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第4章 第四章

第二天下午放学，李易然专门在沈耽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虽然她和沈耽家只隔了两条街，可上下学的路线却完全不同。如果要路过沈耽家，她就只能绕远路。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昨天沈耽给的那张钱已经被她用胶带贴在了床边的墙上，以便时刻提醒自己。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边儿李易然正想着他怎么还没来，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带着耳机，慢悠悠的往前走，与周围步履匆忙的人相比，简直格格不入。

她一个健步冲上去，站在他面前。

“嗨！”

沈耽看了一眼面前突然窜出来的不速之客，淡定的绕过她，权当没看见。

“......”

你妹的！

李易然脸上笑嘻嘻，心里mmp。退后几步拦住他，“我是来还钱的。”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新的红票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还钱！！”

怕他耳机里面的声音太大听不清，她这一嗓门可谓是震耳欲聋，惹得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沈耽神色自若，淡淡道：“钱不用还了。”

她刚想接话，又听见他说， “耳机没开。”

“......”

李易然脑内突然蹦出各种各样美妙的语言，但一句都不能说。

不和他计较，他脑子有病。

她微微一笑，跟着他往前走，“那怎么行呢！既然你不要钱，那…要不我周末请你看电影吧，怎么样？”

“不用。”

她不理，自顾自的往下说：“你想看什么？最近新上了一个科幻片好像还不错，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看了吗？”

“要是你也没看，我们就...”

沈耽停下脚步，朝她伸出手。

她疑惑，“干嘛？”

“钱拿来。”

“……”

李易然把钱递给他。

沈耽把钱塞进衣兜，看也不看她，径直往家走。

没走几步路就又被人拦住。

他忍无可忍，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李易然莞尔一笑，“请你看电影啊。”

“我不是已经收下钱了吗！？”

“那跟看电影有什么关系？你收不收我都是要感谢你的。”

“……”

“怎么样？去吧，嗯？”

气极了，沈耽反而冷静下来。

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他突然计上心头，神色也不由得缓和了许多。

“好，我答应你。”

“真的！？”她惊讶。

“不信算了。”他沉下脸，转身就要走。

她连忙扯住他，生怕他反悔，“信信信！”

“那就说好了？”

“嗯。”他点头。

李易然大喜过望，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跟他耗个三四天的准备，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自己。

“可我怎么联系你？”

“周六上午十点，商业中心电影院门口。”

“好！”

她甚至都不生气他依然没给手机号这回事了。

“…那我先走啦！”

“嗯。”

她一脸高高兴兴的离开，还回头跟他挥了挥手。等她走远，沈耽忽然冷下脸嗤笑一声，半晌，才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家走。

……

李易然回到家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有种飘飘忽忽，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答应陪她去看电影…

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给她机会了？

她笑眯眯地从茶几上拿了个杯子，倒好水，刚递到嘴边，忽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红票子。

还是四个角上贴着胶带的那种…

她赶紧跑进自己房间，飞速的扫了一眼床头边的墙壁。

干干净净。

“妈！！”

“你干嘛把我的钱拆下来！”

向女士从厨房探出头，握着大勺，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你把钱贴墙上做什么，怎么，每天给那儿拜呢？”

“疯丫头。”

“……”

她语塞了半天，才闷闷的说：“…那是我激励自己上进的方式，你不懂 。”

*

等待的日子总是格外漫长，平日里学习她也没觉得一个星期的时间有多长，反而还觉得充实紧凑。

可这一次，尽管从周二到周五只有四天，但她竟觉得难熬的要命。

好不容易等到周五晚上，李易然却兴奋的失眠了。

这是她知道自己喜欢沈耽之后，第一次和他单独出去，初中的时候她很抗拒和沈耽一起，除了在学校的时候没办法避免之外，其他的时候，她根本不想看见他。

哪怕是曾在一起过的几个月，也不例外。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相处的模式跟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两个人唯一能独处的时段，就是每天放学之后沈耽送她回家的那段路。

说实话，她一直不明白沈耽那时候到底图什么，她既不乖巧也不温柔，鲁莽任性，无法无天，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除了一张脸可能还凑合之外，其他的...一概不行。

李易然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地方能够吸引他，她也从没帮过沈耽什么。况且两个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其实不算和睦。

可如果只是因为她长的还行，他又怎么可能会死心塌地的被她欺负三年？更何况比自己好看的，并不是没有，有的甚至还向他表白过...

他却非要一根筋的吊死在她这颗歪脖子树上，遭了那么多罪。

李易然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救过他，所以他这辈子才来还的。

托沈耽的福，之后每一个向李易然示好的男生，她都控制不住自己去跟他比较。

正如电影《那些年》里沈佳宜对柯腾的说的那句话。

“被你喜欢过，很难觉得别人有那么喜欢我。”

李易然深深觉得，被沈耽喜欢过，她便真的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第二天一早，李易然就爬了起来，她脱掉厚重的棉袄，换上杏色的大衣，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毛茸茸的白色领子盖住了她小半张脸，一双眼睛润泽如玉。

反正看电影是在室内，应该也不会很冷。

全都收拾好之后，她看了看表，刚九点。

约的是十点，她现在坐车过去，撑死半个小时就能到，完全来得及，甚至还能提前不少。

早到总比晚到好。

这样想着，她便拿好了钥匙出门。

半个小时后，李易然站在电影院楼下，安安稳稳的等沈耽来。

因为是周末，商业中心明显比以往热闹许多，时常有三三两两学生模样的男女嬉闹着走过。

这里是江城最有名的商圈，几乎涵盖各种各样的店面和设施，能够最大程度上的满足人们的需求。逛街吃饭看电影，唱歌喝酒游戏厅，甚至还有许多网红打卡地点。

大部分人出去玩的首选，就是这里。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到了饭点儿的时候，吃饭基本上都要排大队，很浪费时间。如果想吃哪家店，除非避开饭点儿，不然就只能提前很早来等着。

因为这个唯一但致命的缺点，导致很大一部分人都放弃了。毕竟好玩的地方那么多，不止这一处，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却到处都找不到位置，着实十分扫兴。

所以几番综合下来，人流量反而适中了。

李易然站在原地等了很久，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却还是没看到沈耽。

她耐着性子，心想或许他有什么事耽搁了也说不定。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个上楼看电影的人基本都会好奇的看她一眼，她样貌出色，脸颊微红，不安的四处张望，明显是在等人。

等的应该还是个男生。

可直到他们看完电影下来，她还是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在李易然的肚子叫到第三遍的时候，时间指向两点半。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四个半小时。

她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兴奋，却依然执着的等。

站的太久，腿已经有些发酸，她来回调整着重心，好缓解一下不舒服的感觉。其实前面转个弯就有能坐下休息的地方，可如果去那边等，万一沈耽来了没看见她，走了怎么办？

她的心里仍抱有希望...认为他一定会来的希望。

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天色逐渐暗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头顶上的门楹帮她挡了大半的雪，偶尔有几片随风落在她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她靠墙站着，盯着地面发呆。

“李易然？”

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她满眼欣喜的抬起头，看清来人的一瞬，目光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她的神情被贺飞尽收眼底，他贱兮兮地笑，“干嘛，失望了？”

李易然抿抿唇，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和几个朋友吃饭，才散。你呢？”

“我？”李易然自嘲的笑笑，“看人看风景。”

见她不愿多说，贺飞也没再多问，“需要人陪吗？免费的。”

他笑得灿烂，露出两颗虎牙，天真无邪的样子，像一张还未染上颜色的白纸。

李易然摇摇头，“谢谢你...但我想自己呆会儿。”

“好吧。” 他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望着她道：“那...手机借我一下。”

拿过手机，他低头飞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边输边说：“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保存完毕，贺飞将手机递给她。

“当然，没事也可以找我。”

他唇角微扬，看着她的眼眸里，似乎闪烁着无尽的星光。

耀眼的令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