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玫瑰（芭蕾） 第2章 2024年

大卫被查理的助理带到排练厅的时候还有点懵懂。

就在一周之前，查理毫不留情亲自毙掉了他提交的”在今年饰演罗密欧”的申请，现在却又突然让助理找他来《罗密欧与朱丽叶》专属的排练舞厅。

直到查理非常开心的当众宣布了自己最新的人选安排决定，大卫才恍然大悟是他自己想少了。一般常理来讲，一个芭蕾舞团不会在自己的主场舞台给首席舞者安排主角以外的角色——除非他（她）年纪很大已经有点力不从心——即便是那些特别重要的配角。因为那些配角：女王、小丑、副CP、男二号或者女二号等等等等，都约定俗成是预留给那些有潜力、有野心、准备冲击首席或者主角备选的独舞舞者们的。可是查理这个艺术总监从他上台开始也不是次次都按规矩和常理办事，否则去年圣诞节演出救场的男主角，大卫光凭着自信和勇气可是要不到手的。

“茂丘西奥？”

查理点头。

“我？”大卫指了指自己。

查理再次点头。

“为什么？”这下提问的不是大卫，也不是被首席抢了配角角色、候选独舞们中的任意一个，而是眼下一级独舞中的顶尖优等生、已经稳攥下一年度晋升首席名额、此次演出饰演罗密欧的另一位舞者：菲利普·斯平。他的疑问简单直白：“让大卫跳茂丘西奥，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这个问题正中查理下怀。

“因为他是团里体重最轻、身高恰巧也很合适的男士。”查理伸出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由下向上举高高的示意动作，“第二幕里全剧第8个场景，罗密欧要把不幸死去的好友双脚离开地面举到这个高度。”

众所周知，芭蕾舞里演男主是个体力活，要能跑能跳能转圈圈，还要各种托举女主角，单手托双手举用肩扛，精彩（过分）的时候还要在空中通过一抛一接帮她们换个姿势。

所以女首席们大多都是很瘦很轻的。

经由查理如此这般一席劝说，由大卫·格兰特扮演需要被托举的茂丘西奥这个提案当场顺利赢得两位罗密欧的全票支持，而其他有心竞争这个角色的独舞也因为体重耻于上前。查理终于心满意足的当众把大卫的名字填进茂丘西奥这个角色演员的空位，然后下一个难题便自然而然出现了：谁来饰演提伯尔特这个讨厌鬼呢？

平心而论，如果茂丘西奥的演员不是首席头衔的话，这个喝酒闹事、张牙舞爪、最后被人抬下去的角色找个撑得住场面的领舞演员就够了。

“我可以试试看。”优等生仅凭察言观色就能猜到查理在为难什么，菲利普沉吟片刻，“饰演提伯尔特不算很累，不演罗密欧的那一场可以让我上。”

对于菲利普的提议，查理的第一反应是：“胡闹！”一个提伯尔特难道还要像罗密欧一样搞AB角？

“想一想也不是不可以啊。”这一次开口的是另一位罗密欧，“演提伯尔特要戴固定金色假发，还要画浓妆，谁演他区别不大。而且若是从大卫饰演茂丘西奥增加了剧目成本这个角度来考虑，提伯尔特不如干脆由我和菲利普轮番，好歹节省下来一个领舞两场演出的经费。里外里仔细盘算一下，没准还赚了。”

不得不说提姆的说辞再一次深深打动了查理的心。

大卫不由自主地看向提姆，暗自佩服这个家伙竟将查理如此拿捏在指掌之间——主角配角全是首席和即将升上首席的一级独舞，这么夸张的演员阵容在他口中自然而然，连精明的查理也被唬住，可太能干了。

察觉到大卫的目光，提姆毫无顾忌的看了回去。

他看到大卫的那双圆眼，此时就像秋天成熟的葡萄一样晶亮动人。

大卫在笑，至于笑他的原因不言而喻。

提姆冲他眨了眨眼，弯起嘴角。同时余光发现菲利普从大卫看不到的角度，满脸无法认同的摇了摇头。

老实说提姆心里其实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赞同这个由他一手促成的演员阵容。他无疑满心欢喜大卫的加盟，甚至无限期待自己与他将至未至的种种互动——无论是（罗密欧）身为（茂丘西奥）好友被他哄劝着参加凯普莱特家的舞会，亦或扮作仇敌（提伯尔特）和他（茂丘西奥）在舞台上决斗拼剑——可是同样的互动菲利普也要一模一样平白占去一份便宜，这样的事实在令提姆感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