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天气晴 第16章 梨园

天刚蒙蒙亮，银巧儿烤箱里的第一波馍馍已经烤好了。把它们取出来放置在一边，银巧儿开始烤第二轮馍馍。

银巧儿烤出来的馍馍筋道有嚼劲，过道上下的村庄有些人家会提前预定。主要是主家农活太多干不完，找了人帮忙，又没空做馍馍的时候，就会来银巧儿这里买十个八个应应急。

昨晚还有人打电话预定了二十个，说今天一大早来取，怎么天光大亮还没人来？银巧儿正在心里嘀咕着，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胡家洼的二十个馍！”

“在这在这！”

知道人家干农活分秒必争，银巧儿也不耽搁，提前把馍装进食品袋里，只敞着袋口散热。

后面又有同村的人零零散散来买馍，期间银巧儿还煮了小米粥。

张琦醒来，端着碗，小米粥就热馍馍，在路边吃了起来。

太阳冒了头，慢悠悠把阳光洒给大地。

刚开着施肥机给家里梨园施过肥的张贤上来了。

“张琦，吃的啥？”

“爷，我吃的我妈妈做的馍馍，伯伯你要吃吗？”

将手里咬过的馍递出去，张贤笑着摆了摆手。

“你吃吧？你妈妈在店里吗？”

“嗯嗯，在的。”

张贤把施肥机放在路边，进门去。

入门，是一个玻璃柜，柜子上面放着现烤好的馍馍。

柜子后面是一个躺椅，右手边靠窗是个压面机，靠墙是个大烤箱。

银巧儿正在清洗做过馍馍的用具，听见声音，转身看见来人，打了个招呼。

“哥，买个啥呢？”

“我不买馍。”

张贤摆了摆手。

“昨天张瑶回家了，她和张女子打算今天下午来压牛筋面和麻辣片，不知道你下午有事没有？”

听见来生意了，银巧儿用围裙擦了擦手。

“今天下午没事，我下午就在铺子里等着。娃们来了我就开始压。”

“唉，那感情好。巧儿你忙哈。”

叮嘱了这件事，张贤把施肥机送到了张宝儿家。

张奶奶从医院出院的时候，张宝儿还买了个轮椅。

奶奶躺在炕上的时间长了。趁今天有时间，张宝儿给轮椅靠背垫得厚厚的，然后把奶奶放到轮椅上，喂饭给奶奶吃。

吃过饭后，趁刚刚出来的太阳不是那么晒人，张宝儿把床单被套丢进洗衣机里，他则在太阳下给奶奶按摩。

张贤推门进来，就看到的这一幕。

日光斜照下来，挂在小伙子的发梢上，另一部分洒在张奶奶花白的头发上。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在院子里的两人，张贤笑了笑。

“宝儿啊，施肥机我用完了，给你还过来了哈！”

“好呢，叔。”

村里还有事，张贤给张奶奶打了招呼就出门了。

胡文芳家。

“她还是那个样子吗？”

“一天脸拉的老长，惯下的毛病。”

“唉，传出去又说我们娘俩欺负她呢！”

“管她呢。”

自昨天起，徐岚就在家大洗特洗，只单独丢下了张友安的衣服。

张友安也不在意，反正徐岚今天不给他洗，明天就得洗。

前几日，听说张宝儿买了个施肥机，徐岚也想打听一下好用不，结果被张友安呵斥了。

当时，张友安刚刚洗完脚，徐岚在给张友安洗袜子，随口就说了句“上头张宝儿家在县城买的施肥机，听说施肥效率很快，我们要不要借过来用一下？！”

见张友安不为所动，徐岚又加了把火。

“你猜张宝儿那块地，施肥机用了多久？”

“半天啊！”

张友安抽着烟不说话，徐岚便不打算卖关子了，她撇撇嘴，补充。

“那施肥机我可不敢开，开坏了得赔的，我们家哪有那闲钱给你造啊？”

不忍其烦的张友安开口，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满满都是鄙夷，眼里还闪过一抹轻蔑。

“况且那施肥机，就是个哄人的玩意，也就他们喜欢跟着大学生胡闹。”

这里的他们，不言而喻。

“可是施肥机效率高啊！”

见张友安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徐岚不死心，略带一些期冀地张口。

“况且我一个人给梨园施肥，我也不行啊？”

听到这话，张友安把烟头一丢。

“那你去上班砸比人还高的石头，我去地里干活？”

张友安明摆着不干地里的活，徐岚便也不打算指望张友安了。正好这几天村里有活、给钱。

徐岚准备去干个几天，赚个钱、请个人、再借张宝儿家的施肥机、把梨园里的肥料给追加了。不然靠她一个人，那得到猴年马月去。

没想到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张友安三天两头和自己干架，徐岚真不知道这个日子还能不能继续过下去。

今天晚上，徐岚要问问张友安。这个地他到底管不管，他不管的话她也就不管了。

银巧儿家，张瑶和张女子按照约定时间碰头。

铺子里，银巧儿还在教张琦写字。

“嫂子，我们来了。”

“呀！来了呀。”

看见来人，银巧儿赶快洗手、称重，准备和面。

“瑶瑶，你家的面是3斤，去皮一斤，净重两斤哈！女子你家净重四斤。”

分别称重后，银巧儿启动机器。趁机器预热的时间，银巧儿把张女子家的面先给和好了。

面絮捏块丢机器里，经高温高压，沿着预设轨道出来，就是膨胀后带着热气的面条。

面条过水后剪短，放到案板上，拌上凉油。牛筋面就算是好了。

每个人各有分工，紧紧张张、急急忙忙半个小时，也终于算是结束了。

两个姑娘端着自家的东西意满离。银巧儿又开始打扫战场。

“结束了没有？”

铺子外传来声音，银巧儿干着手里的活，头也没抬。

“进来。”

见到来人，银巧儿还有些惊讶。

“王婶子，你咋来啦？”

腿脚不利索的王婶子笑了笑。

“我女子给大巴车上带了东西，说让我来取。大巴车还没有按喇叭，我想着来你铺子里坐坐。”

“唉，那感情好啊！”

银巧儿洗洗手，递给王婶子一块馍。

“婶子，尝尝我今天早上烤的馍。”

“呀，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婶子，尝尝吃，看看怎么样。”

“你这馍看着就不错。”

王婶子点点头。

“我觉得你比人家县城里买的馍好的原因是你的馍有嚼劲，吃到嘴里多嚼嚼有麦香气，县城里的馍经不住嚼。”

“主要我们这边都是庄稼汉，馍馍不压肚子的话就容易饿。”

“对，就是这么个理。”

“呀，有人啊？”

张晓丽端了一盆面粉进来。“巧儿，你跟晚上给我把这些面压成面条哈，要韭叶一部分，细的一部分。钱我晚上给你。”

“好呢好呢，姐，你先忙。”

见张晓丽急匆匆来，急匆匆走。银巧儿边也速战速决。

“巧儿你知道么？上次徐岚打算来你家压牛筋面，结果没来成的事吗？”

刚刚把战场清理好，银巧儿打算和面压面了，听见王婶子说了这句话。

“这我没听见，咋啦？”

王婶子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个，银巧儿也想知道徐岚为啥没压成。

“因为徐岚一出门就碰见了张友安。徐岚也可笑，压个牛筋面，两三碗就够了。她竟然端了满满一盆子面，张友安不骂她骂谁啊？”

“还骂人？”

银巧儿经历过家暴，她现在对打啊骂啊这种词很敏感。

“唉，没有。”

王婶子没牙，她一脸神秘地挥了挥手。

“后来他们因为这个事又吵架了，张友安打算捶徐岚两捶呢！结果被胡文芳拦住了。”

“奥。”

银巧儿一边用筷子和面，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话。

“那胡婶子还挺明事理的。”

说完这句话，银巧儿又紧接着补了一句。

“和我婆婆一样。”

这话一出，王婶子脸上闪过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正在埋头干活的银巧儿没看见。

滴～滴滴～～

国道上的大巴车远远按了几下喇叭，声音在空旷的上方传地很远，在铺子里的王婶子听见了，直接一个弹射起步。无奈年纪大了，眼前一黑，差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妈呀！”

王婶子这个动作吓得银巧儿大惊失色，她赶忙上去一把扶住。

“取一下东西，巧儿！”

缓过来的王婶子扶着头，一副虚弱的模样。

听见王婶子的话，银巧儿会意。她把王婶子扶着坐好，自己出铺子门，站在马路上，对着迎面下来的大巴车挥了挥手。

大巴车在眼前站定，打开车门。

银巧儿对着车窗玻璃喊话“我拿一下王婶子的东西！”

售票员听见，把东西递给了银巧儿。递东西的同时，售票员开口。

“酥饼还有吗？我待会上来的时候买十个，顺便再买一把面条。”

“行，我给你准备着。”

上上下下的大巴车有时候会在银巧儿这买一些面条或馍馍回去，来来往往这么多次，基本上都形成了一定的流程。

还没等银巧儿拿着东西进屋，王婶子步履蹒跚地出门，脸上带着一副痛苦面具。

“哎呀，我起得太猛了。”

“哈哈哈哈婶子，你女儿给你带的东西里有金子吗？”

“没有，就是一些平时吃的药。”

“那你女儿还孝顺啊！”

说到这，王婶子羞涩一笑。

“是呢，这些年女儿女婿帮衬了我不少，主要是我给他们两口子拖后腿了。”

“唉，话不能这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两人互相客气寒暄告别，目送着王婶子离去，银巧儿进了铺子，继续完成手上的大业。

正午悬于头顶的日头，随着时间地流逝，渐渐西沉。

“你明天下班就来梨树地吧，我们一起施肥干得快一些。”

前面虽然想着和张友安不过日子了。可是庄稼长在地里，不能糟蹋。梨园得追肥，雇人的话徐岚还是有些舍不得钱。

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了，徐岚想着她给张友安一个台阶下。不料张友安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我下班不累啊？追肥你就慢慢干呗！又不是卖梨，况且那个地能有多大？”

听到这话，徐岚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无力？心酸？迷茫？

夜色越来越深，徐岚的心也在慢慢往下坠，就好像坠入了无底深渊，真冷啊。

徐岚抱了抱自己，明明是酷暑，怎么感觉这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