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薪火·根脉”工作室沉浸在一片沉静的忙碌中。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清水混凝土墙面上投下斜长的光斑,空气中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键盘敲击的轻响。张怡正俯身在一份泛黄的《鄂伦春萨满神歌集注》上,指尖划过那些描述古老舞步与自然神灵沟通的晦涩文字,眉心微蹙,沉浸其中。
忽然,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宁静。那声音仿佛自带某种频率,瞬间穿透了张怡专注的屏障。她的心脏条件反射般地猛跳了一下,握着笔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不用抬头,她就知道是谁来了——陈锐。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黏在书页上,仿佛那几行字突然变得无比深奥。然而,所有的感官却背叛了她,像灵敏的雷达,精准地捕捉着他的一切: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他身上那股清爽的雪松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工作室中央那片开阔的区域。
“大家停一下手头的事,占用几分钟。”陈锐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惯常的从容,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
张怡这才缓缓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陈锐站在光影里,依旧是那副挺拔洒脱的模样,浅蓝色的衬衫熨帖平整,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张怡时,似乎在她专注的姿态上多停留了零点几秒,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两件事。”他开门见山,语气干脆利落,“第一,为了项目能更纯粹、更独立地运行,避免不必要的干扰,下个月初,‘薪火·根脉’将整体搬到楼上35层。空间更大,也更安静,方便我们专注挖掘和整理工作。搬迁细节周姨会稍后发给大家。”
搬离这个充满归属感的初始空间?张怡心中掠过一丝微小的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独立的物理空间,象征着项目的独立和成长。
“第二件事,”陈锐的声音微微上扬,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和期待,“也是我个人非常期待的。下个月中旬,我安排了一段休假。”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众人脸上巡视,最终,那明亮的眼神带着一种无形的牵引力,落在了张怡身上。“我计划利用这段时间,亲自带队,去我们东北的第一个重点抢救点——长白山腹地,实地采风!目标很明确:找到那位据说还健在的、能完整跳‘祭山神舞’的老萨满佟阿玛,把他的舞步、他的吟唱、他的灵魂印记,完整地带回来!”
长白山!祭山神舞!佟阿玛!
这几个词像带着魔力的鼓点,重重敲在张怡的心弦上!血液瞬间涌向她的脸颊和耳根,心跳骤然加速,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她镜片后的眼睛骤然亮起灼热的光芒,那是对专业目标的极度渴望,更是对能与陈锐一同深入那片魂牵梦绕的黑土地、朝夕相处的隐秘期盼!
几乎是陈锐话音落下的瞬间,张怡的手已经举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丝微风,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急切和坚定。
“我去!”她的声音比平时清亮许多,穿透了安静的空气,清晰地响彻在工作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陈锐似乎并不意外,他看着她,眼中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了然?他微微颔首:“好!张怡的专业功底和对东北文化的理解,是这次采风不可或缺的核心力量。欢迎加入。”
“我也去!锐哥带我一个!”
“还有我!早就想去实地了!”
阿哲和小杨等人也纷纷兴奋地举手响应。
周岚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目光在陈锐和张怡之间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好啊,有你们年轻人这股冲劲儿,有陈锐带队,还有小张这个‘懂舞魂’的主力,我这老婆子就放心了!一定要把佟阿玛的宝贝都挖回来!”
会议很快结束,大家开始兴奋地讨论起采风的细节。张怡坐回自己的位置,指尖因为激动还在微微发颤。她强迫自己重新拿起那份《神歌集注》,但上面的文字仿佛都跳跃起来,变成了长白山莽莽的林海、皑皑的雪峰、跳跃的篝火……还有陈锐在篝火旁、在晨曦中、在风雪跋涉路上的身影。她的思绪完全飞走了,飞向了那即将到来的、充满未知和悸动的旅程。
深夜。破旧的出租屋陷入沉寂。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在窗帘缝隙里透进一点浑浊的光。张怡躺在床上,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白天陈锐宣布消息时明亮的眼神、那句“欢迎加入”的回音、同事们兴奋的讨论,还有对长白山采风的无限憧憬,像无数只小虫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交织着对陈锐那种无法言说的、越来越强烈的渴望。
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意识终于模糊,沉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起初是熟悉的工作场景碎片。陈锐在巨大的显示屏前指着长白山的地图,他的手修长有力,指关节清晰。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讲解着路线和注意事项,张怡站在他身边,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温热气息,那气息让她心安又悸动。
场景陡然切换。不再是冰冷的城市森林,而是广袤、苍凉、充满原始力量的黑土地!呼啸的风卷着雪粒,刮在脸上生疼。她和陈锐并肩跋涉在深及膝盖的积雪中,脚下是厚厚的、咯吱作响的雪层。天地一片苍茫,只有他们两个人,像是世界的中心。陈锐穿着厚实的冲锋衣,戴着毛线帽,露出的侧脸被寒风冻得微红,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张怡的手腕,帮她稳住身形。那隔着厚厚手套传来的力量感和温度,如此真实,直抵心尖。
“看那边!”陈锐的声音在风中传来,带着兴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巍峨的长白山主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如同沉默的远古巨神。白雪覆盖的山脊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接着,画面变得温暖而私密。不再是风雪交加,而是在一个燃着熊熊篝火的帐篷里。松枝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帐篷壁上,放大、摇曳、亲密地交融。空气里弥漫着松脂的清香和一种暖融融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陈锐就坐在她对面,隔着跳跃的火焰看着她。他的眼神不再是工作中的清亮锐利,而是像融化的琥珀,流淌着一种深邃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温柔。篝火的光在他脸上跳跃,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滚烫的情意。
“张怡…”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像带着魔力。他伸出手,不是隔着桌子,而是直接、坚定地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电流瞬间从两人肌肤相接处炸开,席卷了她的全身!
在梦中,张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一股汹涌的热流从被他握住的手背开始奔腾,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小腹深处仿佛被点燃了一团火,灼热、酥麻、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战栗的空虚和渴望。那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真实,让她在梦中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带着颤音的嘤咛。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皮肤的温度在急剧升高,一种奇异的、从未体验过的湿润感在隐秘之处悄然蔓延……这陌生的、源自身体最深处本能的强烈反应,让她在梦中都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羞耻和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沉沦感。
她忘记了挣扎,忘记了矜持,忘记了所有“时机未到”的理智告诫。在篝火的暖光和那令人窒息的温柔注视下,她像被蛊惑般,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想要靠近那热源,想要回应那呼唤……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闹铃声如同冰锥,狠狠刺破了这旖旎滚烫的梦境!
张怡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如同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黑暗中,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出来。
梦境里的一切——呼啸的风雪,紧握的手腕,篝火的温暖,陈锐滚烫的掌心,那令人战栗的摩挲,以及身体深处那股汹涌澎湃、灼热空虚的陌生悸动——都清晰地烙印在感官里,真实得可怕!尤其是下腹那残留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温热湿润感,像一记火辣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天……”她捂住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吟。黑暗中,她的耳朵烫得惊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部,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竟然……竟然做了这样的梦!梦里竟然对陈锐……还出现了那样不堪的生理反应!
她掀开薄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狭小的卫生间。冰冷的水哗哗地浇在脸上,试图浇灭那梦境带来的灼热和羞臊。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脸颊绯红、眼神迷蒙还带着一丝未褪尽春潮的女人。
镜中的影像,与昨夜篝火旁那个意乱情迷的影子重叠。御姐的铠甲仿佛在梦中被彻底剥落,露出底下那个同样会渴望、会悸动、会因一个男人而失控的、真实的张怡。
“张怡,你疯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斥,声音带着颤抖和懊恼。然而,心底深处,那个被陈锐紧紧握住手腕、在风雪中并肩前行的画面,却像烙印一样清晰,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甜蜜和向往,顽固地驱散了冰冷的羞耻。
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泛着红晕的脸,混乱的心跳渐渐平复,却沉淀下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对采风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像野火燎原,烧尽了所有迟疑和伪装。白山黑水,篝火风雪,那个名叫陈锐的男人……这一切,都成了她无法抗拒的、滚烫的命运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