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 第11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初探峡谷

前哨基地的临时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全息投影发出的幽光在每个人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陈洛站在投影前，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我们在基地西南方向约三十公里的峡谷地带，发现了一个原始部落。”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几位研究员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楚渊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紧锁在投影上。

陈洛调出侦察机拍摄的地形图，峡谷呈新月形蜿蜒在雨林深处，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一条溪流如银丝带般穿行其间。“部落成员约两百人，居住在岩洞改造的石屋里，外围有简易的防御工事。”他放大图像，可以清晰地看到石屋入口处悬挂的骨制风铃，以及用尖锐石块垒成的矮墙。

投影切换出一组隐蔽拍摄的画面。画面中，几个身形高大的男性正围着篝火交谈，他们的皮肤呈深褐色，在火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手臂上覆盖着的细密鳞片，那些鳞片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开合，仿佛在呼吸。当其中一人抬手比划时，能清晰看出他手指末端尖锐的爪状轮廓。

忽然，其中一人身形一晃，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震动。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他竟在瞬间化作一头形似黑豹的猛兽。那猛兽的双眼在夜色中泛着金色的光芒，矫健地跃到一块岩石上，警惕地望向四周。它的动作流畅得如同流水，人形与兽形之间的转换不过瞬息之间。

而不远处，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沙地上追逐嬉戏。他们的耳朵尖尖的，随着笑声轻轻颤动，身后短短的尾巴在奔跑时帮助保持平衡。其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摔倒了，手掌触地的瞬间，指尖突然伸出了细小的利爪，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根据连续七十二小时的观察，”陈洛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部落中约三成成员能在人形与兽型间自由转换，其余七成只能保持人形，但肢体可以部分兽化。”他调出一段视频，显示一个正在处理猎物的男子，他的双臂完全覆盖着浓密的毛发，指甲变得粗壮锋利，非常适合撕扯肉类。

“最特殊的是……”陈洛顿了顿，调出部落成员的统计图谱，“整个部落没有女性，全为男性，却有近二十名幼儿在活动。”画面切换到一个温馨的场景：一名成年男性正用掌心轻轻贴在一个幼儿的额头，幼儿体内似乎有能量在流动，泛着淡淡的荧光。“我们捕捉到了这个画面，初步推测是单性孕育，具体机制不明。”

韶光眉头微蹙，从座位上站起身，指尖在投影上的幼儿图像处轻点：“单性孕育？是类似分裂生殖，还是有特殊的能量传承方式？那些幼儿的兽化特征看起来更偏向统一，会不会是……”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陷入深思。

“先不要妄下结论。”楚渊打断他，目光始终落在投影中部落的防御工事上。他放大一处岩壁上的刻画，上面用矿物颜料描绘着狩猎场景，其中兽化形态的部落成员展现出惊人的敏捷度。“他们的武器是石制与骨制，没有热兵器，但从这些画面来看，近身战斗力不容小觑。”他转向陈洛，“你们有没有暴露行踪？”

“没有，”陈洛肯定地摇头，“我们在峡谷外围的隐蔽处观测，使用的最远距离摄像设备。但他们的感知很敏锐，尤其是能完全兽化的成员，对周围环境的波动极其敏感。有一次，我们的侦察机在五百米高空调整姿态，就引起了一头豹形战士的警觉。”

韶光看着画面中那些玩耍的幼儿，眼神里带着不忍：“他们看起来对外部世界毫无防备，我们的探查必须更谨慎，不能惊吓到他们。”他走到投影前，调出峡谷周边的生态分布图，“或许……可以先从环境入手？分析他们的食物来源、水源分布，看看有没有能自然接触的机会。”

楚渊颔首，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将峡谷区域划分成数个网格。“陈洛，你带小队继续在外围监测，记录他们的活动规律，重点标注能完全兽化的个体，绘制部落的势力范围图。”他转向韶光，“生物组能不能从他们的生活垃圾或水源中提取样本？不接触个体，先分析基因序列与能量特征。”

“我来安排。”韶光立刻点头，已经在脑海中构思采样方案。“我带两个研究员，伪装成采集植物样本，去峡谷附近的溪流取水，那里应该能留下他们的生物信息。我们可以趁清晨他们取水完毕后行动，那时水源中应该残留有足够的表皮细胞和其他生物标记物。”

楚渊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韶光笑了笑，拍了拍手里的便携分析仪，“我有这个，而且只是取水样，很安全。你留在这里统筹，万一有情况能及时支援。”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他们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我们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侵略者。第一次接触必须谨慎，这关系到我们能否在这个星系长期立足。”

楚渊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保持通讯畅通，每十分钟汇报一次位置。如果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撤离。”他转向陈洛，“派一支狙击小队在峡谷上方待命，但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否则绝不允许开火。”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韶光就换上了更贴近A星环境色的防护服。这种特制服装不仅能根据环境改变颜色，还能掩盖人体气味。他仔细检查了装备：多功能分析仪、无菌采样容器、环境记录仪，还有楚渊特意给他配备的紧急传送信标。

随行的是两位经验丰富的研究员，林静和王凯。林静是外星球生态学专家，王凯则擅长生物信息采集。三人在晨曦中悄无声息地朝着峡谷方向出发。

沿途的植被越来越茂密，巨大的蕨类植物在他们头顶形成天然的屏障。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某种不知名花朵的甜香。偶尔能听到翼虫掠过林间的振翅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奇异鸟鸣。

“就在前面那条溪流，”韶光指着林间隐约可见的水痕，压低声音说，“陈洛说部落成员每天清晨会来这里取水。”

三人放缓脚步，借助茂密的灌木丛作为掩护，在溪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隐蔽起来。溪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底彩色的鹅卵石和小鱼游动的身影。岸边的泥土上留着清晰的脚印，有些是人类的足印，有些则像是兽类的爪痕。

果然，没过多久，几个身形健壮的男性走了过来。他们背着用植物纤维编织的容器，步履轻捷。最引人注意的是他们手臂上淡淡的鳞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其中一人俯身取水时，耳朵忽然变成了类似狼耳的形状，警惕地扫向四周。他的鼻翼微微抽动，似乎在嗅闻空气中的异常气味。

韶光屏住呼吸，感觉到林静在他身边也僵住了身体。幸运的是，风向对他们有利，将他们的气味吹向了相反的方向。那几个部落成员取完水后，低声交谈了几句，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随后便沿着来路返回。

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树林中，韶光才示意研究员悄悄上前。王凯熟练地使用无菌容器采集了溪水样本，林静则收集了岸边的泥土和可能含有皮屑的植物叶片。就在采样即将完成时，韶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缓缓回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一个背着小小编织篮子的幼儿正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孩子约莫三四岁的模样，深褐色的皮肤上已经有淡淡的鳞片纹路，一条细小的尾巴紧张地夹在腿间，手里还攥着几颗红色的野果。

韶光心头一紧，慢慢举起双手，露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别怕，我们没有恶意。”

幼儿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却也没有逃跑。小家伙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分析仪，小鼻子轻轻抽动。这时，韶光注意到孩子的眼睛在光线变化时，瞳孔会像猫科动物一样收缩成竖线状。

林静和王凯也发现了这个意外的小访客，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韶光缓缓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样本袋里取出一块基地自制的营养糕——这是用A星的可食用植物制作的，带着淡淡的甜香。他小心地将营养糕放在面前的石头上，然后慢慢后退。

幼儿的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显然被这新奇的气味吸引了。它犹豫着向前迈了一小步，又停下来看看韶光，圆眼睛里满是好奇与警惕。

这一刻，阳光恰好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之间洒下一道金色的光柱。光尘在空气中缓缓飞舞，一个是来自遥远帝国的皇子，一个是未知部落的幼童，语言不通，形态有别，却在这片陌生的雨林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静默对峙。

韶光通过加密通讯轻声向基地汇报情况：“发现一个幼儿，约三岁，正在进行非语言接触。请求指示。”

楚渊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保持现状，不要做任何可能被误解为威胁的动作。支援小组正在向你们的位置移动，但需要时间。如果幼儿离开，不要阻拦。”

就在这时，幼儿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它将小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然后指向韶光放在石头上的营养糕，歪着头发出一个轻柔的音节。这个动作显然具有某种礼仪性的含义。

韶光知道，他们与这个神秘部落的第一次真正接触，或许就从这一刻，悄然开始了。而他必须确保，这个开始不会成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