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玩家松田阵平 第6章 松

降谷零敲击着键盘，调出了后台的一份资料,角度微调让身边的萩原研二看的更清楚。

“我分析了当时松田攻击你时的反应，拆解了每一秒的动作，找到了这份资料。”

“shell shock，又称之为炮壳震惊。属于一种常见于战场老兵的心理疾病，长时间处于战争和死亡之间，回归正常社会后会认知错乱，认为自己还处于战场上。是一种战后应激。”解说停了两秒，给了同期吸收的时间，才继续说道。“松田当时的状态非常符合里面其中一种类型的病症，但是唯一的疑点是...”

“小阵平根本没有去过战场。”萩原研二接过了降谷零未尽之言。“而且这种病症以小阵平的心理素质，时间一定很长很长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而现实是，松田阵平最长一次不过消失24小时，在这种短时间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的状态。

降谷零在资料拿到手后的几天一直在做着各种假设，一次比一次糟糕，最糟糕的两种也是最有可能的。

“大脑。”

“时间。”

前者让自己联想到组织里特别的代号成员库拉索，被朗姆洗脑。如果可以洗去记忆，那植入记忆呢？

后者，时间，这个似乎是比洗脑更加不可思议，更加的天方夜谭。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人死而复生。”

贝尔摩德看似玩笑的话语，在这个猜测出现的瞬间也冒了出来，一种由骨髓往外蔓延的寒冷让降谷零手脚发僵。

瑞安的态度也是对幕后之人绝对的服从，至少是不敢起反抗之心。

件件桩桩都将问题的关键点指向了组织更深处的机密。

“其实，小阵平这个状态，我还是蛮熟悉的呢。”萩原研二突然开口打断了降谷零的思绪，也打破了室内的安静。“小降谷，还记得小阵平他小时候发生的变故吗？”

“你是说，他父亲的那件事？”

“没错哦，那件事发生后，小阵平因为各种谣言和霸凌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紫眸青年逐渐陷入了回忆。“但是，小阵平那么漂亮可爱的脸怎么可能没有别的小孩控制不住找他玩呢？”

“离我远点！你很烦！”卷发男孩凶巴巴得拒绝着过来示好的同龄人。

“我亲眼看到，小阵平看着被凶跑的小朋友表面上无所谓，但藏起来的是只有研二酱能看见的难过哦。”萩原研二想到了那个画面，眉眼间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他从小就这么...死要面子吗？”降谷零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哎？不是的。”萩原研二摇摇头，继续说着。“小阵平其实是担心和他走的太近，也会被霸凌呢，小孩子之间的霸凌真的会搞连坐制。”

“那种很担心别人会因为自己收到牵连，所以将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拒绝着所有人的靠近，还要强撑着做出一副没问题的样子。”

萩原研二站起身，看见外面已经微微亮起的天空，才轻声喃喃道：“真的和现在很像啊。”

松田阵平打开电梯，习以为常得看到站在电梯口的幼驯染，笑的一脸明媚。唯一与日常不同的是身后多出来了个行李箱。

“小阵平~研二酱无家可归了！需要我亲爱的幼驯染收留了！”

松田阵平想逃跑了。

脚步想要往后推，回到电梯里，再迅速逃离这里。松田阵平脑子里一秒间规划了N种可以快速逃离的方案。

或者不远处的窗户，直接跳出去，外面的栏杆或许能更快点！

下一秒热源贴近。

手腕被抓住，又顺势攀附而上搂住肩膀，所有的退路都在此时被封锁。松田阵平不可能对萩原研二动手了。

“如果你不帮研二酱，那我只能流落街头了，好可怜的啊！”小小的萩原研二一脸可怜样得站在了卷发男孩身前，手指抓着对方的衣角。

如今的萩原研二再次一字不差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太犯规了。松田阵平一阵恍惚，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萩原，按照你的计划，就不怕松田再次让你忘记么？”降谷零听了萩原的想法。

“不会的，上次小阵平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慌到了极点。”萩原研二笑了笑，笃定得说着。“松田阵平不会一直选择逃避的。”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得…”

室内响起皮鞋接触地板的声音。

萩原研二握住门把，将所有负面情绪都收拢了起来。

“再次重新得去踏入小阵平给自己画出来的牢笼。”

身高相差无几的两人，透紫色的眼眸定定得望着眼前，默然不语的幼驯染。手底的力度随着凝滞的气氛没忍住更用力了些。

“你好麻烦啊hagi，随便你了！”

松田阵平并不意外幼驯染恢复记忆，自己并不是专业的，只是靠着萩对自己的信任才能顺利的催眠成功。

一个熟悉的场景，一个简单的刺激都有可能冲破那道屏障。

其实那件事不久后，松田阵平在【医生】的治疗中，病情已经缓解很多了，后来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也是因为副本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冲突和危险太多了。

就这样也挺好的。松田阵平很满足了。

“你就是在害怕。锚点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吗？”照常做检查的【医生】嘲笑着卷发男人的嘴硬。

松田阵平看着几乎要欢呼出声的萩原研二，到底还是没忍住，掏出公寓钥匙扔了出去，在对方伸手去接的时候歪身挣脱了肩膀上的手。

啊，对。这个混蛋对我的影响就是这么大。

快步走到工位的松田阵平，侧目看到萩原研二正拿着纸巾擦着手心里的汗。

也挺公平的。

卷发男人开始了专心得处理手头的工作，一直忙碌到中午应该吃午饭的时间，以往早就过来叫自己吃饭的萩原研二今天却没有动静。

“hagi?你不去吃饭吗？”

“哎？我还不饿，小阵平是饿了吗？”萩原研二握笔的手顿了顿。

松田阵平随意点点头，倒不是饿了，只是身体机能告诉自己，该摄入食物了。

十分钟后，松田阵平面对着午餐就后悔了，和副本的后遗症无关，那种程度的当时吐过就被抛之脑后了，主要是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加上回来后又用咖啡强制熬夜。这种情况下看到食物只有恶心。

生理上的恶心，松田阵平槽牙紧紧咬着，眼睛盯着餐盘，勺子拿起又放下。

晚上回去休息够了再吃吧，生理上不过是30多个小时不吃东西没事的。松田阵平把餐盘一推，面无表情得想着。

“小阵平，菠萝包要不要吃~”突然从侧面伸出一只手，拿着一款眼熟到不行的面包。

萩原研二得意洋洋得晃了晃面包：“这可是我专门去之前的小卖部买的哦！”

松田阵平将包装袋撕开，用手撕下一块外皮放入口中，甜度适中又带了一点点的酸，让正在抗议的身体缓和下来。

萩原研二坐到了松田阵平的对面，将纹丝未动的餐盘拉了过来，毫不客气得吃了起来。

除了一只手一直藏于餐桌之下，控制不住地颤抖以外，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松田阵平也只是一点点吃着菠萝包，对于今天举动分外异常的幼驯染，并未多说什么。

像是在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点。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幸运的是今天下午没有任何的突发情况。

除了偶尔会有同事感慨一两句，今天的松田队长看上去好像不太一样了。

“小阵平！一起回家了。”萩原研二今天想下班的心格外强烈。

小阵平住的房子，会是怎么样的呢？

松田阵平从打开自家房门后，就被心虚所笼罩着，只有自己住的时候没有感觉，但是萩进来后的目光停留点...

空荡荡的冰箱，满柜子的咖啡，垃圾桶里的过多的咖啡包装袋，没有拉开的厚重窗帘，桌面的一摞的止疼药片。

偶尔头疼或者胃疼会吃上几片，松田阵平看着幼驯染发现了药盒都空了大半，又面容如常得放了回去。

更心虚了。

书桌上还有！突然想起什么，松田阵平快步走上前，伸手想要把忘记处理的便签纸收起来，手在触碰到便签纸的一瞬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

争抢的力度几乎将勉强维持的平衡打破。

松田阵平知道萩在想起遗忘的那些事情，在可以正视自己的那些不对劲后，今天所有的异常都是因为担忧。

可是无从解释，无法安慰。要说我没事么？松田阵平自己都无法确定下一次能不能安全活着回来。

这种强撑式的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小阵平，研二酱去收拾行李了。”萩原研二突地收回手，转身去找行李箱了。“你也洗洗睡吧。”

“啊，好。”

明显轻松下来的卷发青年，晃晃悠悠得往浴室走去，一边走着习惯性得将外套和衣服直接脱在了浴室外。

萩原研二目光扫去，幼驯染小臂上月牙形状的，还有着结痂的伤口一闪而过。

下意识上前，理智又将脚步钉在了原地。槽牙咬着软肉，用疼痛提醒自己。

“不能急，慢慢来。”蹲下身继续将行李箱的东西取出来。

一件件属于萩原研二的东西，被摆在了这间房子里。

接下来的十多天，松田阵平再次意识到了幼驯染的可怕，一点点得蚕食着原先只有【松田阵平】的空间，时间。

松田阵平也在这种蚕食下，紧绷的神经慢慢得舒缓了下去。

噩梦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几天后两人模型玩的太沉迷，直接倒地就睡了,之后的晚上隔三差五，松田阵平的房间都会多出一个人。

“啊，对了，那个模型也是萩买的。”松田阵平非常怀疑这是提前计划好的。

一切似乎是回到了正轨，回到了两人一开始就约定好的那样。

只是随着下一次副本的开始，松田阵平能感受到萩原研二身上的焦躁感就越重。

“hagi，下周我们请假出去玩两天吧。”

“好的小阵平！”

松田阵平给出了承诺，至少下一次能平安回来还是能做到的。

【回归倒计时00天00时15分00秒。】

餐厅里，松田阵平看着眼前熟悉又荒诞的场景，突然走神的幼驯染，连自己起身离开都没有做出反应。

“我会回来的。”卷发男人留下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径直离开餐厅，朝副本开启点走去。

接下来还有一些小问题需要解决。

【回归倒计时00天00时05分40秒。】

松田阵平走进屋子，里面是提前到来的瑞安正坐在单人沙发上。对方身上充斥着浮躁和疲惫。

看来他将计划完成的格外顺利。松田阵平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开门的动静让瑞安猛的抬起头，隐隐带着血丝的眼睛证明着最近一段时间的休息极差。

“你这是在做无用功。”

“我的现实势力就算全部崩盘，只有副本在我就能恢复！”

“逮捕我？在这个没有死刑的国家，每次的副本开始都是一场完美的越狱！”

男人干哑的声音响起，最近自己的势力被针对，拔除，取代，在进入副本的前一天才查出来和眼前这个卷发男人有关。

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随手拿出香烟用牙咬住。

“无用功么？那今天的副本为什么只有两个人。”人数越多，积分获得的可能性就越多，而拿了钥匙却只选择了两人副本。

“是不敢轻易树敌了吗？”青色的瞳孔瞥向了哑火的瑞安。

因为现实和副本的平衡被打乱了，瑞安必须选择更加侧重哪一边，是将副本获得的积分全部换成现实可用道具，结果大概率是没有足够积分的支撑下死于某个不知名的副本。

这条路不可行就只有剩下一条路了，主要维持着副本里的一切，再慢慢去恢复现实世界里的势力。

这条路也有个很大的问题。

只怕自己恢复一点势力就被眼前的男人再次打压下去，瑞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松田阵平迈向了对方，压迫感随着脚步声骤增。

“嘭！”一只脚猛的踏在沙发扶手上，上半身压低，枭青色的瞳孔透过墨镜看着面色苍白的瑞安。

“现在不是你要和我纠缠不清了，而是我不会放过你了。”卷发男人说道。“不需要逮捕你，我会让你变成阴沟里的蟑螂，终日逃窜。”

“然后我就死在了哪个仇家手里了是么？”瑞安身体下意识往后靠，躲避着从上至下的压迫感，语气冰冷。“警官先生，这样符合你的职业道德么？”

【回归倒计时00天00时00分40秒。】

“你似乎因为我救过你，产生了一点误解。”

“人渣死于报应，我只会觉得可惜，没有让受害者得到心理慰藉。”

“你真的被杀了，我会逮捕凶手的。”

“不过我更期盼你自首，将监狱当成唯一的安全点。”

松田阵平将脚收回来，退后两步，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了。

【回归倒计时00天00时00分05秒。】

副本准备开始。

“M，最后一份大礼送给你。”

【欢迎玩家来到隐藏式副本，通关率百分百。梦魇。】

松田阵平猛的转头，看向那边男人眼底是报复成功的快感。

萩原研二再次礼貌的打发了上前搭讪的男男女女，沉默得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已经坐在这里八个小时了，在别人眼里自己肯定是被爽约还苦苦痴等的那种吧。萩原研二苦中作乐的想着。

明明，注意力都在小阵平身上的，只是一个错眼人就不见了，也第一时间联系也在附近的降谷零。

“萩原...没看到，监控也查了，那段时间都信号不好全部是花屏。”

消失了。在这种人员密集，监控器遍布的地方。

“太巧合了…”萩原研二低声说着。

“真的是巧合么？”手机被挂断。

两人知道不可能一次性就能查到什么，但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的结果更会让人心惊。

而让萩原研二还能稳得住心神只靠了那句承诺。

有关下周的承诺，小阵平会回来的，他不会食言的。

萩原研二此时能做的就是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去完善着旅游攻略，然后将幼驯染的身影穿插在其中。

突然心底一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萩原研二抬头向远方望去，视线穿过人群，不远处的小巷口斜靠着一个男人，视线也望向了自己的位置。

“小阵平！”想要起身的动作顿住了，那个身影拿出了手机放在耳边。

身边的手机铃声响起。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才将手机接通。

“萩，如果，我动手杀你，你会怎么做？”

手机那边，传来了异常平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