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第69章 第67章

接连大捷，转眼就到了要启程回京的日子。

又是一年春，阴云散尽，阳光和暖。

明日就要启程，今日，军营外一众将士正在草原上赛马庆贺。龙星筠也参与其中。

秦韫之站在小丘上，一望无垠的空旷原野尽收眼底。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将士们正在赛马，马蹄儿扬起尘土，在广袤的草原上画出一道道清晰的轨迹，阵阵欢呼声夹杂在风中，秦韫之看得出神。

“阿韫，我们下去吧，这里风大。”叶凝霜道。时下已然入春，虽是艳阳高照，风吹在身上却依然有几分冷意，高处风大，叶凝霜担心他的身子，便催他快下去避避风。

“霜儿，我想……”秦韫之看着众人赛马，草原驰骋，生出几分羡慕，想到今生怕是再无机会来到这里，便也想下去赛上一回。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宜骑马的，叶凝霜也不会答应，便欲言又止。

“阿韫，你想干什么？”叶凝霜问道。

“没……没什么……我们下去吧。”秦韫之这便牵着她的手，走下这小丘。

叶凝霜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事，方才见他看得那般入神，也猜到他是心中向往，果真，待到二人即将进入营帐，秦韫之还是忍不住道：“霜儿……我也想……和他们赛马……”他说着，眉眼低垂，知道这番她怕是不会答应，可心里痒痒的，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现在需要静养，怎么能骑马？”叶凝霜道，果不其然，她有些愠怒，她自然知晓，他想在离去前最后的光景如旁人一般感受一下肆意驰骋的快感，可什么事又能有自己的身子重要？

“就赛一回，等一回结束，我马上下来！霜儿，就答应我，好不好嘛？”秦韫之这下两只手拉起她的一只手，倒跟个孩子似的撒起娇来，幽深清澈的眼眸望着她，眼中带上了一丝乞求，宛如吵着母亲给糖吃的懵懂稚子。

叶凝霜看着他这副孩子气的的模样，心下不忍，“可你的身子……”

“我没事儿，这阵子有霜儿陪着，都好得差不多啦，你看，我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秦韫之微微抬高了音量，又做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想安她的心，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身子，便是好些了，也只是暂时的，每日夜里，他仍是止不住咳嗽，总咳到夜已过半，才能勉强入睡。可趁着现在精神尚好，他好想，在这里最后的光景，能策马奔行在这广袤无垠的原野上。

“哎……真拿你没办法，那说好了就骑一回，一回合结束，赶紧给我下来！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再理你了！”叶凝霜道，秀丽的脸庞带上了一丝嗔怒，“进来吧。”

“谢娘子，为夫遵命！”秦韫之这下笑开了，便听话地进了营帐收拾一番。

“上官将军，可否容我也来赛上一回？”秦韫之望着刚赛完一回的上官策笑道。毫无疑问，方才夺魁的又是他。

“自然可以，我方才还想去叫你呢！”上官策望着他一笑，笑容也如这三月的艳阳般爽朗明媚。

“韫之，仔细着身子啊。”龙星筠却是面露担忧之色。

“无事的，我就赛一回，你们可别让着我。”秦韫之笑道。

几人这便都笑开了，众人翻身上马。秦韫之拉着缰绳儿，马儿扬起了蹄子，感受着身侧的风呼啸而过，颇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兴致。

叶凝霜望着众人的身影在草原上快速散开，她望着她的阿韫，骑着马儿的样子却是驾轻就熟，不一会儿他便越过了几人，前面还有三四人，其中之二便是上官策和她的兄长龙星筠，“阿韫真厉害！”她忍不住喝道，眼中满是仰慕。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向回骑行，她望着秦韫之，秦韫之也望着她的方向，向她微笑示意，骑在马上的模样意气风发，就如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姿态，风流倜傥，恣意潇洒。叶凝霜心中不禁有些心痛，如若不是幼时颠沛流离、被迫入宫，他想必会是一个才貌双全、能文能武的清俊贵公子，有风花雪月诗酒花，也有扬鞭策马好年华。

“霜儿！”临到返回起点，秦韫之便也顾不得这许多，大声唤起了她的名字，而后翻身下马，方才驾马驾得有些快，颠簸得狠了，他这会儿仍是感到有些窒息之感阵阵袭来。

“阿韫，你没事吧？”叶凝霜这便立刻跑过来，扶他下马，询问他有无不适。

“无事的。”秦韫之望着他，脸上绽出一抹和暖笑意，亦如漠北狂风下的和暖日光，暖意散尽后，却带着些意犹未尽的清冽。

“阿韫真厉害！”叶凝霜道。

“你这丫头，真是有了丈夫忘了哥，你哥我赛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你问问我如何了，我夺得了仅次于上官将军的第二名次，你也不夸夸我就知道夸他！”龙星筠这下有些微微的不服气，便开玩笑道。

“怎么，还不服气了？哥，你还是赶紧给我把嫂子娶回家吧，以后有嫂子夸你可用不着我夸。”叶凝霜也开始打趣他。

龙星筠脑海中浮现出龙樱生龙活虎争强好胜的模样，暗念道要等这姑奶奶的对他的一句夸赞，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不禁苦笑起来。

“你们兄妹真有意思。”上官策在一旁望着这兄妹二人斗嘴，觉得颇为有趣，便笑道。

由于事先答应了叶凝霜只赛一回，秦韫之这便还是意犹未尽地同她一道回了帐子，“上官将军，大哥，你们继续！”

留下一行人望着他俩的背影，暗道传闻中处事雷厉风行的东厂秦督主，原来是个妻管严……

次日，一行队伍这便要启程回京了。

秦韫之抬眸，望着草原上地平线的尽头，与天相接的地方正出神，“阿韫，上车吧！”叶凝霜缓步走进，拉着他的手，准备上马车。

秦韫之仍旧有些不舍，望着远方蔚蓝的天宇，移不开眼，暗道自己怕是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他此刻发丝微乱，唇色发白，眸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叶凝霜轻抚摸他清瘦的背脊，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霜儿会伴你一起，去看万千气象，天高水长。”

秦韫之微微点了点头，缓步转过身便往回走，被她扶着上了马车。

第一次、也是很长时间内最后一次恣意纵马，就如世间所有寻常男儿一般，也是小小地实现了心中的一个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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