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萩原研二而言,世界仅在一个晚上就崩塌了,站在断壁残垣回头望去,原来早就千疮百孔了。
被催眠下刻意忽视的那些细节,在头痛欲裂的干呕中,一点点浮现出来。
也终于有了一种站在了实处的感觉 。
“原来如此啊。”萩原研二低着头,心中感叹着,随手抹去因呕吐而泛起的泪水。以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速度恢复了冷静。
冷静得去做着每一步的计划。
从和降谷零的言语交锋到和松田阵平的示弱。
在仿佛在高空踩钢丝的入侵中,萩原研二却得到了这几年从未有过的踏实。
“萩原研二终于又站在了松田阵平的身边了。”不再是以保护为名的拒之门外。
到现在,手机那段传来了来自幼驯染,隐藏在平静下疯狂的问话,萩原研二望向巷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大脑却异常清醒。
直接跳过了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只专注于眼下的这个问题。
如果答错了,对面那个人,一定会彻底消失。
一时间手机里只有嘈杂的行人走过时的声音。
但是答对了,萩原研二就真的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了。
“我会活下来,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来。”咬字清晰的一字一句从紫眸青年的口中说出,也清晰得传到了手机另一端。
这个回答不是萩原研二想说的,但一定是现在松田阵平想要得到的答案,或者说是松田阵平想要萩原研二做到的事情。
? 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萩原研二在对方的沉默里默默倒数着。
“hagi,将旅行攻略发我,下周二见。”静默十几秒后,沙哑的声音传来,然后手机被挂断。
巷口的身影后退两步,消失在萩原研二的视线里。
“小阵平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啊!”萩原研二低声吐槽着幼驯染的单方面做的决定。
“何止是任性!”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萩原研二被这个声音唤回了神,神经骤然放松,眼前却是一黑。缺氧导致的大脑眩晕了一瞬。
“我刚刚好像忘记呼吸了。”在那十几秒中的等待里,萩原研二才恍然刚刚的等待回答时,好像忘记呼吸的不止自己。
思绪慢慢回笼,被刻意略过的问题重新开始思考。
“小阵平这次一定是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萩原研二站起身准备结账离开,伸手将风衣领子整理了一下,遮住了唇部的动作。
“我去查那边的情况。”
另一端安全屋里的降谷零挂断手机,将已经重复了多遍的店内街边的监控关掉。脑中快速整理着情报。
有关瑞安最关键的一点,为什么没有代号却享受着和代号成员同样的待遇?接到的任务也都是难度高的单人任务。
降谷零视线落在了直线下滑的任务完成率上,从一个月前,瑞安的任务几乎全部失败。
飞快得略过了每一件任务失败的原因,都指向了接手人的失误和无能。
“太刻意了。”降谷零想着。这一系列的一定是出自同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之手,目的呢?让瑞安失去组织的庇护?
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降谷零的思绪,回头望去,门被打开,身着帽衫的男人笑着开口。
“zero。”
“hiro。”幼驯染的出现让金发青年脸上冷硬的神情褪去,僵直的脊背也放松了些许。
诸伏景光这次任务结束后,两人的见面都不能保证确切的安全,也一直以波本和苏格兰的身份伪装着。
“zero,我遇到松田了...”
“hiro,松田出事了...”
重点相同的两句话同时出现了,降谷零知道如果只是单纯的重逢,hiro是不会专门提起的,那一定是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两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诸伏景光拉开椅子坐在了桌子前,将前段时间与同期短暂的重逢一点点说出来。
降谷零则是拿起纸笔,将自己的发现和幼驯染的描述做着融合。
【宝生鹤,疑似和松田阵平同样的处境。可作为瑞安后另一个突破点。交于零组查案件资料。】后面又细细碎碎得标了一些人格侧写。
“M,如果今天再不休息,明天新闻头条的猝死人员一定有你。”宝生鹤打开紧闭的房门,细细得观察了里面的卷发男人,极其糟糕混乱的精神状态。
没有了聚集在身上的视线,宝生鹤和在酒店里判若两人。
“那不是重点。”松田阵平将手上的零件放下,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医生,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
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精密的芯片被递了过去。
“你在刻意暴露针对瑞安的时候,就不考虑这个结果?”
“就为了掩护那个奸商?”医用橡胶手套佩戴好。
“怎么说也是为了帮我。”松田阵平视线微移。“也确实没想到瑞安还能有这么一个底牌。”
能预料到瑞安大概率会在这次组队里进行报复,预测还会是恶心人但是危险不高的副本。
毕竟瑞安同样需要进行,而危险度高的自然需要更多的积分去支撑,以瑞安目前的情况不会去选择。
所以才会和hagi约定好下周。松田阵平叼着即将燃尽的香烟,猛地吸了一口,压下持续的疼痛感,开口说道。
“更何况他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药剂,伤口异常的痊愈速度。】降谷零对比了松田阵平小臂伤口半天内的愈合速度。在这句话上也画了重点。
“zero,那个药剂我在一次任务中,透过瞄准镜看到一个人用了同样的东西。”诸伏景光回忆着那次的一闪而过,迎上降谷零看过来的视线,突然磕巴了下。“那个人你很熟悉。”
降谷零脑中闪过了组织里熟知的代号成员,科研,行动,情报,审讯。
“是托卡伊。”这个代号诸伏景光说的有些艰难,也不出意外得看到了幼驯染脸上闪过的迷茫。
“那个财务组,管报销,每次去报账结束都能听到痛哭声,一月好几次去找朗姆告状的托卡伊?”降谷零不可置信的说着,这个人确实很熟悉,无论是自己还是贝尔摩德。
一个太过于边缘化的代号成员,唯一的记忆点就是爱钱和吝啬。
诸伏景光点点头,这个发现只是一个意外,当时的画面持续太短,并没有显示出药剂的特殊性,只是包装比较特别。自己也是习惯性得记了下来。
一个新的名字出现在纸上,和瑞安的名字之间画出了一个问号。
【对受害人的异常漠视和提前预知的案件结果。】
最后一行字填满的纸张的空白处,过重的笔痕在整张纸里格外得显眼。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降谷零拿起手机。
“朗姆让我后天去找他。”
另一边的松田阵平反手摸了下脊柱的位置,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谢了。”
“都是疯子。”宝生鹤将帽子口罩都戴好起身离开了这间房子。
室内再次回归了黑暗和寂静,松田阵平半靠在椅背,眼神没有落点的向上望着。
半晌后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
“我不会疯的。”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了卷发男人的瞳孔里。
萩原研二站在门外,和手机短讯里的门牌号对了又对,确定了位置没错。
里面是留下一句话就自顾自消失的幼驯染。
又任性得自己来到了说好的旅行地点的一处旅店。只发了一则短讯,简单明了的地点和门牌号。
“hagi,来这里。”
萩原研二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两秒。手腕用力往下压去。
“小阵平!”
开门的瞬间,迎面飞过来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萩原研二下意识伸手接住。来不及去管,目光已经落在了早已等待多时的松田阵平身上。
这两天,萩原研二想过再见面幼驯染状态,在认知范围内多差的都想过,然后一遍遍得去模拟自己如何去做,才能最大程度的去治愈对方。
只是,目光所及,对于幼驯染的了解,正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的卷发男人,无论是精神状况还是身体都非常得正常。
一双长腿嚣张得翘着二郎腿,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间夹着燃到一半的香烟,墨镜被随意得放在了茶几上。没有遮挡的眉眼不耐烦得看向呆立在门口的萩原研二。
“hagi,不看看么?”眼神示意着对方手里握着的东西。
“哎?啊!”
条件反射般摊开手,是一条项链,常年和机械打交道,萩原研二眨眨眼,察觉到坠子有问题。
?“这是小阵平送给研二酱的礼物么?”过颈的发丝被撩起,灵活的手指波弄着卡扣,坠子随着链条落下。
萩原研二调整了角度,满意得点点头,觉得没有问题了,走到沙发旁,半蹲下,抬起头视线撞上了眼神莫名的幼驯染。想说些什么,被手腕上突然出现的触感打断。
手臂顺着另一只手的力度抬起,慢慢落在了卷发男人的脖颈处,手腕上的手换了位置,附在了指尖,角度偏移。食指的指腹停在了耳后的一处肌肤上。
“hagi,记住这个位置。”松田阵平突然开口。“只需要用力按压3秒,我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萩原研二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在下一秒停顿在原地,发现手上的禁锢感早已消失。
不能躲。紫眸青年想着。强制控制自己的手指再次去触碰那个位置。
“所以,这个项链,也是么?”萩原研二听到自己说。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将项链坠子拿起来,指向了其中一个小机关。
“如果在触碰不到我的情况下,这个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松田阵平认真又细致得讲解着。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研究过如何拆手机,如何修手表,如何去组装高难度的模型,甚至到后来每天两人都会互相切磋炸弹的解构和拆解速度。
今天,萩原研二听着幼驯染的一字一句,只觉得可笑。
“安全么,有后遗症吗?”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打断了讲解。
“没有,很安全。”松田阵平回复得很快,如果有问题都可以在下次副本解决。
萩原研二的手指触碰在耳后光滑的,没有一丝伤痕的肌肤上。
“是么...”
降谷零坐在驾驶位,播放着酒吧的实时监控画面。
卷发男人懒散得坐在吧台前,中长发男人从后靠近,从监控角度可以看到手指触碰了对方的脖颈后顺势在身边坐了下来。
所以几天没有和萩原互通过情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波本,听说你在查这个人?”就在刚才,朗姆拿出一张松田阵平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
降谷零目光停留在照片同期上两秒,面色如常得抬起头。
作为情报人员,看到和组织成员有着莫名瓜葛的官方人士,能忍住好奇心不去查才会被怀疑。
所以才会放弃零组,用波本这边的暗线去查资料。
而且指名自己在那个时间去接瑞安,真的只是负责安顿么?
“警察和匪徒的纠缠不清,很有意思。”对于这次的试探早有心理准备,金发青年语句微微上扬,透露着兴致勃勃又带着藏不住的恶意。
降谷零站在原地,能感觉到审视的目光在身上停留了一会。
“那接下来,继续查下去。”
一份薄薄的资料被推了过来。
“查他和这个组织的关系。”纸张里的情报只有几句话,末尾写着衔尾蛇三个字。朗姆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这次除了你,还会有行动组的狙击手和你一起,能刺探拉拢最好,不能就直接送去三途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