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诊 第18章 最后拥抱

边江然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夕阳的余晖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房间里还残留着远孟舟信息素的味道，那清雅的雨后青草与白茶气息，如今闻起来却像是一场即将散尽的梦。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每一处空荡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离别。沙发角落原本堆放着的素描本不见了，书架上一排排漫画和艺术书籍空出了一大块，玄关处那双浅蓝色的拖鞋也消失了。

这个家，正在一点点失去远孟舟的痕迹。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定格在书房门口的一个牛皮纸文件夹上。它被遗落在墙角，并不显眼，但边江然一眼就认出那是远孟舟常用的画稿夹——封面上有他亲手画的小猫爪印，那是锵锵刚来家里时留下的纪念。

几乎没有犹豫，边江然快步走过去捡起文件夹。翻开一看，里面是远孟舟最近完成的系列插画手稿，主题是“家”。

每一幅画都描绘着他们日常生活的片段：一起在厨房忙碌的清晨，并肩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夜晚，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交握的手上...

这些画稿对远孟舟来说意义非凡，是他准备参加下个月个人画展的核心作品。

边江然立刻拿起文件夹，冲出公寓。电梯下降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每一层楼的停顿都像是在考验他的耐心。终于，电梯门在一楼打开，他几乎是跑着冲出大堂。

幸运的是，远孟舟还没有离开。他正站在路边，脚边放着两个行李箱和装着锵锵的宠物笼，似乎在等车。

夕阳给他单薄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看起来脆弱而易碎。

“等……等等……”边江然喘着气喊道，声音因奔跑而有些断断续续。

远孟舟闻声转过身，看到边江然手中的文件夹时，眼神微微一怔。他显然也没意识到自己遗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你的画稿。”边江然将文件夹递过去，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触碰到远孟舟的手。

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两人都微微一颤，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远孟舟接过画稿，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他在汪洋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谢谢。”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站在那里，像两座孤岛，被无形的海水隔开。

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万里。

“我走了。”远孟舟最终说道，声音干涩，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多日的旅人。

边江然站在他对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手指在身侧蜷缩又松开，重复着这个无意识的动作。

就在远孟舟准备转身的瞬间，事情发生了。

几乎是同时，他们向前迈了一小步。那步伐很小，很轻，却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然后，几乎是试探性地，他们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对方。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而又理所当然。起初是轻柔的触碰，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存在。然后，手臂逐渐收紧，力道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边江然的雪松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不再是平日里温和儒雅的气息，而是带着浓烈的悲伤和不舍，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远孟舟完全包裹。

那气息中饱含着太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十年的爱恋，无数个日夜的相守，以及此刻撕心裂肺的离别之痛。

远孟舟的青草信息素也本能地回应着，缠绕着雪松的气息，像是在无声地哭泣和挽留。两种信息素在空气中激烈地交融，编织出一曲凄美的诀别诗。

这一刻，所有的伪装和坚强都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真实的不舍与爱意。

边江然将脸埋在远孟舟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那熟悉的气息，想要将这味道永远刻在记忆里。他感觉到远孟舟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后背，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衬衫里。

“孟舟...”他在他耳边低语，声音破碎不堪。

但就在这时，远孟舟猛地松开了手，信息素也像被强行切断般猛地收敛。他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慌——他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就会失控，就会说出真相，就会乞求边江然不要让他离开。

“再见，江然。”远孟舟的声音颤抖，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边江然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中，怀抱突然空荡的感觉让他一阵眩晕。他看着远孟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苦和不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远孟舟拉起行李箱，提起宠物笼，转身走向刚刚停下的出租车。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因为他知道，只要回头看边江然一眼，他所有的决心都会土崩瓦解。

边江然靠在公寓大楼的门框上，看着远孟舟将行李放进后备箱，看着他将锵锵的笼子小心地放在后座，看着他拉开车门坐进车内。出租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最终消失在街角。

车门的关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一声轻响，隔绝了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身影，也仿佛隔绝了他所有的光和热。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边江然依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像是被时光遗忘的雕像。街灯一盏盏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却无法照亮他心中的黑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将不再完整。

而在驶离的出租车里，远孟舟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他紧紧抱着那份画稿，仿佛那是他与边江然之间最后的联系。锵锵在笼子里不安地叫着，但它的小主人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城市的霓虹灯在车窗外流转，映照着他泪流满面的脸。在这个繁华而冷漠的城市里，他再一次成为了孤独的流浪者。

只是这一次，他失去了唯一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