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 第5章 第 5 章

星历347年的冬夜，观星台宛如一颗镶嵌在帝星皇冠上的明珠，静静矗立在凛冽的空气中。当穹顶机械装置发出轻微的嗡鸣，厚重的合金结构缓缓向两侧滑开时，漫天星辰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整个仪式现场笼罩在梦幻般的星辉之中。

猎户座流星雨正迎来它的巅峰时刻，无数银白光痕撕裂深邃的夜空，如同天神随手洒下的钻石尘埃，又像是宇宙为这场特殊仪式特意准备的烟火表演。每一颗流星划过的轨迹都久久不散，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皇帝与皇后并肩立于主礼台最高处，身后披着深紫色的皇家斗篷，上面用金线绣着古老的星图。皇帝的手微微抬起，指向正在交换誓言的两位年轻人，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感性：“还记得楚渊第一次进宫时，才这么高。”他的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少将了。”

皇后轻轻握住丈夫的手，指尖在微微发抖：“我更记得韶光刚学会走路时，总是摇摇晃晃地追在楚渊身后，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等等我’。”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小儿子身上，“那时候楚渊才十岁，就已经知道转身蹲下，张开手臂等着接住那个小肉团子了。”

台下，楚家老爷子楚正其站得笔直。这位曾经让星际海盗闻风丧胆的老元帅，此刻眼中锐利尽消，只剩下长辈的慈爱。当他看到楚渊为韶光戴上订婚戒指时，花白的胡须轻微颤抖着，喃喃自语：“这小子，比他爷爷我有出息。”

不远处的观礼席上，楚渊的母亲周明薇早已泪眼朦胧。她紧紧攥着丈夫楚昱升的手，声音哽咽：“还记得楚渊十六岁那年，非要报名参加边境实习，说是要去守护什么重要的人。现在想来，怕是那时就...”

楚昱升轻轻拍着妻子的手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台上的儿子：“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记得他第一次带韶光来家里，非要让才五岁的小皇子看他的机甲模型收藏，把陛下和皇后急得差点出动护卫队。”

人群中，大皇子擎宇穿着笔挺的礼服，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作为比韶光大五岁的兄长，他从小就对这个聪明过人的弟弟宠爱有加。仪式开始前，他还特意找到韶光，替他整理本就一丝不苟的衣领，低声打趣：“等会儿可别紧张得同手同脚，丢了皇室的脸。”被韶光笑着推了一把：“大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此刻，擎宇看着台上并肩而立的两人，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那时韶光才八岁，因为楚渊随军校去外星球集训而闷闷不乐，一个人躲在观星台的角落里偷偷哭泣。是擎宇找到了弟弟，轻声安慰他说：“楚渊会回来的，因为他要守护的星星在这里啊。”

观星台中央，楚渊一身银灰色军装礼服，肩章上的星徽在流星雨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正向他走来的韶光身上，少年的礼服上绣着精致的星纹，随着步伐流转着微妙的光泽。

当韶光终于站定在他面前，抬头望进他眼底时，楚渊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跌跌撞撞奔向他的小团子。只是如今，这个曾经需要他蹲下身才能接住的孩子，已经能够稳稳地站在他面前，与他并肩仰望同一片星空。

“楚渊，你看，流星雨好美。”韶光轻声说，眼睛里倒映着万千星辰。

楚渊的视线却没有分给流星雨半分，始终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嗯，很美。”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只有韶光能听出那细微变化中蕴含的情感。

司仪的声音在星空下响起，庄严而温柔：“在星辰的见证下，两位将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

当两人的手相握时，楚渊能清晰地感觉到韶光指尖的微颤。他轻轻收紧了手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我在。”

韶光抬头，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那里，他不仅看到了漫天流星，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一刻，所有的紧张忽然消散，他用力回握住楚渊的手，笑容如星光般璀璨：“我不怕。”

仪式继续进行，当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刻到来时，楚渊从礼服内袋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银质戒指盒。打开盒盖的瞬间，一道柔和的蓝光从中溢出——戒指上镶嵌的不是普通的宝石，而是一小块来自楚渊机甲核心的星辰矿，周围点缀着星眠草形状的碎钻。

“这是我第一次执行星际任务时采集的矿石，”楚渊为韶光戴上戒指时低声解释，“它在我的驾驶舱里陪伴了我七年。”

韶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戒指表面，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星际尘埃的温度。随后，他也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枚设计独特的戒指——戒面被做成了星图的模样，其中一颗小星星是用楚渊当年送给他的第一块机甲碎片打磨而成。

“这样，”韶光为楚渊戴上戒指时俏皮地眨眨眼，“无论你在宇宙的哪个角落，都能通过这颗星星找到回家的路。”

这一刻，观星台上下的观众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皇帝与皇后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欣慰；楚老爷子挺直了背脊，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光；楚渊父母紧紧握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擎宇看着弟弟发光的笑脸，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流星雨还在继续，观星台台阶两侧的荧光矿石发出柔和的蓝紫色光芒，与天上的星辉交相辉映。星蕊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洒落的光尘如同微缩的流星雨，环绕在两位新人周围。

当司仪宣布礼成时，楚渊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没有按照惯例行军礼，而是微微俯身，在韶光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个举动让现场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韶光的脸顿时红透了，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踮起脚尖，在楚渊耳边轻声说：“记得等会儿的舞会，你要陪我跳第一支舞。”

楚渊的唇角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好。”

夜幕深处，流星依旧不断划过，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这场订婚仪式献上祝福。在星光见证下，两位年轻人手握着手，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他们从懵懂孩童走到如今并肩而立，经历了时光的洗礼和命运的考验，最终在星辰的见证下许下永恒的誓言。

观礼台上，皇帝轻声对皇后说：“看，我们的星星找到了属于他的轨道。”

皇后含笑点头，目光温柔：“而帝国的守护者，也找到了值得他用一生守护的星星。”

楚老爷子望着孙子的背影，喃喃自语：“老伙计，你看到了吗？你孙子找到了比星际航道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夜风拂过，带来星蕊花的清香。楚渊微微侧头，看着身旁少年被星光勾勒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就是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风景。

在某个瞬间，韶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那一刻，楚渊清楚地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挑战，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他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流星雨还在继续，如同永远不会落幕的庆典。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