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96章 第 96 章

在韩呈栋看来，父亲不反对，就是默许。

他十分满意——现在，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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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八点半，“韩呈栋有女友”的消息开始在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疯传。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出一小时，便有好事的军校生直奔东方大学，求证真伪。

空天军军校生大多修习工学院课程，如异构材料、密码信息学、纳米工程等星舰常用技术。

然而，韩呈栋却在理学院修天文物理。于是，下午起，往日冷清的物理系校区突然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军校生骑着飞行摩托，在校园里四处逡巡。

一番侦察后，她们愕然发现，天文物理系所在的B001区安保等级很高，哪怕手持B级通行证，竟连校区大门都进不去！

有人打算找韩呈栋同系军校生询问，左查右探，竟然发现修习学院派聚集的物理系课程的军校生本就寥寥无几——而天文物理系中，古往今来，竟只有韩呈栋这一只“军校生独苗”。

敬佩不已的同时，众人对这位空天军学霸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在这个人人都是学霸的物理系天文物理专业，独自修习艰深的理论课程，韩大帅哥实属不易。

同情之余，疑心顿起：呃，他讨好那个相貌平平的寒玉姑娘，是不是别有用心？

不知哪位心痒难耐，想出一招：发帖，直接向东方大学物理系的学生们求证此事。

当晚20:10，一条匿名帖引爆东方大学校园网——

“敢问：寒玉是何方神圣，竟拿下我们空一军校第一帅哥？！我哭……”

短短几分钟，回帖炸裂。

最初，是对这个谣言不屑一顾的几位学生直接发出冷笑表情包：

“开玩笑吗？”

“我今天听到的最大笑话！”

而来自天文物理系的学霸们严谨成性，既然要辟谣，那就得有实锤——

于是，一本曾在物理系私下流传的神作：《神仙打架：言语艺术的巅峰之作》被上传。

原来，最初俩月，两人一碰面，总是火花四射。他们都极善言辞，口舌交锋锐利如刀，讽刺挖苦调侃戏谑张嘴就来。于是，不知是哪位好事同学，竟整理出来这本忠实记录二人精彩互怼的“战场日志”。

这本小册子，当即被军校学员魔改，标题被取为更为吸睛的《魔王与女巫怼话实录》，短短数小时，便风靡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校园网。

自此，韩呈栋和寒玉这对冤家对头的互怼过往开始曝光。

被数次追问，物理系的一众学子们却再懒得开口，将军校生和其它院系学生们通通数落为：

“无脑揣测，有眼无珠”。

“也不动动脑子——魔和巫，他（她）们不同路啊！”

“就知道问？去考古！”

立刻听劝，埋头考古的军校生们马上又发现了更多猛料。

最初只是被物理系众人私藏，偶尔津津乐道的那53条视频：空天军大魔王所部小鬼作妖和火星女巫的校花联盟施法的各种互掐段子，被军校生们全部下载。

韩呈栋的粉丝与损友们乐翻了天！

而那个亘古不变的网络发酵定律应验：粉丝 损友 = 恶搞大神！

53条视频被精心剪辑，添油加醋，一夜之间升级为超燃“智斗”精选版特辑：《火星女巫 vs 空天军大魔王：宿命之战！》

众人出力，为视频高清处理、AI换脸（作者注：因为二人身份皆需保密）、战术点评，甚至还附带军情分析智脑给出的各项评分！

而空天军的韩粉们，对自家大帅韩呈栋居然首先选择休战，深感“面子挂不住”！

于是，她们特地制作了第54条视频。这是一个“战术分析”访谈，她们甚至邀请来了韩呈栋的三位好友做嘉宾。几个人表面上一本正经“严谨复盘”这场“战役”的全过程，实则天马行空胡乱猜测：韩呈栋为何要采用“三不政策”息事宁人？

这个访谈，被精心地配上旁白，标题赫然写着：《大魔王：绝地反击后的战略大撤退！》。这组视频从一个新鲜角度讲述了二人互怼的日常——可谓是有语录，有图，有真相。

这一波接一波的骚操作，令原本的“校园互怼”进阶为“魔王和女巫大对决”。

原本就已经在学校中风头无量的二人，经此爆炒，在两所大学中被一夜封神！

看过这视频，读过那语录，“有心人”们都惊掉了下巴——

这样背景不同，爱好迥异，针锋相对的俩活宝能擦出爱的火花吗？

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而韩呈栋此刻“讨好”寒玉的目的……呵呵呵，昭然若揭！

火星女巫寒玉，物理系第一学霸。

大魔王韩呈栋，寒玉眼中的学渣。

他接近她，不是为了拿A ，难道还能是为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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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韩呈栋一大早悄悄溜回宿舍取换洗军服。

刚打开房门，早已埋伏多时、一宿未眠的齐臻玉立刻从隔壁房间蹿出，一把搂住他，满脸兴奋：“哎哟！栋，你可算回来了！告诉你，哥们儿这一宿可没闲着！前半夜替你那作妖视频配音解说，后半夜在访谈里火力全开！听听，哥给兰芷妹妹制作的那个访谈起的小标题——‘大魔王情路上的终极反转：曾经，我们形同水火势如仇敌，如今，我对你一片痴心可鉴日月！’”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调出了那已经风靡军校校园网的“魔王 vs. 女巫”精选视频和语录，得意洋洋地补充道：“嘿嘿，看，我给你整蛊女巫那套无人机战术做的深度解析——老刘和老李都夸我，‘精辟啊！小齐，战术课上你有用上今儿一半的精神头，何苦被教官骂！’”

叹了口气，他搂紧韩呈栋，凑到他耳边说道：“讲真，哥们儿上次这样通宵出工出力的时候，都记不清是啥时候喽！”

看向一把推开他，将显示区中一溜排开的54个视频扫视一圈后，颇有些生无可恋的韩呈栋，齐臻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从今往后，小栋栋，你，一定会更出名啦！”

再次凑上前来，齐臻玉拍拍韩呈栋的肩膀，冲他挤挤眼，道：“韩大帅，你真不够意思！当初咋不叫上我这个齐二帅？整蛊女巫和戏弄天仙，这事，兄弟我一定会帮你啊——义！不！容！辞！”

韩呈栋无语——看着眼前晃动着的“齐二帅”的嬉皮笑脸，听着他的油腔滑调，真是恨不得一拳送他去医务室报道。

看看时间不早了，韩呈栋决定忍了。他一边默不作声的收拾衣服，一边心中碎碎念：

“我承认我脸皮是厚了点——可是臻玉，你那脸皮厚过翔星舰的十层装甲，无耻到突破银河系的边界！”

“嗨，真是我的好损友！你们哥仨那通访谈，就主打一个主题，不坑死我你们不甘心！”

“哎！完了，完了，这不是社死的节奏吗？真是……够丢人！”

“寒玉要是看到这些，会不会又想起我之前捉弄她的事？她一生气，没准又要……”

“嗯，也许不至于。这帮家伙只是一心往死里踩我，倒是没给寒玉难堪。视频中，她每次看起来都是占了上风，一高兴，也许不会迁怒于我？……”

“……”

韩呈栋收拾好东西，一把推开在他眼前叨叨咕咕，晃来晃去的齐臻玉，打算夺门而逃。

那料，迎面就撞上了同楼的七八个好友——齐臻玉定是刚才群发了他回来的消息！

韩呈栋被这些损友们气得哭笑不得：“八卦我一宿还不够，今早还要第一时间跑来鄙视我！”

然而，让韩呈栋目瞪口呆的是——

好友们没人对他投来哪怕是一丝鄙夷的目光。

他们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感激他为他们在文理科目期末考试中不挂科指了一条明路。

然后，向他虚心请教！

“栋，你以后再干这种轰动两校的事，能不能透个信，哥儿几个随叫随到！”

“还真是人小鬼大，小栋儿，你这招绝了！说，怎么勾搭上学霸的？兄弟一场，给哥哥们说说攻略吧！”

“呈栋，撩妹手段深藏不露啊！昨天下午又去一世情缘了吧？我妹兰芷发来军情通报：大帅和那姑娘在飞车中热聊——嗨，那叫一个郎情妾意！”

“对对对！还有——东方大学哪个餐馆最有‘情’调？我明天就去请‘我家’钱筱筱吃个情侣餐！”

“呈栋，你带寒玉来咱这，打算去吃哪几个馆子？刘哥没你嘴刁啊，呈栋认证过的馆子，我都要记下来……”

“我班上……嗯，潜在目标有点多！小韩，知道你眼光好，给你李哥一些提点……或者……你帮忙选一个？”

“……”

韩呈栋对着这群狐朋好友，咬牙切齿道：“我要迟到了！你们，三秒钟，我要消失 —— 再不让路，我动手了！”

结果，之后三周，东方大学的食堂、图书馆、实验楼，不少空天军军官开始和东方大学学生出双入对——卿卿我我的同时，探讨期末复习题，演出一幕幕“爱情与学分” 要兼得的浪漫爱情故事。

而事实证明：这些套路，真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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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发展正如韩呈栋所料——谣言起得快，去得更快。

寒玉和他在之后的三个半星期中，虽然日日相处，却再也没人用八卦的眼神围观。

况且，他们频繁出入空天军图书馆和飞行模拟厅，绝非众人眼中一对浪漫情侣一起度过轻松愉快时光的所在。

二人一开始只是会在模拟实验完成后一起吃个晚餐，然后由韩呈栋护送寒玉回到公寓。而在最后一周的紧张调试阶段，为了节省时间，韩呈栋便主动提出，二人不如利用吃饭时间核对实验数据。

于是，达芙琳和姜瑜发现，楚寒玉的早餐和午餐都不得不与大魔王一同享用。

很快，韩呈栋开始抱怨重色轻友的表哥梁铮和发小诸葛连山已经开始拒绝辅导他天文物理。

楚寒玉看到他那哀怨的眼神，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随即开启了对韩呈栋的悉心教导模式。

这让韩呈栋更加有理由积极地向她示好。

他提出，在最后的复习阶段，两人不妨直接在空天军军官学校的图书馆学习，这样他就无需奔波于两地之间。况且，空天军饭菜好，讨论项目更安全。

寒玉深以为然——她去空天军军校，联盟特勤局都表示他们不用派人陪同。她又哪里知道，韩呈栋就是她在第一军官学校时特勤局指定的贴身保镖呢？况且，为了保险，韩呈栋还调来了四个亲卫相随。所以，联盟特勤局乐得清闲。

二人朝夕相处，互动日益增多，彼此的合作也变得愈发默契。

两人之间的话题似乎无穷无尽，而寒玉那一向警觉的神经，只要韩呈栋在她身边，便进入了休眠模式，经常热聊到旁若无人的状态。

寒玉也开始感觉到，韩呈栋对于她的关心的确与众不同。

对她，他总是那样的温和体贴，耐心周到；而对于敢于大胆上来搭讪的各路美女，他都毫无例外地送上一个凌厉的眼刀，将对方打发到三米之外。

寒玉一边打趣他不必如此不绅士地赶走他的仰慕者，一边心中却十分高兴他并不为其他女孩的殷勤所吸引。

更加令她欢喜的是，他会看向她的眼睛，认真地对她保证，除了她这个火星来的女巫，他对别人可没兴趣伺候。

三个星期很快飞逝，他们的关系悄然升温。寒玉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对韩呈栋的关怀备至产生了依赖。

二人之间的话题，也变得更为亲密。

韩呈栋坦率地与她分享了自己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温柔、弟弟的淘气以及自己作为家族长子那巨大的压力。

寒玉也不无幽怨地提及，自己在火星那个荒凉的星球长大，住在地下的生活区中，终日面对的是人造的阳光，人工的景致，吃的是口味单一的合成食物。父母成天忙碌，自己由一位机器人照料，很少和同龄人一起玩耍。母亲车祸去世之后，她更是少有人陪伴。想到自己很快要回到火星定居，她虽然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如此。

每每看到寒玉忧愁时那黯淡下来的眼神，韩呈栋都忍不住要想办法要令她重拾快乐心情。

他带着寒玉吃遍了第一军官学校的美食。饭后消食时间，他便开着飞车带她四处兜风看风景，令寒玉将东方航空城附近的大小名胜一一尽览。

二人的合作成果，是B30穿梭机的一台样机。

韩呈栋果然依约再次带寒玉前往X引擎制造基地。

他以她作为设计师需要采集数据为由，为她申请了坐入试飞控制室的机会，让她可以观看他试飞的全过程。

韩呈栋为了完美展示二人设计改进的新功能，精心设计了一套堪比飞行表演的飞行动作，当场惊艳了前来参观这一据说是划时代战机的空天军将领们和李松教授。炫酷的设计、现场采集的数据和空天军的背书，使他们这一组毫无悬念地当场拿到了A 。

两个人被团团围住，众人纷纷称赞他们真是一对完美搭档。

韩呈栋则不失时机地将身旁的寒玉一把搂在怀里，毫不客气地宣布这位搭档是他的女友，然后一边接受大家的恭喜，一边突出重围。

寒玉不知所措。

她一时间大脑空白，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

只有，他的体温灼热可感，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她心跳瞬间加速，快得令她无法呼吸，脸颊滚烫，羞得满脸通红的她纸箱把脸藏入韩呈栋的怀中。

她这才想起，自己此时，不应该是尽快挣脱他的怀抱，澄清事实吗？

可是事实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那个坚实的怀抱。

她仰头，偷眼瞥向韩呈栋那英俊的面庞，得到了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回望。

她终于醒悟，他一直都在对她说的，“我只对你有兴趣伺候！”是什么意思。

寒玉羞得满脸通红——为自己的迟钝。

脑海中浮现出这过去二十多天，大魔王的明示暗示。

他赶走身边的所有女孩，唯独她可以在他身边。

他们一起吃东西，分享往事，一起兜风，出游，看风景。

他的耐心和那温柔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只给她。

这三周，她前所未有的充实快乐。因为他的照料和陪伴！

她怎会没有任何怀疑？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料，打趣他动不动就爱脸红，还胡乱撮合他和她的朋友。

他定是觉得她蠢得过分！

她将头彻底埋入他的怀中。

这样，我算是默认了他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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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5年12月24日 10:20 | 翔龙母舰 ---

回忆往事，不胜唏嘘。

还有两个小时，他们便会面临生死考验，这也许是他们人生最后一段温馨时光。

韩呈栋摩挲着妻子的脸颊，仰头望向舱顶那变幻莫测的异化钢板的纹理。

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定情的瞬间，寒玉忍不住抬眼凝望韩呈栋那明亮起来的双眸。

“呈栋，当初，当着那么多人表白，你就不怕我当场和你翻脸吗？”

韩呈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不无感慨的柔声说道：“寒玉，我那也是被你逼急了。之前我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暗示你，比如我说过，‘我只关心你是否开心’，‘除去我表姐韩呈芝，我只请过你这一位姑娘一起出来吃饭’，‘我的飞车里可没有其他女孩子的位置’，‘我对伺候其他女孩毫无兴趣’。”

他轻笑出声：“嗨，这些越来越明显的暗示，你要么是听不懂，要么就是无动于衷。我又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简直快急疯了。我当时就想，这一次，如果我不直说，学期一结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亲吻了一下寒玉的额头，喃喃说道：“所以，当时的我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可能不喜欢我，可能会拒绝我，但是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这是我必须让你知道的。”

见寒玉脸色泛红，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俊脸，假装叹气，道：“嗨！那时候，被你们多次捉弄，我在大家面前也不止一次丢人现眼了。尤其是那最后的三个星期，好多人都在背后说我牺牲色相，勾引你这位学霸来拿到A 。我想，这我都受得了……那段时间……我的脸皮一定是变得特别厚实了……寒玉，你说是不是？”

手指轻轻缠绕住韩呈栋那宽厚的手掌，楚寒玉再次将头埋入他怀中。

一如往昔，他的体温灼热可感，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她心中暗自道：还好，呈栋脸皮够厚，吃个够。他脸皮薄点，我也许就……！

卧室中，射灯光线渐渐明亮，早饭时间到。

一阵轻微的舰体颤动传来，X装置引力场发生器已经启动，进入了两小时预热阶段。

再有一个半小时，他们就要登上舰桥指挥。

此刻，她想做的，就是抓住这最后的温暖时光。

感受到韩呈栋手掌下意识地收紧，她微微一笑，心中却意外平静。

“哎，有呈栋陪着我呢，生与死，没所谓了！”

……只是，真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