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105章 第 105 章

--- 2285年12月24日19:30 | 飞跃号指挥舱 ---

博文大哥，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怎样了？

丽达号是旗舰护卫舰，装备最精良……可那种规模的爆炸冲击，深入木星大气，你还能撑多久？

——如果韩呈栋在，或许能想办法救援，可是……

王明远瞟了一眼计时器，按下升降台按钮，暂时收回思绪。

泊入翔隼时，由于飞跃号体积庞大，为了不影响其他舰只的接驳，阿罗德舰长选择了立式对接。

翔隼母舰的2号泊位，直接连通飞跃号尾舱。

王明远的指挥舱设在飞跃号顶舱，接驳舱却在最底层。如果之后各层的851研究所的科学家们都被唤醒，他可就要在0层和50层之间反复折腾……

“过两天，一定得把指挥部移到底层！天天坐升降台，我非得发疯不可！”

王明远立刻将这个任务推送给身边的庞建荣。

那位刚才还哼着小调的中队长立刻收了声，看样子已经在琢磨选址了。

“嗨，建荣，你应该去工程部——在我的陆战部当队长，实在是屈才……”

他扫了一眼最新的通报：851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刚从休眠箱里醒来，正在体检和复健，等他们缓过神吃点东西……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嗨，这事的安排，还是交给小姜吧，让我也省省心。”

他靠在舱板上，微合双目，刚才被强压下去的疑问又浮上心头。

——翔龙母舰最快回航木星也得两个月，谁知道空间扭曲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如果韩呈栋不拦陨石，会不会直接回火星？毕竟，那才是他的家……

——嗨，还是别瞎猜了。我这妹夫，玲珑心思太多，让我二选一，都少能猜中他的打算。

“叮——”

升降台的提示音响起，王明远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肩带，向飞跃号那小小的指挥舱走去。

从环形落地窗望去，在跑步器上健身的姜之余正和102号机器人聊得火热。二人中间的全息视图中展示的是一张错综复杂的人员关系网。

庞建荣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飞跃号上，实在无事可做——难为小姜了，和个机器人也能聊的这么开心！”

王明远瞪了他一眼，纠正道：“它叫102号，老庞，102！它可是被我赋予了战地指挥权的中尉。不要忘了，它，救过我们的命，是共患过难的兄弟！”

庞建荣赶紧立正敬礼，嘴上倒是应得快：“是，大队长！”

不过，他心里却暗暗嘀咕：102号是挺厉害，可为什么给它授衔？大队长，他也不是11号机甲指挥官那部电影的影迷啊？

王明远眯眼细看，那张还在不断延展的人员关系网的中央，赫然便是851研究所那位风姿绰约的梁小姐！

在飞翔之城时，王明远经常看到姜之余折腾出这样的视图。小姜解释，他这是为表妹姜妙言周围的花花草草做背景调查。

他的借口是：妙言身份特殊，这是出于保护她安全的需要。其实就是怕他漂亮的表妹被什么花花公子蒙骗。

王明远心里暗笑：“妙言机智，这两年又变得更加能打。飞龙和飞鸢兄妹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讲真，她不去欺负那些男孩子已是万幸！”

庞建荣摸了摸下巴，羡慕不已地说道：“哎，年轻可真好！您看，小姜就算没蹭到您这顿饭，也照样乐呵呵的。看看，人家琢磨怎么追漂亮姑娘去了！”

王明远嘴角一抽，骂道：“滚滚滚，你不是就想说我小气，没带小姜去吗？Aloha就是之余姑姑家开的，他想去，什么时候不能去？”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再说，小姜要是真去了，罗乔治肯定又要给我免单。我脸皮薄，不爱占那便宜！”

眼神一沉，他敲打道：“我可不像你，还有那俩更不要脸的，武杰森和张广智，每次蹭小姜的饭不仅心安理得，背后还要嚼他舌根！”

庞建荣一脸委屈：“哎，大队长，瞧您这大富大贵之家的公子，净会打击我们这些穷人！”

他叹了口气，抱怨道：“人穷志短，没钱啊！我到今年，才刚刚攒够给我儿子上火星基地大学的钱！要说杰森和广智，那才是真不地道，他们纯粹是爱玩，每次都让小姜给他们订一区和五区的座。一去，不是跳舞就是打对战。我每次跟着去，都是被拉去助威，他们最爱的，可不是吃！不是斗舞就是揍人——要真让我自己选，我宁愿去二区听八卦！”

他话音刚落，王明远就一拳捶了过去，庞建荣蹭的一个闪身，窜出一米远，堪堪躲过，识趣地收了声。

“你们这仨中队长，再加上我那仨近卫，个个都是惹事的主儿——只要凑在一起，不是惦记我私藏的好酒，就是四处给我搞事情！”

王明远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

“上周在Aloha餐厅一楼五区闹事，差点跟那两桌翔隼舰飞行员们干起来的，不就是你们六个？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当时正陪着韩舰长和魏副参谋长在楼上VIP包间吃饭，看得那叫一个清楚。”

庞建荣回忆起几天前那场未遂的斗殴，颇有些悻悻然：“哎呦，打对战嘛，输赢难免！可他们口出狂言，输了还不服气，哪能惯着他们？”

他眉毛一挑，吹嘘道：“放心，大队长，不会给您丢人的！小姜的人去得也太快了些——他的宪兵晚几分钟到，嘿，我们指定能让奇科夫中校和他一众小跟班们当场认栽！”

王明远咬咬牙，忍着火气呵斥道：“喂，建荣，广智那天到底喝了多少酒？谁给他的勇气，竟敢挑战整个第一舰队？他那么菜，打架就靠你和武杰森，嘴上倒是真厉害！我看，也是武杰森最近太闲了，他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怎么不扫下几颗星星向我证明他能耐？！”

他一拳砸在舱板上，气道：“真丢人！魏副参谋长当时笑咪咪看着韩舰长，说：‘啧啧，可惜立波和澜清今晚没来，不然这就是总决赛提前上演了，是吧？呈栋？你看明远不许他手下去擂台上比试，他们几个就每周来老罗这里折腾！’”

庞建荣挠挠头，一脸赞同状：“王队，魏副参谋长说得对啊！您干脆让杰森去擂台赛上打上几场吧。他现在就是不服气嘛。他和我们说：‘在第一舰队，配和我过招的，也就是第四特种大队姚立波大队长和寥澜清副队长！没别人啦！’”

王明远冷哼一声：“没别人？他知不知道翔凤飞行二中队队长李维斯中校曾当过韩将军的贴身近卫？杰森能跟维斯打个平手，那就是烧高香了！杨凯也不错。他还挑战立波和澜清？我就送他俩字——‘欠揍’！”

王明远作势活动了一下筋骨，冲着庞建荣勾起嘴角：“这样吧，你们看，851研究所泊在这小小的飞跃号上，今后的日子里，我们也没多少正事干。正好你们几个可以给我当陪练——安国不在，我就屈尊降贵了，调教调教你们六个也不错！”

庞建荣眨眨眼，不敢搭话了，心道：“要糟，当王队的沙袋可够受！他下手可没轻没重的，安国都被他揍得进过医疗箱呢……何况，他最爱收拾我们几个了。”

“嗨，你知道那天小姜为什么去得那么快吗？”王明远看到庞建荣吃瘪，心情大好，又开始吓唬道，“韩舰长那天约了汤普森舰长和埃里克森指挥官，他们的飞车都快到门口了，结果你们非要整出一场搏击赛，故意给我上眼药，是吧？”

庞建荣一听，心里猛地一紧：“妈呀，差点惹出大祸！怪不得小姜那天二话不说，情面也不讲，直接把我们双方一起推出了Aloha！”

他小声嘟囔道：“那天真的是翔隼舰的奇科夫中校主动挑事，不怪杰森……”

王明远眼看敲打的也差不多了，估计这段时间，他们几个是不会再惹是生非了，就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建荣，你也别再替他说话了。我没打算收拾他！”

他上下打量了大松一口气的庞建荣一眼，调侃道：“不过，建荣，你儿子今年才四五岁吧？大学学费都攒够了？啧啧，可见你平日里有多抠门！”

庞建荣：“……”

王明远说完潇洒的一挥手臂终端，扫向门禁，嘴里念叨着：“哎呦，小姜这小子也是的，又再滥用宪兵职权？给梁小姐做背景调查也就罢了，还拉上102——我这小兄弟要是被他带坏了，哪天也去找个机器女友，哎呀……姜之余，我可饶不了你！”

庞建荣彻底无语，眨了眨眼，心里疯狂吐槽：

—— 大队长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这是心情好还是坏？平时没见他开启过这么流畅的“怼人模式”啊？？？

—— 还有，大队长，您是从102的那块机身零件里看出它是“男”的？还找“女友”……真是服了您了！

—— 最最关键的是，小姜能被那位梁小姐迷住，不就是拜您所赐吗？！

—— 算了算了，闭嘴忍了！大队长拳头又快又重，真要生起气来，一个巴掌拍过来，隔着头盔脑瓜子都得被震得嗡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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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步入指挥舱。

不同于飞行状态，由于垂直接驳，重力场的设置为自上而下，所以飞跃号的指挥舱进入停泊模式——旋转90度，垂直于舰体方向。

而指挥舱舱壁则被102贴心的设置成了透明模式。

站在指挥舱中，仿佛置身高塔的最顶端，极目远眺，经过巨变的木星早已化作一颗陌生又神秘的星球。曾经熟悉的气旋悄然消失不见，而在更遥远的天际，隐约可见一圈圈淡淡的光晕，那正是新近孕育而成的木星环带。

102站在驾驶台前，手臂前端伸出数条触须般的接驳线，联入狄安娜主机。指挥台上方全息屏幕上光点闪烁，102号正在同时监测休眠箱和医疗舱的情形。

视图中，刚刚被唤醒的人员正在进行体检。而完成体检的人员有的已经开始在运动器械上活动起来。

除去18名851研究所科学家，王明远还唤醒了他的另外两位中队长，武杰森和张广智，他的亲卫和小姜的宪兵小队。

王明远并不放心将护送任务交给阿罗德将军的亲卫队。

翔隼舰和飞龙舰队的关系虽然近两年迅速好转，但是，双方一部分官兵的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周在Aloha，几个高级军官都差点动起手来就是明证。

而且，武杰森和张广智，两个虽爱惹事，但都机灵又能打。

“这个非常时刻，”王明远觉得，“还是自己人，用起来最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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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二人步入指挥舱，姜之余立刻跳下跑步机，开始交接指挥权。

“王大队长，庞中队，102真是体贴！我刚刚和它聊起梁小姐——她的追求者太多，瞿阿姨说得太快，我这么好的记性都记不过来！—— 结果，您猜怎么着？”

看着两人一脸“你能不能消停点”的表情，姜之余脸皮厚，依旧笑得灿烂。

“您俩肯定猜不到！102直接来了一句，‘姜少校，那些谈话，我都记得。你需要我用什么形式展现出来？’ 然后，它就自告奋勇生成了这份视图——跟我打算做的一模一样！嘿，我这铁哥们——真是善解人意！”

他冲王明远挤了挤眼：“大队长，您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把102留下？这事有眉目了吗？要不要，我去使些……”

王明远一笑，挥手示意他去查刚刚更新的宪兵队人员名册。

姜之余在指挥台上迅速翻阅，果然找到一条确认信息：

“第一舰队翔星舰102号机器人中尉飞行员的指挥权，自2285年12月24日12:00起，正式转交飞龙舰队第五特种大队王明远上校，入职宪兵特勤小队。”

他兴奋地拍了拍102号的金属肩膀，满脸笑容：“102号，欢迎加入第五特种大队宪兵队！”

庞建荣侧头，带着些许疑惑：“大队长，您这就把102给了宪兵队了？真偏心！”

姜之余立刻接话，故作惊讶地张大眼睛：“庞队，你是打算让102去你那当工程兵？不觉得暴殄天物吗？宪兵特勤小队不但能处理情报还能飞行，完美匹配102的技能！而且，我们操作无人机甲时的配合堪称完美！”

他冲王明远狡黠一笑：“再说了，大队长的亲卫都隶属宪兵队——有了102，大队长以后再和MW10-234总管辩论，绝对不会再落下风！”

王明远挑眉：“不错，与那个MW10每日斗嘴的日子，我可受够了。102，你可不能输给它！”

102冲着王明远点点头，认真答道：“大队长，我很乐意代替你与警务机器人总管MW10-234进行交流。事实上，我们可以直接通过数据线对接，进行高速信息交换。”

它那双巨大的机器眼瞳中，一丝柔和的蓝色光芒流转，随即补充道：“给我0.001秒，我可以与它展开三百万次辩论……应该足够分出胜负了。”

……

王明远脑补了一下102和MW10-234展开唇枪舌剑的场景，不由得拍了拍102的金属肩膀，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在102的冗余程序备注中，它正悄悄记录着自己的观察和疑惑：

——小姜说我是他的“铁哥们”。是因为我是金属制成的吗？还是表示关系很好？

——MW10-234，存储资料显示，它是一台总管机器人。

——王上校，似乎不喜欢它。让我代替他与MW10“斗嘴”，并且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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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之余快速扫完王明远转发的木星资讯通报会的命令，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王大队，为了尽快制定应对方案，梅兰达指挥官决定召开全体会议，这确实刻不容缓。”他说道，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可是……我担心那18位科学家的身体状况——他们能承受住这样的精神冲击吗？”

他停顿片刻，语气略显犹豫：“您看，这两个月来，我们几乎与这些老学者朝夕相处。他们长期驻留外太空，缺乏锻炼，身体素质普遍偏弱……说实话，虽然他们在休眠箱中得到了足够的休息，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真的能撑住整整一夜的数据分析吗？”

王明远微微颔首，他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

毕竟，就连他自己——一个身经百战、经历无数生死考验的军人，在看到前两段视频后，都足足崩溃了近十分钟，甚至差点当场昏厥。

以他的体魄都险些扛不住，那么，那些年迈体衰的科学家呢……？

然而，阿罗德和托科两位将军显然并未考虑这些学者的心理承受能力，打算直接将灾难的真相摊开在他们面前。

这18位学者中，可有几位连走路都颤颤巍巍，倘若骤然得知如此骇人的事实，万一有人当场晕厥，甚至更严重的情况发生——该怎么办？

他需要一个更稳妥的方案，所以才想听听小姜的意见。

姜之余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阿罗德舰长和托科舰长，的确是骁勇善战的指挥官，但他们性格刚烈，脾气火爆，远不如梅兰达指挥官和秦副参谋长那般细腻周全……王大队算是难得细心，愿意和我商量……可惜，我也拿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啊。”

事实上，王明远心里再清楚不过，阿罗德和托科对851研究所态度冷漠，绝非毫无缘由。

恰恰相反，他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场木星大爆炸的真相：

——正是这些科学家中的某些人，理应为错误的推演负责。

——正是851研究所，当初无视了韩将军和火星研究所的警告。

甚至可以说，正是他们的盲目乐观与决策失误，直接导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刚刚失去战友与同僚的阿罗德和托科，将满腔的愤怒与哀痛压在心底，对这些学者，又怎可能毫无怨怼？

此刻，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那些老学者们的情绪？

王明远默然叹息。

他又何尝不是心有不甘？然而，他是851研究所的卫戍部队指挥官，肩负着守护研究所的责任。

魏博文大哥临行前交付给他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确保851科研人员的安全——无论如何，他必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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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校，庞中校，姜少校。”

102号那独有的平静声音响起。

“我刚刚根据851研究所18位科学家最新提交的体检报告，以及最新构建的情感模型，分析了30,000种缓解精神冲击的方案，并筛选出三种可行方案。”

王明远微微一怔，惊讶地回头。

“哦？102？你有办法？快推送过来！”

102号的瞳孔中几点蓝光微微闪烁，它那机械面部的几组肌肉群随之轻微牵动了一下，仿佛嘴角眉梢都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是102号对自己表现极为满意的标志！

王明远挑了挑眉，嘴角也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自得意：“哎，看看，我现在居然都能读懂102的‘微表情’了！”

三人低头审阅着102号推送至指挥台的方案，不由都点头称赞：102号，果然学习能力超强！它还可以举一反三。

姜之余率先抬头，看向王明远：“大队长，我刚查了一下，今晚是托科将军在翔隼舰桥上当值。他出身我们东方舰队，可比阿罗德将军更好说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唇角微微上扬：“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托科将军聊聊——他或许会答应我们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