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第15章 第15章

“自然不是。”秦韫之道，音色里带了一丝微微的颤抖。

“既然不是，那明日午后，你便带上她过来，”萧启宸微挑了下眉，“阿韫啊，你这刚回来也累了，先回去歇息一下吧。”

“谢陛下！”秦韫之再次向他行礼，这便从里面退了出来。

从殿门口出来那刻，叶凝霜便眼尖地发现秦韫之面色有些凝重，似乎还带着紧张和不安。从离宫到回府这一路，由于假扮随行内侍跟在他身后，一直逮不着机会问他发生何事，待到回了秦韫之在宫外的府邸，便立刻忍不住问道：“督主，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秦韫之这一路都十分忐忑不安，这下叶凝霜进宫给萧启宸画像的事是推不掉了，便一直想着明日如何应对，这下叶凝霜问他，方才回过神来，“方才陛下命我明日午后带你一同入宫，让你为他画一幅画像。”秦韫之这便走过来，忽然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让她微微靠在自己怀中。

“只是画幅画，督主不必如此害怕吧，”叶凝霜被他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相识这些日子以来，她对秦韫之的印象都是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这般恐惧，想必当今圣上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令我捉摸不透的人，跟在他身边七年了，我依然觉得，自己并不懂他，”秦韫之神色中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过，陛下他是个可怜人，十一岁那年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在自己眼前，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我这自幼无父无母之人更是可怜。”

“督主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为他挡箭，现在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失去了亲情，理应十分信任督主才是。不就进宫去给他画个像吗，督主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叶凝霜也走过来，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让他安心。这段时日下来，他们的关系倒是又亲近了些许。先皇后慕容氏的美名，叶凝霜也曾听说过，最后却落得先是被废而后又被赐死的惨淡结局，想来令人不胜唏嘘。

秦韫之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以往那些稍有不慎触怒萧启宸的宫人被他施杖刑打得血肉模糊、以及从各地进献入宫的美女夜里从他房中传来的惨叫声，不禁打了个冷颤，但他并不想对叶凝霜说起这些，只想着，明日万一有什么不测，拼死也要护下她。

这日午后。

叶凝霜换上一身蓝白相间的袄裙，衣袖和裙摆上绣着祥云图案，腰带上是银色绣纹，发髻上插一支碧玉流苏发簪，毕竟是得召见入宫，因着秦韫之素来谨慎不喜太过招摇，她这便打扮得既不过分艳丽又不过于简约，而是刚刚好。进了登华宫，二人一同向萧启宸行过礼后，叶凝霜便开始给他作画了。

萧启宸今日还是一袭红衣，却梳了个女人的发髻，发髻上还插着支看上去有些陈旧的发簪。叶凝霜此刻不能言语，心里却想着这当今圣上癖好可真奇怪，秦韫之虽对于自己身子的残缺很是介意，但说到女气，这皇帝萧启宸可比他女气多了，秦韫之便是扮了女装，也能瞧出来是个俊秀温文的公子扮做了姑娘，萧启宸则是真雌雄莫辨，比起戏台上的花旦戏子更有一股尽态极妍的昳丽。叶凝霜这么想着，这般想法自是不会宣之于口。

笔墨在纸上铺陈开来，叶凝霜妙笔生花，一旁的秦韫之也不由得再次感叹于她的才华，画技炉火纯青，比起那些大家之作也毫不逊色，这般才貌双全的佳人，跟了自己当真是太亏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自惭形秽起来。

“陛下，小女已经画好了，技艺鄙陋，还望陛下见谅。”叶凝霜停笔后，便与秦韫之一同向萧启宸跪下行礼。

萧启宸这便走过来，取下画架上的画，目不转睛地看了良久，一言不发。此刻空气好似都凝固了，秦韫之心头忐忑不安，叶凝霜悄悄握起了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其实她心中的紧张之意并不亚于他。

萧启宸拿起画作，凝望许久，画中美人栩栩如生，双眸黑如点漆，红衣鹤发，姿态窈窕，婉若游龙，翩若惊鸿。“这画，朕甚是满意！”萧启宸背过身去，眼角忽然淌下两行泪来，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声音却轻得除了他，再无一人听得见。

“陛下满意就好，小人与内子一同谢过陛下了！”秦韫之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方才紧张得心口都痛了起来，这下方才长吁一口气，浑身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

“阿韫啊，你这位夫人真真是才貌双全的一位佳人呢，朕听说她除了绘画，琴艺舞技都是一流，还会唱曲儿，要不，就让她留在宫里服侍朕吧，反正阿韫也跟在朕身边，你们还能时时见上的。”萧启宸擦干眼角的泪，转过身来面向他们时又是一副笑脸，笑容却透着微微的寒意。

秦韫之这下感觉五雷轰顶，呼吸都停了一瞬，却仍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人虽不能算个完整的男人，到底也与她有了名分，若是她再去服侍陛下，小人倒是无甚损失，于陛下的名声，可就大大不利了。”他一字一句说着，语气平静。

叶凝霜这下是真的知晓了秦韫之的不易，此前听闻秦韫之说起萧启宸的身世还对他有些许同情，此刻却也消逝了大半，暗道这人可真是荒唐至极，一点为人君的样子都没有，秦韫之跟在这样的君主身边这些年，也不知都是怎么过来的。

“哈哈哈哈，阿韫，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么？你放心，你的人，我是不会和你抢的。”萧启宸忽然大笑道。

狗皇帝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督主小心脏要受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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