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结束,周遭环境在一阵扭曲后瞬变。
漆夜彩发觉自己的隐身匿息法失效了。
沈声慢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在往头顶涌,整个人倒立着,又被一股力托着没有头朝地。
没想到这地下还是个倒吊楼,也对,既然是完全对称,那下面不就是倒着的?
漆夜彩按住沈声慢的肩头,在她脑后画了道符印,她这才缓过来。
沈声慢小声道着谢,心底又不免产生一种微妙的自卑,若是不带上她这个累赘,漆夜彩或许会更轻松一点。
她自己非要跟过来,却只给人家添麻烦。
看到沈声慢失落的神情,漆夜彩下意识关切问道:“不舒服?”
沈声慢受宠若惊:“没、没有,已经好很多了,谢师姐关心。”
这一楼似乎是娱乐楼,大多都是娱乐项目,像个热闹的集市,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沈声慢有些好奇地凑过去,想要尝试一下。
其中一个项目是“吊球球”。
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偏透明颜色的球,放在一个透明的柜子里,玩家需要操作吊爪抓上来。
漆夜彩因为修炼缘故,感官比常人敏感更多,来到这里便闻到了一些很古怪的味道,像是尸体腐烂发臭了,又混入了香料。
玩这里的项目需要使用老琼楼的代币,有两种代币,一种是普通的“琼币”,另一种是高级一点的“无琼币”。
抛出修真界的灵石灵币,通用货币仍旧跟凡人界一样,都是金银铜钱。
老琼楼的价格倒也不算太奢侈,十文钱可以兑换一个琼币。
漆夜彩换了十几个琼币过来,大半给了沈声慢。
沈声慢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是有点钱的,在她看来漆夜彩更像是个独行侠,钱财虽乃身在之外,但肯定是必需的。
收漆夜彩给的钱,她很不好意思,但漆夜彩走得很快,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塞进了她腰间的小包包里。
沈声慢远行都会收拾一包的东西,现在很少有人会用这么土的包。
她的荷包不是精致的装饰,是有些大的容纳袋,装了很多东西,挂在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土土的,像个乡下来的村姑。
漆夜彩一看就是有事而来,她也不好去打扰她,她决定游玩得到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给漆夜彩,于是自己去玩了吊球球。
先是在旁边安静观察了几个人玩,居然没有一个抓上来,看来很困难。
趁位置上没有人了,沈声慢悄声快步走过去,回想刚才那些人的操作,找到入口投了一个币,开始操控吊爪。
她专心盯着早已看好的球的位置,调节好角度,放下吊爪,只见吊爪在下去后张开了五指,将球牢牢抓了上来。
递给沈声慢。
沈声慢一阵惊喜,小心地接过,一个苹果的重量,将它抱在怀里,不舍得拆开。
这是要送给漆夜彩的,应当由她来拆开。
沈声慢找到漆夜彩时,她正盯着一个飞镖游戏,投掷的目标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
是一个很诡异的傀儡娃娃模样,一整只盖着白色头纱,长度拖地,看不清具体外貌。
身上已经中了几十刀,还有逼真的青色液体流出来,或许代表血液。
就是想把活人当靶子打吧?
沈声慢目露唾弃与厌恶,很是排斥。
贵族里总有这种丧失人性的游戏。
沈声慢小声喊了句“师姐”,漆夜彩很快看过来,她将球递给她:“给你,大侠。”
见她接过,指尖轻划过掌心,心跳漏了一拍,沈声慢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忍不住描述刚才的经过。
漆夜彩道了声谢,比较萦绕的那股异闻愈发浓烈,她直接划开了一道口子,打开了球。
一股恶臭袭来。
沈声慢意识到不对,踮起脚看了下,只见里面正躺着一只蝠蝶的尸体。
副翼的尾端还轻颤着,刚死不久。
少女脸色霎时惨白,眼眶泛起红:“怎么会这样?对、对不起,漆夜彩,给了你这样的礼物。”
漆夜彩在掌心凝聚法力,连球带蝠蝶一起化成了灰烬。
依次扫过每个项目,找到一个套圈项目,跟吊球差不多,这个是套球。
漆夜彩大步过去,换了三个圈,一次性全部飞了出去,中了三个球。
负责这个项目的妖人将球取给她。
漆夜彩直接打开,三个球里面,两只是蝠蝶,一只是松鼠,都奄奄一息。
漆夜彩给它们注入了一点灵力,识海里想着楼外的场景,指尖凭空划了道空间裂缝,再写下坐标,将它们放了出去。
能否活下来,全靠它们自己了。
可惜的是,其中一只蝠蝶翅膀断了,飞不起来,抓着她的手指不愿松开。
漆夜彩捏着它的翅膀,无情地放到了一边。
这种小宠物,她并不陌生。
蝠蝶是在少年人里面比较受欢迎的家养宠物,非自然生物,由人工培育而成。
整体外貌似蝙蝠,通身黑褐色,身体似老鼠,尾部有一条长尾巴,有两对翅膀,一对坚固的翅膀,形状似蝙蝠的翅膀,但花纹和色彩却像是蝴蝶,除此之外还有一对隐翼,类似蝴蝶后翅,一般都是藏起来的、隐形的,夜里会发光。
由于外貌畸形、丑陋,性格胆小、温顺,常被抓来玩弄、虐打。
漆夜彩幼时常坐在矮矮的树上,看着远处的孩童们玩耍,它们时常抓来几只蝠蝶,用藤条抽打。
受到伤害时,蝠蝶会用翅膀包裹住自己。
见状,孩童们会感到新奇有趣,打得更兴奋,直到打得蝠蝶没反应,像个小山丘,如粪土一般,被踢到一边去,一地淋漓血迹。
沈声慢眼里泛着泪花:“太可怜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它们?我也参与了伤害它们的行动。”
漆夜彩闷不吭声又买了几十个套圈。
沈声慢察觉她想做什么,出声阻止:“师姐,这样做是救不了它们的。”
漆夜彩一眨不眨,将套圈化为了灰烬。
沈声慢默默拉着漆夜彩的衣袖离开。
她知道漆夜彩想将它们都套中放生,但这样的行为无济于事,救了它们还有下一批它们,无穷无尽,救不完的。
而他们这些人,又何尝不是一样?
可谁都对此无能为力,可怜都是讽刺。
漆夜彩抓起扒在她手指上的蝠蝶。
沈声慢略懂些医术,哀叹道:“它活不久了。”
“不会。”
漆夜彩自然清楚这只小蝠蝶命不久矣,她原本想放它自生自灭,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沈声慢讶然看她:“师姐打算做什么?”
漆夜彩默默将小蝠蝶塞进袖中:“不告诉你。”
“……”居然一本正经地这样说么。
沈声慢看了看漆夜彩的袖子,有些纳闷,师姐不怕蝠蝶被闷死了嘛?
漆夜彩又画了一道符咒给她。
沈声慢有种不好的预感:“师姐想做什么?”
漆夜彩没多说,将自己的符标给她写了一遍记下,叮嘱道:“有事也可直接唤我名。”
音落便消失不见,楼里人来人往,与她擦肩而过。
*
“好久不见大王姬,今日怎么会想约在倒吊楼见,这里可不是个好交流的地方。”
说话者一身深棕色华服,配金色花纹,棕发在后面绑起,脖子上挂着怀表,非常明显的特征,是东泽钟氏族人常见的穿着,身后还跟着两个蒙面侍卫。
林上风穿了一身浅草色劲装,戴着斗笠,掀起纱帘,唤了声:“瑶公子。”
林上风是乌娘子安排过来的。
从前乌娘子并不让她参与她私底下那些事,但有时她又很矛盾。
或许是沉迷在了哪个实验上面忘了情,对此之外的所有事,无论大小,她都不关心了,不容许任何事情打扰到她的实验。
因此林上风总会被动掺和一手。
但她很有分寸,一切只浮于表面。
钟离瑶轻车熟路来到约好的房间,里头有一雌一雄两个妖蛾人,准备侍奉两人。
他在位置上坐下,摆了下手,示意男妖蛾人到林上风那边伺候。
林上风看了眼,没说什么。
不久,两只妖蛾带来一个人。
那人华发白衣,身姿高挑,被妖蛾按着肩头推跪到地上,膝头骨隔着皮砸在地上,清脆又让人肉痛的声音。
林上风对这些虏隶没有多余的感觉,倒也不是多么冷漠绝情者,只是她没有精力去怜悯那么多的苦命人,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她自己,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钟离瑶用扇子挑起那人下巴,端详了一番模样,扬了扬眉,似是对此人的脸颇为满意:“倒是生了张好皮囊。”
林上风撇眼看过去,心底一惊。
居然是他?
那晚她偷瞧见的,乌娘子和上官尘貌似是母子关系。
既然两人相识,他何必沦落到老琼楼的倒吊楼当商品?其中定然有问题。
这家伙瞧着蠢又傻,多半是遭人暗算,但与她无关,她没必要掺和进去。
白硌尘当然也认出了林上风,但他清楚她这种人的为人,没道理管他死活。
而另一个人,一看装束就是钟离氏。
钟离瑶取出一把匕首,抬手摆了摆,示意身后的侍卫按住白硌尘。
白硌尘猜不到他们的真实意图,想到他所替代的那个非人生物,他们大抵是为了他的血脉。
钟离瑶问:“你是哪族人?”
白硌尘心道果然,口上却道:“人族。”
钟离瑶低眉:“再说一遍?”
白硌尘自然知晓自己的话鬼才信,但他敢猜他们认不出他是什么族。
若老实坦白,下场恐怕比胡诌还惨。
白硌尘道:“白羽族。”
他的外貌跟白羽族极为相似,雪白的发,耳边透明的白羽,眉心的青羽印记,很容易混淆。
钟离瑶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几声,一巴掌扇了过去。
脸上火辣辣地疼,白硌尘咬紧了牙,闭了闭眼,比起疼和耻辱,他更感觉丢脸。
若在场没认识他的人,他或许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羞耻心,偏偏林上风在,所以他连同她一起,恨了起来。
林上风有丝惊讶,但选择了默不作声。
钟离瑶的脾性傲慢易怒,众所周知的事。
他跟所有世家子弟一样,不把这群贱种当人,又有着纨绔子的癖好,对于长了好皮囊的家伙,没当场逼良为昌都是仁慈。
钟离瑶转了转匕首,一刀划开了白硌尘的手臂,单薄的衣裳和白皙的皮肤同时破了一道长口子,鲜血直流。
钟离瑶观察了下刀面上的血迹,贴近鼻子闻了闻,确实有点像白羽族,但似乎又有点区别,需要带回去好好研究。
钟离瑶取出几根针管,让侍卫把白硌尘的另一只手臂抬上来,在胳膊上插了三根针,血顺着管子流进瓶中。
白硌尘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苍白。
既然他自杀未遂,灭世劫也能逃过,那就说明他有大难不死之命。
老天既然给了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一次,他要选择自己。
如果他今天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往上爬,不停往上爬,坐到无人能敌的位置,把人世间的畜生做成他的垫脚石!
林上风有点看不下去:“瑶公子,若是拿去做实验,或许可以分时间段取血?”
钟离瑶嗤笑了声:“怎么,你是心疼了?也是,这家伙长了副讨人怜的皮。”
林上风抿了抿唇,一种被挑衅了的不爽感蔓延开来,从容的脸色也没刻意维持着。
其实以她大王姬的身份来说,想要嚣张跋扈一点根本不是问题。
盛帝选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她来当王姬,本就是故意挑衅皇室贵族。
所以她如履薄冰,恪守本分,明哲保身。
但盛帝告诉过她可以为所欲为。
她只是单纯不想烦,想让自己的路稍微好走点、轻松点、自由点,结果反而是给自己添堵。
钟离瑶捏起白硌尘的下巴,勾起轻蔑的笑:“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桌上的鸭。血抽了还可以再造,命没了,可就不可能再生了。
林上风:“我看他快死了。”
钟离瑶:“放心,死之前让你爽下。”
林上风冷笑了声:“瑶公子可是饿狠了,毕竟在家里比不过大姐,每天只能气饱。”
钟离瑶动了动下巴:“你跟我提钟离琇那个贱人?找死?!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林上风不以为意:“瑶公子误会我了,我只是单纯关心下公子的身体。”
钟离瑶上下打量着她,到底是个粗俗低贱之辈,冠了王姬之名也抹不去一身的俗气。
这么想着,他心情又顺畅了:“放心,我可比你这不明来历的野丫头长寿。”
钟离瑶招手唤来一旁的妖蛾,指尖虚点了点白硌尘,豪气道:“告诉你们楼主,这个人,我要了。”
白硌尘头晕眼花,听着两人的对话,想把他俩都杀了,可眼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他一边觉得自己不可能就此完蛋,一边又绝望就算不死也可能沦陷下一个泥潭,一边又渴望会有人从天而降。
漆夜彩。
他开始想这个名字了。
在他拼凑的记忆里,她总是从天而降。
他回忆过去她所说的,危难之际便唤她名,这样的话比求神拜佛还扯。
可他残留的意识里还挣扎着一丝希冀。
漆夜彩——
“呯!——”琉璃被击碎之声。
“谁?!”钟离瑶蹙眉起身,备好暗器。
藏起周围的钟离家暗卫纷纷出现,围在钟离瑶身边。
白硌尘趁机拔了针,还把瓶子自己收了起来,大爷的!都是他宝贵的血。
钟离瑶没找到人,余光瞥到白硌尘,立刻转移了怒火:“把他抓起来!”
白硌尘咬牙唤出白羽令,指头都在抖。
眼见那暗卫拔刀而来,腰身忽然一紧,一整个人被搂起翻了个身,轻盈而有力。
冷冽而沉的气息包裹住他,像残风劲舞,直至漆黑的发丝落定在肩头,方才见她深深的眉眼,恰似夜色的阴影。
冷夜的阴影照在眼前,此刻的心声仿佛遥远天际传来的回音。
神佛不会显灵,但漆夜彩会从天而降。
他肩头的血蹭到了漆夜彩的身上,他看见她身后忽而划出的一柄剑。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残云吞巨浪般暗长。
——他要挡下这一剑。
这一剑并不足以致命,顶多躺个半个月。
他要在漆夜彩眼前挡下这一剑。
他要让漆夜彩亲眼看见。
他要让漆夜彩记他一辈子,护他一辈子。
如焰火般的念头,白硌尘毫不犹豫地冲到漆夜彩面前,然而事情远远超出预料。
只见那剑在他身前干脆地碎了个稀巴烂,一股力道再度揽住他的身体,将他猛然拉到身后,力量的余波直将几人掀翻。
漆夜彩夺了暗卫的剑,横在钟离瑶的颈侧。
钟离瑶手脚动不了,只能用嘴骂骂咧咧。
默默旁观的林上风突然出声:“不可。”
漆夜彩冷眼看过去。
林上风:“他是东泽钟离氏二少爷,不可杀。”
漆夜彩:“不是少爷,就可杀?”
林上风意识到自己被误解,但还是耐心地说:“并非他不可杀,而是你若杀了他,会惹来很多麻烦,就算你不怕麻烦,但身边人呢?”
漆夜彩不假思索:“以牙还牙,还需瞻前顾后?若能被威胁,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的软肋,藏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林上风浑然一怔。
她也知道,这不是办法,她不可能永远不接触任何人,永远坚不可摧,只要不是无情之人,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威胁。
唯一破解之法就是变得强大,无所畏惧。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尽管这样的借口宏大而缥缈,却也是事实。
钟离瑶看见漆夜彩身后的白硌尘朝他翻白眼,气得头脑发昏:“臭表子!死白莲花!装什么装?恶心!”
白硌尘又翻了个白眼,扯了扯漆夜彩的衣袖,极为柔弱的模样:“大人……”
漆夜彩松了剑柄,递给他:“报仇还是亲自来的好,你想怎么处置他?”
白硌尘愣了下:“我……”
他内心恶狠狠地想着,他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血!他要扇钟离氏所有人一巴掌!他要扒光所有暗卫挂城楼上!
但转念一想,此人又蠢又坏,不值得大费周章,他可以借此表现一番。
既然骂他是表子,白莲花。
那他就要“名副其实”了。
白硌尘洗了洗鼻子,握着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柔弱无辜坚韧善良的白莲花形象,弱弱地说:“放了他吧,大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等着吧。
漆夜彩微歪了歪头,似乎有点想否决。
白硌尘也察觉出漆夜彩的意思了,但变本加厉得眨了眨通红的眼:“大人如天上月,属下不想让大人双手沾染血腥。”
漆夜彩:“……”
林上风:“……”真装。
钟离瑶无所畏惧:“来啊,有种杀了我啊?我看你们是怕了吧?放心,后面有你们好果子吃。”
白硌尘心里狂翻白眼,死到临头还嘴硬。
漆夜彩丢了剑,提起钟离瑶的衣领,双眼对上他的眼,沉黑的瞳中似有天河流转,吐字如天外音,虚无缥缈。
“忘了这一切,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说完,漆夜彩在他面前画下一道符印,点入他的眉心。
白硌尘立刻殷勤地凑过去,拿出手帕给漆夜彩擦拭掌心。
漆夜彩由他擦拭着,冷不丁来了句:“没听别人的话,听了我的?”
白硌尘头昏脑涨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人……?”
漆夜彩道:“怎么出来了?”
白硌尘又恢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属下被骗了。”
漆夜彩道:“姑白净?”
白硌尘诧异:“大人如何知晓的。”
漆夜彩懒得解释,她来之前就有预感,姑白净本就是为了引她入局,她一个还不够,肯定会拉一个推波助澜,只有白硌尘了。
看来就算没什么关系,也是会受牵连的。
白硌尘头晕得厉害,他不愿放弃这次矫情的机会,顺势倒下,结果又没成功,被漆夜彩提前拉住了。
登时更委屈了。
漆夜彩正沉思着,虽然她并不需要下属。
忽然,瞥到白硌尘可怜兮兮的。
但,她或许应该安慰一下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年轻的……小下属?
漆夜彩有点一言难尽地沉默,她想到了随处可见的小猫小狗,她摸了摸白硌尘的脑袋,他耳边挂着白羽装饰,也毛绒绒的。
白硌尘的身子倏地一颤。
*
钟离瑶出来时,头晕乎乎的。
门口遇到一个古怪的轿子,一看便是乌娘子的风格,似乎就在等他。
钟离瑶二话不说,掀开帘子翻进去:“既然都来了,怎么不亲自见我?”
乌娘子一脸神秘莫测:“我有预感,这几天不宜来老琼楼。”
“所以你就让你女儿来?哈!真是个好娘!”
乌娘子本闭着眼,待钟离瑶坐定后,她忽而眯了眯眸,嗤道:“你这个蠢货,被人抹了记忆都不知道。”
“什么?!”
乌娘子飞快划出符印点在钟离瑶的眉心:“记你账上。”
慢慢恢复了记忆,钟离瑶又是一阵头昏脑涨:“简直奇耻大辱!本少爷要把那个贱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乌娘子勾起一抹讥笑:“省省吧,那人既然敢放你安然无恙离去,就代表着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也不怕你后面的任何报复,你若不安分守己,到时候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别让你那个大姐笑话去了。”
钟离瑶恼羞成怒:“死老太婆,少瞧不起人了!”
乌娘子不屑:“想太多。”
钟离瑶:“呵?”
乌娘子:“我根本没把你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