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第46章 第44章

“冯大人，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本督说得那么明白了吧？”

秦韫之望着对面的冯克俭道。

“秦督主想说什么？在下不明白啊？”冯克俭也开始装糊涂，他出身书香世家，二十岁中进士，三十岁已坐到了浙江巡抚的位置上，然而一念之差、此番仕途尽毁，还落到被一个内臣教训的田地，想到这些。他不由得一阵唏嘘。

“冯大人这里，可还有证明李汝舟盘剥抗倭饷银、粮草，贪污行贿、挪用公款的证据？”秦韫之这便也懒得和他绕圈子，直接问道。

“在下早就说过，没有证物，秦督主手下的锦衣卫把我的府邸都翻了个底朝天，不也什么都没找到么？”冯克俭淡淡道，语气平静。

秦韫之望着他的眼睛，察觉此人虽佯装镇定，眼神却分明出卖了他。他在说谎。

“冯大人，本督劝你还是趁早交出证物的好，功过相抵，圣上对你还能从轻发落。”秦韫之望着他道，语气虽平缓，神色中却透出胸有成竹之态。

“秦督主开什么玩笑？以在下目前的罪状，最多不过判个流放，可我若是把李汝舟供出来，且不说他那些事里我参与了多少？就单单勾结朝廷命官这一条，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可白做了这十余年的官了。”冯克俭语气轻蔑，同样眼神不屑地望向秦韫之，暗道一个阉宦、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教他怎么做不成？真是可笑。

“冯大人做了这些年的官儿，怎么连当今朝堂形势、圣上的性子都一无所知？圣上现下就是要将李汝舟这只蛀虫连根拔起，凡是能提供证据的，一律从轻发落。铲除你一个小小的浙江巡抚，可不是他的目的。你若能交出证据，圣上那里，我会替你美言几句，圣上定会对你从轻发落的。冯大人好好考虑清楚吧！”秦韫之一字一句说完，便径直走出了牢房，对于这样读书出身的人，秦韫之自然知晓严刑逼供不是最有效的法子，应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果然到了下午，梁平便过来告知秦韫之，冯克俭那儿还有没被销毁的证据。

“果然留了一手。”秦韫之此刻正在喝茶，闻言悠闲地转了转杯盖，心里终于觉得轻松了些许，待拿到了证物，才长舒一口气，暗道此次任务，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霜儿，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秦韫之望着叶凝霜道，他知道这丫头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奈何公事耽误不得，且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便想尽早回京。

“阿韫，你还是多歇息几日吧，你身子才刚好，最近又这么累，这么快就回京，一路颠簸霜儿担心你身子吃不消。”叶凝霜望着他苍白的脸、面露疼惜之色。

“傻丫头，无事的，一路上都是坐轿子，我累了，就躺在你怀里歇息呀！”秦韫之望着她，眼神中竟也有了那么一丝机灵慧黠之态。

“哼！我不让你躺，看你咋地！”叶凝霜道，神色俏皮。

“不让我躺，那我……身子不舒服，又得劳烦你，反正我这辈子也只能赖着你了，你甩不掉我！”

“坏哥哥，都学会讨价还价了！”

二人这么调笑着，叶凝霜知道这件事上拗不过他，且此地不宜久留，第二日便准备启程回京了，只是这一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阿韫，吃长寿面了！”叶凝霜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今日是什么日子啊？吃这个干嘛？”秦韫之一脸疑惑。

“今日是你的生辰啊！娘都跟我说过了，你的生辰是六月初十。”叶凝霜撇撇嘴。

秦韫之这才记起来与月娘母子相认后，她的确告诉过自己生辰，可是这段日子忙于公务，他早忘记了，没想到这丫头，记得一清二楚，“你还记着啊？”

“霜儿当然记得了，永远都记得，以后每年这一天，霜儿都要给阿韫过生辰，霜儿要感谢娘，把你带到这个世上，你是霜儿最好的礼物！”叶凝霜此刻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这一番猝不及防地深情告白让秦韫之怔愣了半晌，而后鼻子微微发酸，活了二十一年，从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生辰是哪一天，这第一次过生辰就是和她一起，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阿韫，你快吃啊，再不吃面都干了！”

“好，你做的，我一点不剩也要吃完！”秦韫之这便大口吃起来，他平日里，好似吃什么都不太有胃口，吃东西从来不这样的。

“好吃吗？”叶凝霜问道，面露期待，她不善烹饪，这还是第一次为他下厨。

“好吃，好吃！我还嫌少了不够呢！”秦韫之一面吃着一面回应道，其实这面有些咸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真的？”

“真的！”

叶凝霜本准备挑一口尝尝，可想到今日不可与寿星分一杯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待秦韫之吃完，叶凝霜转头又从放行李的柜子里拿出一幅画，“阿韫，这是霜儿送给你的生辰贺礼！”

“还准备了贺礼啊？”秦韫之此刻甚至觉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实了，就如同身处一个绮丽的梦境，满含期待地接过画来，缓缓展开卷轴，只见画卷上，一个一袭白衣的公子立于一片山水间，衣袂飘飞，秀眉薄唇，双目黑如点漆，面目极是俊雅，此刻正望着远方，宛如谪仙一般，“这是……”

“你这个傻子，霜儿画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叶凝霜想起秦韫之在金陵为自己赎身那日，就是这么一袭白衣翩翩的模样，宛若一位高贵又脱俗的世家公子。

“这是我？这画得也太好看了，我哪有这么好看？”秦韫之这下有些羞赧，画卷上的人儿俊雅脱俗比自己可好看多了。

“阿韫就有这么好看啊，你是太没自信了，好看而不自知。”叶凝霜撇撇嘴，暗道怎么会有对自己的外貌认知如此不准确之人，长得好看，却半点不觉得自己好看。

秦韫之被她这么一夸，脸更红了，嘴角微勾，心中欢喜，便问道：“霜儿没有看着我画，是怎么把我画下来的？”

“你就在我心里，不用看，就能画出模样来，对陌生人，才需要边看边画呢，”叶凝霜神色深情中带着妩媚，望着他美目流盼，“阿韫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喜欢极了！”秦韫之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等霜儿的生辰，为夫也送一件贺礼给你。”

“阿韫知道霜儿的生辰？”叶凝霜问道，她八岁被月娘收养，也不知自己的生辰，月娘便每年都以收养她那日作为她的生辰了，可她知道自己的生辰应该不是这天。

“记得，当然记得，你还是雪儿的时候，我就记得了，九月十二，这也不远啦！”秦韫之笑道，宠溺地望着她。

“看来阿韫知道霜儿的生辰更早些。”叶凝霜笑道。

秦韫之笑得清甜，将她拥入了怀里，仿佛明日的一切未知都不存在一般，品味着的，只有今日的幸福。

阿韫生平第一次过生辰，于他而言幸福得有些不真实了，你们猜猜，霜儿生辰的时候，阿韫会送她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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