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的约定 第15章 第十五章

李承转眸凝视齐清，齐清认真对上他的视线，努力想从眼神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李承转回头，笑了声，很轻，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

连着两个晚上，齐清都梦到了那个男孩，从第一次在回忆中唤醒，就时不时想起。也许是迫不得已违约，让齐清心里一直很内疚。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湖边哭，她经过，跑过去安慰他，让他不要哭了，男孩一把推开他，固执地往湖那边走。

齐清着急，害怕男孩会掉下去，一直喊他，可男孩不听她的话，似乎真的想要做一些危险的事。

路边有卖冰淇淋的小摊车经过，齐清买了一筒冰淇淋，她不开心的时候，妈妈给她买冰淇淋，她就会重新变得开心。

齐清将冰淇淋递到男孩的面前，澄澈的眼睛看着男孩，“给你！草莓口味的，最好吃了！”

男孩先是盯着齐清，他的目光透出与这个年纪不符的阴郁，低头看见冰淇淋时，黑漆漆的眸光缓了下来，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立刻接过来。

“给你。”齐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掩饰自己担心男孩拒绝，“你不要哭了，也别往湖那里走，妈妈说过，湖边很危险，你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男孩犹豫和防备，看着冰淇淋，齐清干脆直接将冰淇淋塞进他手里，拉起他另一只手：“走吧。”

后来，齐清总能在湖边遇见他，她会主动上前找他玩，男孩话不多，只有齐清来回问了好久之后，才淡淡回答一句，嗓音低沉。

齐清不在乎，她知道男孩不讨厌自己，只是性格天生不爱说话，她理解的。

一日，他们来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齐清昂着脑袋，呆呆看着高大的树木：“这树好高啊，肯定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男孩没有回答她，预料之中。

两人在树下玩了会，齐清拉着男孩离开。男孩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静静凝视着树叶。

他低声道：“我们可不可以做一个约定。”

这是男孩这么多天主动和她说话，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清泉滑过山石，听起来很舒服。

齐清眼睛亮亮的，问：“什么约定？”

男孩垂下头，认真地看着齐清，他的睫毛很长，眸光深邃，就像深深的湖水：“以后每过五年，我们就在这棵梧桐树下见面，好不好？”

齐清奇怪：“为什么要五年，我们可以每年都在这棵梧桐树下见面啊，不，应该说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

男孩摇摇头，说：“五年吧，这样的话 ，我就可以带着相见的希望，活下一个又一个五年。”

齐清年纪小，没有听出他的话，也不知道，男孩看着她，就像溺水的人，努力游向唯一一根浮木。

齐清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放在掌心，又吹落，灿烂笑道：“好啊，那就五年，五年后我们再来一次。”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我叫齐清，你呢？”

男孩听见齐清的回答，淡淡一笑，齐清看见他的笑容，有些发愣，她从来没有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她听见男孩轻声道：“我叫……”

梦境总是在这里断了。

齐清记不起他叫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除了这个约定，男孩的姓名、样貌都已模糊。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么多年过去，对方也许早就忘了。

可离第三个五年之约越来越近时，她心中的愧意越发浓重，她开始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了，五年，意味着什么……

初二下午四点，齐清拿出手机给李承打了电话。

对面很快接起。

安静片刻 ，齐清歉然道：“李承，抱歉，今天下午我有事，不能帮你了。”

过了几秒，电话那头才传来李承低沉的声音：“知道了。”

嘟嘟嘟……

电话挂断。

他应该没有生气吧？她什么都不会，去了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李承向来独来独往，应该也不会在意自己。

梧桐树附近改成一片公园，离这里有点距离，打车需要三十分钟。

齐清换了身衣服，坐上网约车，来到那片公园。

公园里全是散步的老人和玩闹的小孩，齐清站在公园边，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建筑和人群，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梧桐树被砍，过了这么久，周围的变化太大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茫然地走着，只能尝试去找与他年纪差不多大，似乎也在等人的男生。

有时候碰见一两个，欣喜地看过去，一对上人家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弄错了。

她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他没来，是不是证明他忘了，齐清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愧疚了。

寻找了半个小时，齐清没有一丝收获，只能回去。想了想，拿出手机，虽然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走个流程吧……

——

李承不知何时进的公园，他气场强大，散着浓浓的生人勿近，一身黑色冲锋衣，身形挺拔高瘦，愈发冷峻。

小伙子帅气，大家忍不住多看几眼，不小心对上他黑漆漆的目光，吓得立刻收回视线。

一个小男孩正和小伙伴玩追人的游戏，一不小心撞到了李承，他没在意，嘻嘻哈哈向哥哥道歉，一抬头，见李承面无表情，冷冷垂着眼看他，吓得回头，慌慌张张去找小伙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此刻心情不好。

李承在一个地方停下，视线落在虚空。

她真的……忘的一干二净了？时间、地点，还有他？一切都从她的记忆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李承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他本来就该对所有的事情感到麻木了，从小到大，周围的人，不都是这样对他的？

就算他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看不到，瞥见他的眼神，像是瞅见了什么惹人厌的垃圾。

十几年都活在阴暗角落里，又怎么会有人记得和在乎，又怎么能奢望有人记得自己的一句话。

李承笑了一下，笑意中带着浓浓的对自己的嘲讽。

他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什么？即使齐清真的和他来了，他又能做什么，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再怎样也不会在乎的。

一切都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往公园外走时，电话忽然响了，是齐清打来的。

李承捏紧手机，过了几秒才接起。

“李承，你还需要我吗？”

电话那头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李承的视线。

“李承，你在这？”齐清没有想到李承会出现在这，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