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第5章 第五章

来电铃声响起的时候，沈耽正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出神。

房间里十分幽暗，只有被窗外的路灯映照进来的一丝光亮，他的脸庞笼罩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寂寥。

一片寂静中，墙上的钟忽然发出好似金属的撞击声，钟音低沉而厚重，他数了数，整整七下。

已经七点了，她...会不会还在等

几乎在下一秒，沈耽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以李易然的性格，十点半还见不到他的人，肯定就会走了。

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

他嘲讽的勾了勾唇，为自己刚才荒唐的想法感到可笑。

铃声还在持续不断的响，沈耽走到床边，随手拿起手机，滑到接通，又按了免提。

贺飞明朗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间房，“干什么呢你，半天都不接电话。”

他直接问：“什么事？”

“你还真给忘了啊？说好的今天来拿放在你家的篮球，啊，我已经到了，开门。”

沈耽撂下手机，下楼给他开门。

“噫，这么暗，你怎么不开灯？”贺飞嘟嘟囔囔的走进门，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球呢？”

沈耽朝客厅角落扬了扬下巴，“那儿。”

贺飞熟门熟路的走过去，将球拿在手里把玩，话却没停，“今天吃饭你没在，辰遇问的时候，我好说歹说才算搪塞过去，不过下次见面罚你一顿酒估计是跑不掉了。”

“嗯。”

“说到这个，你今天为什么没去？”他抱着球坐在沙发上，扫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一个人待在家里，还不开灯...”

话音中止，贺飞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不会是在...”

一看他的样子，沈耽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抄起沙发上的靠枕就砸了过去，笑骂道：“滚，想什么呢！”

贺飞接住靠枕，一脸疑惑，“那到底是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去，累。”

“好端端的你怎么那么累？”他狐疑道。

“......”

看着贺飞风云变幻的神色，沈耽扶了扶额。

得，又绕回来了。

他懒得再解释，从桌面上拿了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

忽然听见身后的人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今天难不成是什么日子吗？”

“还有谁奇怪？”沈耽随口一问，头都没回。

“李易然呗？就我之前不小心砸到的那个女生。”

“刚才在商业中心附近见到她一个人站在那发呆，我就过去问她干什么呢？她竟然说看人看风景。你说奇怪不奇怪？”

贺飞面上带笑，自顾自地往下说，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在听到“李易然”三个字的时候骤然僵住的身躯。

见沈耽半天都没回话，贺飞刚要偏头去看，手机却突然响了。

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面赫然两个字——老爸。

“嗯...好...我知道了。”

贺飞挂掉电话，抱起篮球朝门外走，同时冲屋内站着的人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周一上学见。”

沈耽点头。

门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沈耽看了一眼表，七点半。

他闭上眼，整个人都焦躁的不行，半晌，还是拿起沙发上扔着的外套，摔门出去了。

……

商业中心的影院楼下，李易然安安静静的蹲在一边，垂眸看着地面。

她今天本来穿的就不厚，又在寒风中站了一天，身上早就冻透了。现在这样蜷缩着，还能稍微暖和点。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较这个劲，既然他没有按时赴约，直接走不就好了？何必在这苦等。

更何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摆着就是她被沈耽耍了。

可他越是这样折磨她，她就越不想认输。

雪越下越大，飘飘悠悠落在地面上，瞬间融化成了水。

四周人来人往，这个时间正是繁华热闹的时候，无数双脚从她面前走过，地面上的水渍被踩出一声声清脆的响音。

让人眼花缭乱的脚步中，忽然有一双脚停在她面前。

李易然抬起头，跌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为什么不走？”他问。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沈耽眼角微红，情绪都有些不稳，“我问你为什么不走！？”

“我在等你...”她认真道，“你还没来。”

“那我要是一直不来呢？”

“不会的，你这不是来了吗。”

“要是没来呢？”他执着的问，似乎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李易然先是一怔，然后又笑起来，“那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你总会来的。”

她笑的无畏，显然是在说真的。

沈耽攥紧了拳头，嗓音微哑，“你是傻的吗...”

“什么？”李易然没听清。

“起来。”他说。

李易然撇撇嘴，刚想站起来，就觉得腿一软，猛地向前栽去。

沈耽伸手扶住她，微微蹙起眉，“怎么回事？”

她委委屈屈道： “蹲太久，腿麻了…”

短暂沉默了一瞬，他忽然背对着她蹲下身，沉声道：“上来。”

李易然呆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惊喜着实有点大了。

“不愿意？”他偏头看她。

她摇摇头，慢吞吞的趴了上去。

沈耽的背很宽很结实，属于瘦而不柴的类型，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眼前是他俊秀的脸，鼻尖是他身上好闻的薰衣草香，李易然搂着他的脖子，感觉自己飘在云端，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

他的步子走的极稳，手掌托着她的腿，温暖的热度隔着衣服传过来，让她的心都跟着发颤。

这种福利要是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还真有点儿受不住。

“现在去哪儿？”见沈耽往街边走，李易然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家。”

她愣住，“回谁家？”

沈耽：“你说呢？”

李易然：“反正不能回我家。”

沈耽：“......”

李易然：“今天出来什么也没干，就这么回家，我可不愿意。”

他停下脚步，皱着眉问：“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

二十分钟后，

李易然站在沈耽家门口，一脸懵逼。

沈耽输完密码，开门进去，见她还在门外站着，好笑道：“怎么？不敢进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叔叔阿姨…？”

他耸耸肩，自己先进屋去了。

李易然内心活动丰富，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见到沈耽爸妈要怎么说怎么做，简直紧张的要命。

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要不是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她真有点想遛走。

他都敢带她来，她凭什么不敢进？

李易然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走进去，乖乖女招牌假笑都露出来了，却没看到料想中的场景。

房子很大，也很安静，不像是有别人在的样子，她看向一旁的鞋架，好像只有沈耽自己的鞋。

他一个人住？

正想着，沈耽从楼上走下来，他已经换上了宽松舒适的家居服，冷峻的气质随之冲淡了些许，反而显出一丝柔和。

“你一个人住在这？”

“嗯，离学校近。”

“那你爸妈呢？怎么没来陪你？”

他看她一眼，随即淡淡道：“他们不在国内。”

她讶然，心想自己对他的事情还真是一无所知。

沈耽随手打开客厅的电视，然后把遥控器扔给她，“你自己调台看，什么时候想回家了说一声，我送你出去。”

李易然一脸呆滞的捏着遥控器，“你带我来你家，就是看电视的？”

“不是你说不想回自己家？”

“不回我家也可以去其他地方逛一逛啊，来你家干什么？”

“因为我想回家。”他答的淡定，仿佛理所应当。

“......”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呢？

“不然你以为是来干什么的？”他忽然抛出一个反问，打的人措手不及。

她老脸一红，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

沈耽眸色渐深，迈着步子朝她走来，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上。

她惊慌的退后几步，抬腿想遛，却被他堵在了墙边。

“没什么是什么？”他嗓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嗯？”

“反...反正不是来看电视。”

李易然偏过头，想躲开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他说着话，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边，“是这样？”

耳朵上突然传来一阵湿热，沈耽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

她浑身一抖，顿时感觉从头皮麻到了脚底。

“还是...”他继续说着，微凉的唇一路往下移到了脖颈，吻上她还在剧烈跳动的脉搏，“...这样？”

李易然紧紧闭着眼，满脸通红，蹦不出一句话。

怀里的人十分安静，完全不曾反抗。

沈耽抬眸看她，见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内有些恼怒。

他压下声音，缓缓道：“男人完全可以跟不爱的女人上床。这个道理，我想你懂。”

李易然睁开眼，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他说...什么？

沈耽撤回身子，脸色阴沉，哪还有半分刚才动情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他嗤笑，“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

啪！

她气的打了他一巴掌。

沈耽被打得微微侧头，望向她的眼神里似乎翻滚着无尽的情绪。

“王八蛋！”李易然红着眼瞪他，转身跑了出去。

混蛋！王八蛋！

竟然以为她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她边跑边哭，在附近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就让走。

司机被吓了一跳，不断从后车镜瞄她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敢问，“小姑娘，去哪儿啊？”

……

屋内，

沈耽仰头坐在沙发上，手臂盖着眼，遮住头顶刺眼的灯光。

电视还开着，正好播到十分搞笑的片段。

脸上火辣辣的疼，耳边却是电视机里传出的阵阵笑声。

几秒的沉默之后，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狠狠的砸在电视屏幕上。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