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106章 第 106 章

--- 2285年12月24日19:00 | 翔隼舰·舰桥 --

托科将军静静地伫立在翔隼舰的舰长指挥台上。

他左手习惯性地叉在腰间，右手撑在控制台上，俯瞰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舰桥，沉默了足足十余分钟。

“哎，你看，托科将军是不是……睹物思人呢？”杨凯悄悄捅了捅身旁的李维斯。

李维斯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别说托科将军这么念旧的人了，就是我，也想埃文斯舰长，格林，立波和澜清啊……嗨，还有肖恩那个胖子……”

他顿了顿，眼里不自觉泛起泪光，低声道：“今天中午吃饭，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咱们那个老地方——2区10座，整个人都看呆了。有那么一瞬，我仿佛看到格林、立波他们几个就坐在那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还冲我笑了笑。”

他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声音微微哽咽：“我也担心韩舰长，这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还有……我地球上的……”

杨凯深深叹了口气：“别多想了——吉人自有天相！韩舰长是什么人？他肯定能化险为夷。”

他伸手拍了拍李维斯的肩膀，试图宽慰他：“而且，我总觉得，韩舰长回航小行星带，定是有办法拦住地球方向的陨石流——不然，他不会违抗军令，冒那么大的风险脱离编队。”

见李维斯的神色稍稍缓和，他忍不住打趣道：“维斯，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跑去卫生间大哭，回了寝室又蒙着被子接着哭，这还没够？你到底打算怎样啊……”

李维斯的脸瞬间红到了脖颈，心道：“哎，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情绪突然就崩溃了……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今天中午，乔治大叔请客，阿罗德，托科带着这次执行拦截飞跃号任务的要职人员们在1区聚餐。

李维斯喝着酒，突然悄悄离座，急匆匆地跑去了卫生间。杨凯察觉到不对，立刻跟了过去。但无论他怎么敲门，李维斯就是不肯开，只是隔着门闷闷地说自己喝多了，胃痛，想吐。

杨凯等了好一会儿，李维斯才晕晕沉沉地出来，眼圈泛红，神情恍惚。

见他这副模样，杨凯心下了然，不由分说地找了个借口，说二人今晚当值，提前回了护卫舰。

然而回去之后，李维斯又是一顿蒙头大哭。一直到杨凯提醒他，下午15:00还有会议，他才慢慢平复下来。

舰长指挥台上。

托科终于转过身，缓步走向控制台，按下一个按钮。

异化钢板缓缓升起，透明的视窗逐渐变得模糊，将舰长指挥台与外界隔绝。

杨凯望着托科的背影，喃喃道：“维斯，你瞧，咱们舰长，除了伤心难过，还有更烦心的事……损失了第二特种大队，咱们两艘护卫舰都没法满编！翔凤舰，以后可就撑不起先锋舰的名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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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台上，托科右手轻轻在面板上滑动。

翔凤舰五部失踪人员的名单缓缓浮现在半空，微光闪烁。

他的目光停驻在翔凤舰的指挥序列视图上。

被标注为“战场失踪”的高级指挥官依次高亮，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浮现于眼前——满脸络腮胡的副舰长埃文斯少将，号称“翔凤三杰”的飞行部主官格林上校，陆战部的姚立波与副主官寥澜清上校，人称“笑面佛”的医疗部主官肖恩上校，以及 从翔星轮换过来的通讯部主官余枫上校。

除了资历尚浅的余枫，其余几人都是他从飞龙护卫舰带出来的老搭档——并肩奋战十余年的生死兄弟！

回忆在脑海中翻涌，泪水瞬间模糊了托科的视线。

他职业生涯的起飞，始于从第一舰队转入东方舰队。

2269年，韩呈栋开始组建飞龙护卫舰。

这位声名鹊起的空天军战神，在短短几年内便战功赫赫。

但，要让一位资深且实力强劲的现役空天军将领心甘情愿地服从二十三岁的韩呈栋的领导，显然并非易事。而且，大家私下认为，在这样一位锋芒毕露的年轻舰长手下，升迁之路渺茫。

因此，韩呈栋迟迟未能物色到合适的副舰长。

托科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机会。

自韩呈栋横空出世以来，托科便密切关注着他的每一场战斗。

韩呈栋作风硬朗，敢于以身犯险。他战术灵活，主宰战局，战损比远超他人。

托科由此断定，这位依靠自身实力崛起，而非仰仗家族庇荫的世家子，前途不可限量——是他真正愿意追随的空天军将领。

相比之下，第一舰队的风气日渐腐化，军官们消极避战，热衷于与海盗、走私商勾结，只求退役后安享富贵。

随着这样的同僚越来越多，他这样真正愿意战斗并洁身自好的人反而屡遭排挤。

托科对此深感不满，眼见自己前途暗淡，他终于决定孤注一掷。

他提交调令，要求加入东方舰队新组建的飞龙护卫舰，担任飞行部主官。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韩呈栋的回应来得迅速而诚恳——他被邀请出任副舰长，同时兼任飞行部主官。

抵达飞龙护卫舰后，托科很快意识到——这支部队，果然年轻得令人惊讶。

和他同级的陆战部主官柯云埔，比他整整小六岁。

至于飞行员，更是清一色的近三年毕业的军校生。

但真正让托科震撼的，是韩呈栋在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的号召力——在那里，他成为了一个传奇，崇拜者无数。他的好友和学弟甚至主动追随他而来。

整个舰队的兵员素质之高，令人咂舌。

托科很快就说服了好友埃文斯和格林一同转投飞龙护卫舰。

三个兄弟从此并肩作战，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那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辉煌的四年！

唯一一次小小的挫折，发生在他即将调任先锋舰翔凤之前的最后一战——203登星战。那一战，他的飞行中队几乎濒临绝境。

但是，他们奇迹般的再次取胜。

然而，那次胜利的代价沉重——韩呈栋的两位挚友，邵翼兵阵亡，萧天桦重伤。

自那时起，整整十一年了，他从未在战斗中失去一兵一卒。

以至于，一夜之间，痛失数千战友同僚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折磨得他辗转难眠。

托科凝视着全息图中渐渐隐去的一个个熟悉面庞，几滴泪水忍不住滑落。

昨天，他与埃文斯副舰长交接完毕，几个主官执意送他登上护卫舰的转运舱口。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仍在眼前。

“喂，舰长，如果不是木星大爆炸，此刻，我们应该坐在Aloha餐厅的VIP看台上，为澜清卫冕冠军助威呢。” 格林悻悻地说道。

“嗨，澜清，便宜你了！听说小姜也打算出战——要和你争夺‘第一美男’的位置！” 姚立波笑着打趣。

“哎，澜清，你不能卫冕，是不是身边的莺莺燕燕就要立刻减半？” 肖胖子毫不留情地补刀。

“那不也挺好！” 澜清耸耸肩，顺势甩锅，“立波比我强，旧爱新欢们都盼着看他上场呢！”

托科脑海中浮现出那两个油嘴滑舌的陆战双雄——姚立波和寥澜清，在舱门即将关闭时，向他敬礼致意的瞬间。

这两个大活宝，曾被他和埃文斯联手算计，最终不得不带着那群日渐懒散的陆战精英，硬着头皮卷入Aloha搏击争霸赛……

一幕幕往事在他眼前浮现，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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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3年6月1日 07:30 | 翔凤舰· VIP军官餐厅 --

时间回到两年前。Aloha斗殴事件后，乔治大叔灵机一动，推出的Aloha搏击赛终于于2月底拉开了帷幕。

自那以后，每周一的翔凤舰军官早餐聚会便成了Aloha赛事八卦专场。

托科和埃文斯总是热情邀请姚立波、寥澜清、李维斯、杨凯、格林等人同桌吃饭——这几位游手好闲的主官，听说一场比赛都没落下，比起督促部下们训练可积极多了。

最初，两位舰长只是饶有兴致地听着这群家伙热火朝天地八卦搏击赛上的精彩对局，炫耀谁搭讪的美女更正点，对搏击手和迷妹之间的风流韵事津津乐道。

可是，消息传来，老对头阿罗德舰上的几位搏击高手，竟然在Aloha搏击赛上连续霸榜三个月！

托科和埃文斯不由得心头火起。

他俩本以为，自己的这群手下看了那么久的比赛，了解对手的时间已经足够，此时，不该有些行动了吗？

然而，的确没有。

更可气的是，自负又轻佻的陆战高手，姚立波和寥澜清，虽然开始疯狂吐槽那些排名靠前的“高手”，实则身手平平、名不副实。但，他们对比赛本身的热情也逐渐消退，反而把重点放在了另一个“战场”—— 如何撩到851基地那些经常来看比赛的美丽女孩。

二人开始在饭桌上嬉皮笑脸的和格林讨论：

——哪些菜品适合姑娘们的口味？

——最近搭讪上的几位美女，谁更加聪明、漂亮、温柔？

——使出什么招数可以约会到她们？

二人甚至恬不知耻地向托科和埃文斯请教：“舰长，副舰长，当初，您二位是如何找到又聪明又漂亮的老婆的？分享给我们这些单身……”

这令托科对这两位部下毫无胜负心和荣誉感的表现忍无可忍。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姚立波的喋喋不休，骂道：“你们两个草包，怎么和台上的那些风光无限的人相比？你们也不看看——每次比赛结束，阿罗德和伍德的那一桌周围总是美女如云！”

放下刀叉，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几个部下一圈，嘲讽道：“自古美女爱英雄。嗨，我在VIP看台上瞧得清楚——就你们这几个没出息的，口干舌燥地为邻桌姑娘们做现场解说，可比赛一结束，她们就跑去找李锐少校和卡玛斯中校要签名！他们连胜多少场了？”

“十五场了，舰长。”格林讪笑着接过他的咖啡杯，准备为他续杯。“您先消消气！卡玛斯那货，最爱得瑟！不过，依我看，李锐那小伙子还不错，姑娘们都说他是又帅又腼腆又有型——我都打算将小妹艾米介绍给他啦！”

托科愤愤看向姚立波：“哼！他们得瑟，碍不着我的眼。可是，一看到阿罗德那家伙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生气——把那调皮儿子阿里丢在我这里，他每个周末场场不落地去看比赛……姚立波！”

姚立波刚拿起一个鸡蛋，正准备咬一口，听到自己被点名，手一顿，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道：

“托科舰长，您不会是打算把那四个孩子从飞行中队调到陆战队吧？那可不行，他们可都是飞行员的好苗子。陆战可不适合他们！您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打架的样子，啧啧，大鹏折翅，连只笨鸡都比他们能打……”

托科忍俊不禁，嘴角微微抽动，好不容易才收敛回严肃的神情。

“立波，你和你的陆战队，最近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这两年登星任务少，训练也松懈。我看，你们需要一点激励……”

他神色一正，语气陡然凌厉：

“这样吧，姚立波，三个星期内，我要看到你或你的队员上榜！Aloha搏击赛虽然不算什么大赛事，但事关我舰颜面——只许赢，不许输！”

姚立波愣在当场，心道：“这不过就是一个饭后娱乐活动，也值得您这舰长下令？我这是接令，还是推脱……”

托科将军看向身侧正幸灾乐祸地向姚立波疯狂眨眼的格林。

“立波说得对，格林，你那飞行中队的人打架确实都是软绵绵的，没办法，天上飞的，用不着拳脚。但是，格林——”

“托科将军，您有何指示？”格林预感到大事不妙，立刻讨好地将自己刚刚调好的餐后咖啡递给他的老学长。

托科接过咖啡杯，啜了一口，扫视了飞行部的几位指挥官，问道，“格林，李维斯、杨凯，你们是不是经常参与那个Aloha地下的赌局啊？这可违反军纪。”

“嗨，托科舰长，我们不过想着找点乐子罢了，毕竟看那种事不关己的比赛，赌个输赢才有意思。” 格林辩解道。

他双手扶额，一副犯错被抓到后垂头丧气的样子。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想，“托科将军的消息果然灵通，连这种事他都知道！”

托科将军放下咖啡杯，端正坐好，神情严肃地命令道：“格林，从现在起，只要姚立波的人参加，你们要赌也只许赌他们赢！这是飞行部对陆战部的支持！姚立波，我要看到你的人霸榜。”

他和身旁的埃文斯对视一眼，望向众人，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地说：“这个月我们在飞翔之城休整，我和埃文斯副舰长已经预订了这四周的VIP贵宾席为你们助威，可别让我们失望！”

几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其实，这几周以来，托科和埃文斯已经对他们各种暗示、冷嘲热讽，尤其是对曾经号称陆战双雄的姚立波和寥澜清这两位陆战精英频繁敲打。

第二陆战队中早就有好几位年轻官兵跃跃欲试，但姚立波和寥澜清却迟迟不肯让他们的部下出手。

他们其实是担心自己这支特种大队接受的，可是以实战为主的搏击训练，招式狠辣阴损。

如果在比赛中使用，第一，他们怕队员们出手不分轻重，可能导致对手受伤；第二，他们担心使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法会破坏Aloha搏击赛的规矩，引发麻烦。

尤其是，他们的总教官，魏博文和萧天桦，曾经时常提醒二人，狠辣的搏击手段仅限战时对待敌人，平时不宜轻易同人动手，一旦火气上升，动手伤人难以收场。因此，他们对是否参赛颇有顾虑。

看到桌上的气氛有些过于严肃，托科身边的埃文斯眼珠一转。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哎呦，和你们说个事吧。昨天，我夫人提到，现在851研究所里有很多年轻的姑娘都崇拜搏击冠军，这可是她们午休时最热的话题。她们甚至私下编制了一份‘第一舰队最性感男士榜单’……”

他扫了一眼周围几桌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着的青年军官们，故意将声音压低些许，神秘地补充道，“知道吗？那几个搏击冠军现在可是都高居榜首！他们根本不需要去搭讪那些姑娘们就约会不断。看看你们中队，也有不少英俊的小伙子，如果你们不让他们上场展示才能，岂不是让阿罗德舰上的那些人得了便宜？……”

埃文斯的话立刻令这两位陆战指挥官皱起了眉头。

埃文斯说得对，这样看来，的确便宜了阿罗德舰上的那几个在他们看来只有些三脚猫功夫的选手。

况且，托科和埃文斯两人都十分好胜，让他们坐在台下为阿罗德的高手喝彩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二人环顾四周，看到那些刚才偷听他们谈话的青年军官们精神一振，开始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显然，埃文斯的话点燃了这些年轻人的斗志，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在搏击场上证明自己，登上那份对他们未来幸福似乎很重要的‘第一舰队最性感男士榜单’。

所以，当托科的目光再次落在姚立波身上时，这位陆战主官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扬起手中剩下的那一小半，冲他比划了一个OK。

格林眼里闪过兴奋的光，凑近杨凯低声道：“哎呦，这周末，有好戏看！”

杨凯轻笑出声，语气愉快：“有热闹不看，简直天理难容！这周末，我请客！维斯，你去和肖恩打个招呼——老地方，Aloha，2区10座。”

李维斯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嘀咕：

“得，翔隼舰上风光无限的那几位……这回，恐怕要倒大霉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