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影刃脸上的血污与泥泞,却洗不净指缝间残留的粘腻——那是第一个目标喉管破裂时喷溅出的温热液体。任务指令简洁如墓碑铭文:清除盘踞在旧港区7号仓库的毒枭“蝮蛇”,取回他从不离身的加密U盘。过程比她预想的更…高效。潜伏、突袭、割喉、取物、清理痕迹…夜莺烙印在骨髓里的“科目”像精密的齿轮般啮合运转。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只有业火驱动下的冰冷执行。当她将那个沾着血的U盘按指令塞入“死投点”一个废弃邮筒的夹层时,指尖没有丝毫颤抖。代号“影刃”的第一次啼鸣,浸透了人血。
安全屋的地下室比橡胶园更令人窒息。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汗味和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影刃卸下沉重的旅行袋,将染血的外套粗暴地扯下,连同那把刚刚饮血的“乌啼”一起,丢在角落的硬纸板上。她**着上身,仅穿着战术背心,打开卡片电脑幽蓝的冷光,开始处理伤口——左臂一道被“蝮蛇”垂死挣扎时用匕首划开的浅口,火辣辣地疼。
酒精棉球擦拭伤口的刺痛,如同业火的余烬,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她动作机械而精准,清洗、上药、包扎,每一个步骤都带着训练留下的肌肉记忆。就在绷带缠绕到最后一圈,她微微低头咬住一端准备打结的瞬间——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淹没的水滴声,从头顶布满锈蚀管道的角落传来。位置不对!这声音…太清脆了!不像是冷凝水!
影刃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瞳孔骤然收缩!业火在神经末梢轰然炸开!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抬头确认,包扎的动作在千分之一秒内转化为致命的闪避!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猛拽,向右侧地面狠狠扑倒翻滚!
“噗!噗!噗!”
三声沉闷的、装了消音器的枪响几乎与她扑倒的动作同步!子弹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流,精准地钉入她刚才头部所在位置的硬纸板堆深处,溅起一片肮脏的碎屑!灼热的弹痕离她翻滚过去的后颈皮肤不足十厘米!
袭击者!死投点被盯上了?还是…“蝮蛇”的余孽?!
念头电闪,身体的动作更快!翻滚尚未停止,影刃的左手已如毒蛇般探向腰间!不是“乌啼”,而是那枚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薄钢片!同时,右手抓住地上那件刚脱下的、浸透了雨水和泥浆的厚重外套,看也不看,灌注全身力气,如同投掷一块巨大的、湿透的抹布,猛地甩向子弹射来的方向——那布满管道的黑暗角落!
湿重的外套带着风声呼啸而去,瞬间遮蔽了那片区域的视线!影刃的身体借着甩衣的反作用力,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水泥地面,向左侧一根粗大的承重水泥柱后急速滑行!动作迅捷无声,如同在泥泞中滑行的蜥蜴!
“噗噗噗!”又是几发子弹追射而来,打在水泥柱上,溅起刺目的火星和碎屑!弹着点紧追着她滑行的轨迹!
影刃背靠冰冷的柱子,剧烈喘息,心脏在胸腔里如战鼓般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高速爆发后的本能反应。左臂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崩裂,温热的血渗出绷带,她却浑然未觉。业火在眼中熊熊燃烧,冰冷地计算着:对方枪法精准,经验老辣,居高临下,占据绝对地利。硬拼是死路!唯一的生路…在脚下!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布满污水和油污的地面。离柱子不到两米,有一片被腐蚀得格外严重的区域,几块松动的水泥板半塌陷下去,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散发着更浓恶臭的空间——可能是废弃的下水道或电缆井!
赌了!
影刃猛地深吸一口气,身体蜷缩,力量瞬间爆发!她没有冲向柱子另一端,反而向着那片塌陷区域全力扑出!这个动作完全违背常理,如同自杀般将自己暴露在袭击者的枪口下!
果然!头顶的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撕裂空气,预判性地封锁了她可能闪避的路径!
就在子弹即将及体的刹那,影刃扑出的身体却诡异地违背了惯性!她的右脚尖在湿滑的地面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失控的陀螺,带着一种舞蹈般的旋转失控感,向侧面歪倒!噗噗噗!子弹擦着她的肩胛骨和肋侧掠过,灼热的刺痛感传来,带起一溜血珠!
这看似狼狈的“失控”,却是她刻意为之!利用地面的湿滑和身体的柔韧性制造的假象!真正的杀招,在旋转倒地的瞬间已然出手!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那枚淬毒的锋利薄钢片,被她用拇指和中指捏着,以东北秧歌“出手鞭”的拧腰抖腕技巧,配合身体旋转的离心力,如同毒蜂的尾针,从她倒地的腋下死角,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地射向袭击者藏身的管道阴影!角度刁钻至极,完全避开了湿外套遮蔽的正面!
“呃啊!”
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闷哼从管道上方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沉重闷响!
影刃没有丝毫停顿!在钢片出手的瞬间,她已借着倒地旋转的余势,团身翻滚,精准地滚入了那片塌陷区域的黑暗洞口!身体顺着湿滑的斜坡向下坠落!
“砰!砰!砰!”
愤怒的子弹追射而来,打在洞口边缘,溅起大片碎石和泥浆,却只能徒劳地为她的坠落送行。
黑暗,冰冷,粘稠的恶臭瞬间包裹全身。影刃重重摔在一堆滑腻的、不知是什么的腐烂垃圾上,左臂和肋侧的伤口剧痛钻心。她强忍眩晕,第一时间翻身蹲伏,拔出腰间的“乌啼”,冰冷的刀锋在绝对黑暗中指向坠落的方向,屏息凝神。
上方,安全屋地下室里,传来愤怒的低吼和杂乱的翻找声,但袭击者显然没有立刻追下来的意思——未知的下方环境同样是陷阱。
影刃没有立刻移动。她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剧烈喘息,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灼痛和业火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几秒钟后,她摸索着从腰包暗格里取出一个微型冷光棒,轻轻拗亮。幽绿色的、仅能照亮方寸之地的微光,映出一张沾满污泥和血污、却冰冷如石刻的脸。
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伤势。左臂绷带已被血浸透,肋侧被子弹擦开一道深可见肉的血槽,火辣辣地疼。她从急救包里翻出止血凝胶和强力绷带,动作稳定而迅速地处理伤口,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剧痛,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处理别人的身体。
处理完毕,幽绿冷光下,她摊开紧握的左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染血的金属徽章——造型是一只向下俯冲、眼神凶戾的秃鹫。这是刚才身体旋转、钢片出手的瞬间,她的指尖从袭击者坠落的方位附近的地面,凭借敏锐的触觉和舞蹈演员对微小物体的精准控制力,闪电般抠捡起来的!
“秃鹫……”
影刃冰冷的唇无声地开合,吐出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代号。业火在眼底无声翻涌,焚尽最后一丝侥幸。这不是意外,不是“蝮蛇”的余孽。这是来自黑暗世界的、针对“影刃”这个新名字的第一次真正猎杀!是夜莺口中“必然的背叛”的序章!
她收起徽章,擦去“乌啼”刀锋上沾染的污泥,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代号“影刃”的杀手,在恶臭与黑暗的下水道里,舔舐着初啼后的第一道伤口,等待着下一次…更加致命的扑击。血色征途,才刚刚揭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