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第35章 第33章

秦韫之才休息了一日，萧启宸便宣他入宫，他自知此番定是有紧急之事，顾不得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第二日一早便更衣准备入宫，叶凝霜心中放心不下，便仍是着一身内侍装束，随他入宫了。

“什么急事啊这么急！”叶凝霜心中愠怒，心疼他这般又要进宫面圣，但无法抗旨，便只能与他一道，缓缓向登华宫走去。

“小人，拜见陛下！”秦韫之入了殿，便向萧启宸行礼下跪，呼吸有些不畅，面上却依旧平静。

叶凝霜和福平只能候在殿外，隐约听见殿内二人的说话声。

“朕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还行礼啊？快起来吧！”萧启宸道。

“是。”秦韫之这便起身。

“阿韫啊，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大好，是身子不舒服么？那些狗东西，前日/逼/你喝了那么多酒，下次宴会，谁再敢对此有微词，朕直接把他下狱！”萧启宸道。

“陛下，无事的，今日召小人进宫，可是有要事？”秦韫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这便问道。

“最近江浙一带倭寇很是猖獗，尤其是台州，大片地方都被倭寇占了去，朕那些备倭兵都是干什么吃的？！发下去的饷银、粮草和物资怕是都被当地知府王忡等人给独吞了，朕要你带上东厂的锦衣卫去那里查查，务必要将此事查清楚！”萧启宸神色严肃起来，他自然知晓，这一切都与李汝舟有关，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确凿的证据，然后削弱李汝舟的党羽势力，择日将其一网打尽。

“臣，领旨！”秦韫之这便向他行礼。

“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不会自称小人，”萧启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朕知道你身子不好，可这件事，朕只能交给你了，交给其他任何人，朕都不放心。”

“臣明白，此行，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秦韫之知晓此行必有艰险，可这一切，容不得他推辞。

“对了，最近你的府上，来了位年纪并不很轻的女子，她是？”萧启宸问道。

秦韫之这下惊了一惊，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自然知晓，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萧启宸的眼睛，他知道萧启宸容不得被欺骗，故而便实话实说：“回禀陛下，那女子，是小人的生母，前些日子才意外得以相认。”

“哦？那朕要恭喜你了，那你的父亲，找到了吗？”萧启宸问道。

“回陛下的话，小人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只是，还未曾相认。”秦韫之一字一句道，面上波澜不惊，心间却思绪万千。

“原来如此。此行那丫头必是要随你一同前往，朕不阻止，你母亲，就让朕代为照顾吧。”萧启宸好似对这其中的诸多原委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心下好似已经猜到了些什么，这便开始继续说正事。

“谢陛下！”秦韫之再次行礼，他自然知晓，萧启宸明面上是要帮他照看月娘，潜台词是，若他只顾着儿女情长耽误了正事，月娘在他手里，好歹可就说不准了。

队伍在去往台州的路上快速行进着。

马车内，叶凝霜正在喂秦韫之喝药，“阿韫，好些了吗？”

“好多了。”秦韫之微微一笑。

那日萧启宸下旨后，才过了三日秦韫之便同手下的锦衣卫动身去往台州，叶凝霜知道他身子还未好全，便将熬好的药用一酒坛密封好，定时取一些给他喝，并带上药材，每逢能落下歇脚时便找地方给他熬药。由于这段时日都在坐马车，不用走很多路，加之叶凝霜无微不至的照顾，平日里赶路时也让他半躺在自己身上，秦韫之感觉身子恢复了许多，但由于不分昼夜地赶路，马车上晃得久了，心口箭伤处又开始有一阵无一阵地痛起来。

“阿韫，是不是心口又疼了？”叶凝霜望着他，她现在从他的神色便能看出他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这里距离台州不过一百里，等到了那儿，能落脚歇息一会儿，应该就无碍了。”他语气平静，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这些锦衣卫都听从阿韫差遣，阿韫为何不让他们行得慢些呢？他们可不敢不听。”叶凝霜有一丝埋怨，她自然知晓秦韫之的身子是折腾不起的，原是一点也不希望他又外出受累，但萧启宸的旨意无法违抗，月娘又留在京城，此番也只能任命了。每每想起那日杨清风说的话，当时虽觉他胡言乱语，过后想来依旧很是后怕。

“此番情况紧急，一日也耽搁不得，况且…….娘还留在京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圣上掌握之中，还是快些到台州的好，等事情一了，也好早些回京。”秦韫之缓缓道，脸上却带着笑意，他现在对着她说话时，已习惯了面上带笑，一来不愿让她担心，二来他心里一直记着，她说他笑起来，很好看。这会儿提到月娘，却是不经意间唤了一声“娘”，这是面对月娘时，他无法宣之于口的。

“我越来越觉得，他可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他都拿娘当人质牵制你了，你还对他这么恭敬作甚？！”叶凝霜一想到萧启宸这一行为气就不打一出来，这些话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霜儿，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秦韫之听她说起这些，忙示意她不要说话。

“怕什么？我又没说名字，就算被人听到了，也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啊。”叶凝霜撇撇嘴，冲着秦韫之吐了吐舌头，“原来令人闻风丧胆的秦督主，惧怕他惧怕到了如此地步！”

“你这丫头……”秦韫之微觉无奈，但他其实挺喜欢听这丫头说话，每每被她逗一逗，身体上的难受、郁积于心的负面情绪，都会消解许多，“不管怎么说，我今日这一切，都是他给的，倘若我当初遇到的不是他而是别人，我现在或许还是个任人欺侮的小内侍，又或者早已经……”

话还未说完，叶凝霜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并不想听他说出后面几个字，“阿韫有勇有谋，就算不是跟他，换作别人，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的。”叶凝霜一面道，一面轻轻揉着他的心口。

“傻丫头，这是你太看得起我了，他能给我的一切，随时也能拿回去。”秦韫之道。

“好啦，不说他啦！希望此次一切平安顺遂，区区一个王忡，顺着他查下去，应该不难。”叶凝霜不愿深想这些，这便开始给他打气。

“嗯嗯。”

一行人抵达台州时，已进入盛夏。

海边不到两里的密林边，倭寇在此安营扎寨，寨子熙熙攘攘地蔓延了几里地，里面陆续传来吵嚷声、怒骂声、还有女人的惨叫和啼哭声。树上挂着一串男人的脑袋，血迹已渐渐干涸，周围蚊蝇乱舞，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寨子里，倭寇陆续抬出几具女人的尸身，径直扔进了大海中，这些是他们从村子里抢来的年轻貌美的姑娘妇女，供其一一享乐后，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这边，城内的知府大人王忡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门客络绎不绝，歌舞升平，宴饮享乐，好不热闹，王忡左拥右抱美人在怀，醉意微醺，极是快活。

忽然间，府内的女人开始尖叫起来，门客们也早已方寸大乱，只见锦衣卫迅速包围了府邸，“给我拿下！”秦韫之一声令下，尚在醉意中的王忡便被锦衣卫一把擒了过来。

“大人！大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抓人！”王忡的贴身护卫拔剑就要抵抗。

“反抗者，格杀勿论！”秦韫之神色阴冷，眼神中已带上了杀意。锦衣卫手起刀落，一滩血溅了一地，此人已然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好似还未反应过来。

秦韫之还未等叶凝霜反应过来便将她护在自己怀中，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醉酒中的王忡这下终于清醒了些，不住地开始求饶，锦衣卫便将他连同其数名门客，一道押入了台州大狱。

叶凝霜方才的确有几分心惊，但在秦韫之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热，便什么都不怕了。

“霜儿，你就和福平先回客栈吧，我已嘱咐他护好你，你就别进去了。”行至狱前，秦韫之就要进去审王忡等人，不愿让叶凝霜看见这血腥场面，便示意她同福平先回客栈。

“这王忡私吞饷银，致使倭寇猖獗、百姓蒙难，我要看看你们如何审他！你放心，我胆子没那么小，况且有我在，你不舒服了我也好提醒你吃药。”叶凝霜道，态度却很是坚决。

秦韫之见说不动她，便只得带她一同进去了，叶凝霜着一身男装，不相熟的都以为是秦韫之的贴身随侍，倒也没太在意。

“朝廷拨下来的饷银和物资，都去哪儿了？快说！”秦韫之喝道。

一鞭又一鞭抽打在王忡身上，惨叫声响起，“我……我不知道啊……啊……”

秦韫之见撬不开此人的嘴，便示意手下用别的“招数”。“啊！”随着凄厉的惨叫声袭来，一根手指落在了地上。

“说不说！再不说，你的十根手指，可一根也保不住了。”秦韫之阴测测地望着他，令人不寒而栗。

“督主饶命……我说……我说……”王忡耐受不住，便道：“上头的饷银到我手上的时候……本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我手头上也没落到多少……各州各县层层盘剥……你们东厂……怎么不去查他们……”

“私吞银饷还有理了？”秦韫之想到他府上的装潢和门客数量，便知道不简单，这便走了过去，一刀插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惨叫声再次响起，待平静下来，只听那人道：“你一个阉宦……叫你一声督主是给你面子……都是得人好处替人办事……你自诩什么正义之士啊？”

“你是替谁办事？”秦韫之怒道，眼神如一把寒光出鞘的剑，就要将眼前之人刺穿。

这人这下开始装作痴傻模样，并不答话了。

“福平，带夫人回客栈。”秦韫之知晓接下来的审问过程会更血腥，便还是示意福平先带叶凝霜先行离开。

处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的秦督主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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