是傻子一家都人高马大的,偏偏都不是什么勤快人。
别看他那弟弟现在鸟枪换炮当上了干部,那也是借了政策的光。□□之前,他们家那老二一直都是被大家鄙视的存在,那就是一个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可谁让人家命好,碰上了这种特殊的时候呢,凭着心狠手辣,敢打敢斗,竟然也弄了个干部当起来了。
“傻子那弟弟田大贵,哦,田爱国,田爱国他手里有枪,这事不好办哪!”傻子的二弟本名田大贵,当上干部后为了表决心,改名田爱国。
大队长看清了地上的人后,皱了皱眉头。田爱国虽然也不待见他这哥哥,可要是打太狠了,他难免会觉得面上无光,凭他那心胸狭窄的性子,说不定就会报复。
他们小队被闹的家破人亡的那家,不就是因为那家的大媳妇拒绝了田爱国的求亲。他也不看看,他们家那时穷的叮当响,一家子懒鬼,谁敢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