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晚上的偶然事件后,池漓渊显而易见的减少了去套话的频次,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这倒让陆游舟松了口气,好在自身原形自那之后也没有再不受控制的露出来,但与此同时他又才不久答应了高晓希成为徒弟的请求,因而也不是成天除了吃就是睡无所事事,每天逐渐的还要教习高晓希一些或攻击或防御的妙招,并为他配备了相应趁手的武器,虽说这小子的确蠢蠢的,但好在听话,唯一的好处就是平时在做些事情的时候能把心中那份让他极度愤恨的汹涌心思暂时压下去,这倒也有点用。
只是这下池漓渊更加没什么机会问了。
转眼之间,距离半月之期仅剩两天,此时此刻花凌城,花鼓楼戏台上。
“你!你怎能如此!”
“怎的不能如此?”
“你害的他好苦!奴家要替他报这心中不快之仇!”
“……”
戏台下坐满了人。
陆游舟脸上围了个白色面纱,穿着一件浅淡天青色外袍,里面配着白色里衣,手拿着那把再熟悉不过的青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乍眼一看倒恍然有点仙家修士的模样似的。
他在外边随意逛着逛着才刚走进来,发现戏已经开场了,仔细瞧了两眼,还有些熟悉,而且这种感觉愈发浓烈。
原来讲的是一出那王家家主替萧大少爷在望君山出风头的事,而且后半部分的貌似是萧家大院里那些错综复杂拿不到明面上来的事。
没想到上回那王师娥才出了笑话,这回才过了没几个月便就着那萧家少爷家编了戏来让人看了。
陆游舟看着看着觉得越发越有意思,趁着兴致正佳,便选了一处二楼包厢点了几分炒货酒水边看边吃起来,好不惬意。
只是在外头这面纱属实麻烦,但又不好摘下,现在花凌城每一个角落都贴着他的大头像,而且那些画师越画越细致,摘了怕是会引起一片骚乱呐!
陆游舟想到这里便把面纱摘了,总算透口气自在起来,为了方便吃酒夹花生将扇子收了放在桌子上,一边津津有味的看戏。
或是过于痴迷在其中的原因,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走到他包厢的一个人,他竟都没意识到,只见那人一走进来便蓦地随手拿起桌上青扇,往陆游舟胳膊上拍了两下,后者莫名被打没反应过来,偏头看去,面露疑惑,下一秒看清来者又展开往常那般笑颜。
"阿渊?你来的正好,我正看到精彩处呢,我跟你说啊这萧家还真够乱的,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他家大姑母的女儿的小儿子竟是和她二叔生的,大姑父啊,又和她大姑母的亲妹妹情投意合,倒也对这事不恼,你可知那亲妹妹...."
陆游舟说的津津有味,池漓渊却没太在意他说了些什么,放下青扇,自顾自往他旁边那张椅子坐了下来,往桌上抓了一小把炒货放嘴里吃着,又随意瞟了几眼楼下戏台表演处,随即凳子都没坐热乎便转身离开,仿若没注意到这人在同自己说话似的。
"哎哎阿渊,我还没说完呢,你又要去哪啊。",陆游舟见她又要走,起身连忙跟上,"等等我不成吗,池大当家。"
池漓渊没理,继续往前走。
"阿渊,你对我说两句话也行,来了也没声招呼,一声不吭的叫我..."
"我不胡说了还不行吗。"
陆游舟持续的喋喋不休,脚下也不歇着,大步流星的很快就走到她旁边与其并肩。
"老舟,我发现你...",池漓渊身下脚步随声音同时戛然而止,心道这人怎么话多的不得了,远比往日还要多上数倍,平常大多还都是她去强行搭话套话的,今日发什么疯到底,出来这么兴奋吗。于是说:"你别忘了,他们只是明面上宣称暂时不对你用刑,即便如此也要悠着点,又不是所有人都同意,眼下仙门百家谁不想对你这块香饽饽动手而立功,你倒好,跑到这花鼓楼来看戏。"
最最重要的是,而且还不告诉她,让她一番好找,还好果然在这城中,早知道就对其设下界制无论如何也不准此人出来了,不管后者怎么磨都没用。
虽说还是耐不住软磨硬泡心下一软准他出来活动就是了……
陆游舟见她说的是这番话,便了然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不禁暗自放下心来,暗暗还有几丝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窃喜,道:
"阿渊,我知道你担心这一点,不过在山上天天待着实在郁闷的很,今日这乐子又非比往日,不听啊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晚上也会想得睡不着的,反正来都来了嘛,不妨随我再去听听?保证听了你也喜欢的紧",说着殷勤的给池漓渊扇上了风,搅得后者两鬓未束好的发丝肆意乱舞起来。
"少来",池漓渊顿在原地两秒,侧身往回走,"说好了,就这一次,而且下回一定要和我提前说。"
"自然自然。",陆游舟收扇跟了上去,脸上不觉荡开一抹笑容。
于是两人又重新回了那包厢,就着方才座位又坐了下来看戏,只不过这一回池漓渊一抬眼便往那戏台处看去却恰好看见了当年熟悉之人,不禁心惊道:
“师叔?!!”
只见那戏台下满满当当坐着的人物中,有一人胡子拉碴,穿着破烂奇怪,腰间挂着酒壶,敞开两条腿半躺在座位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戏,这一番醉鬼模样混在一群刻意打扮收拾好来看戏的戏迷们其中实在尤为明显,加之陆游舟选的这间包厢的方位视角极好,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池漓渊只一眼便认出,登时心脏像是被攥紧,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去打扰。
原来他是一直待在花凌城没离开么。
正待池漓渊内心踌躇之际,忽然听的一熟悉声音喊了声这楼里的招待人士,她扭头又看到了花鼓楼外来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朋友——叶卿柯。
今天还真是有够巧的,要去解释的和需要一个解释的全都和她集聚一堂了。
“...阿渊?阿渊?”
听到边上一直在喊她的名字,池漓渊这才缓过神来收回视线,发现坐在她桌对面那人正用扇子疯狂对着她扇,前者可能以为她又走火入魔陷入幻境了之类的。
“阿渊,你莫不是看到了那观众席里有那个邋遢男人?想去再争论争论?”,陆游舟果然一语道破所在。
“我...”,池漓渊也不太确定,但是这样贸然下去十有**也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而且她最怕也最惶恐的就是听到那个她打死也不想承认的结果,师叔他真的忘恩负义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去为了旁的人做事去了,尽管在她眼里,这是怎么样也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现在时隔这么久,池漓渊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是不是的还真不太好说。
最好的法子其实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对双方都是两全之策。
陆游舟见她不说话,料定是在心中纠结,便道:“你若要去的话,我可以...”
“不去,看着就好。”
池漓渊最终如是道。
仔细看了看这人神色没什么异常,陆游舟暗自稍稍松了口气,两人继续去看下面的戏。
结果没想到的是,那原本站在花鼓楼入口处四处张望徘徊的叶卿柯,走来走去好一会,似乎是终于确定了一个人的所在处,随即招呼旁边人去叫那个人,那位小厮直往观众席中走,走到靠近前几排的位置停了下来,又往左弯着腰经过了几个位置,最终在一处位置旁停了下来,对那位置上半躺着的男人附耳说了几句话,后者一听便立刻收了看戏的心思,从座位上起身由那小厮带路去三楼中间一个房间去,而那个房间池漓渊才看到叶卿柯刚刚进去了,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个男人,男人也便是她的师叔。
只见她的师叔拉开房门进去,随即转身左右观望确认无人在意此处,便伸手拉上门。
“砰”
在一众吵闹繁杂的场面之中,加之戏剧正达到**片段,这样的关门声和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在里面都显得微乎其微,基本没什么人会特意去关注,只是池漓渊虽然嘴上说不再去管而陪着陆游舟一道看戏,眼神却神游着不自觉的往她师叔身上瞟,另外还顺带留意了下叶卿柯,本来只是心中无意识随意观望而已,却没曾想注意到这么...难以想象而又不可置信的一段。
不对啊,在她的印象里叶卿柯和师叔两个人都没有见过几面吧?
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难道都是这花鼓楼的戏迷所以久而久之就相互...熟悉了???
但是同去一个房间是什么鬼啊?莫非叶卿柯着了什么道了识不清人???还是师叔醉翁翁的走错地方了?
完了完了要真是她想的最糟糕的那样那就不得了了,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要替这位好友管一管。
池漓渊心中一团麻乱,想到这立刻起身欲走。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这一起身便猛的拖动了身下坐着的椅子,发出“滋啦——”一声,蓦地将方才一直沉浸在戏剧荒诞情节里吃着酒的陆游舟给拉了回来,不由得扭头看向池漓渊:“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