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里的小时光 第16章 第十六章 无题

百忙之中的林泽不仅抽出了宝贵的午餐时间和慕皓轩签下了林氏旗下所有杂志内页的广告，而且还回到杂志社结结实实批评了清意。杂志社离薛氏酒店半个小时车程，一点半上班，所以除非是飞不然清意下午肯定是迟到了的。作为补偿，她选择加班，修改她那惨不忍睹的稿子。

林泽看着显示屏上的背影照，脑海中闪现出两年前公司组织的出游。策划部的主管说，林氏是文化企业，不能像别人一样随随便便玩玩。便定下了怀旧青春的出游主题。接着，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鉴于旧衣服才能代表青春，便要求所有人都穿学生时代的旧衣服。当时，整栋楼哀嚎一片，好几个经理的肚子足以撑破一整箱大学时的衣服。那次浩浩荡荡惨无人道的出游，着实让大家体验了把年华不再。他回过神来，透过玻璃门模糊看到清意一个人在对着电脑屏幕。想必是在校稿，抑或是发呆。

“想不想和本公子共进晚宴？”林泽拿起外套出了门，朝清意办工桌的方向说。他以为清意没听见，走近点继续说，“别害羞，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

清意坐在的士上，莫名打了个喷嚏。不用去想，她都知道是谁在骂自己。她想林泽此刻肯定咬牙切齿瞪着电脑屏幕前的图图，一副怒火无处发的表情只奈没人能看见。

夜晚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迫使她不得不加快脚步。虽说是四季分明的城市，但被夏季和冬季掐头去尾后的秋季就如除去植入广告的电视剧集。天凉好个秋，那个时代人如是感叹的秋天真让人艳羡。她仰头盯着在半空中旋转的落叶，下意识伸手去接，树叶却在落入她的手掌之前停在了空中。她看向那个用手指捏住叶柄的人，居然是慕皓轩。她想过逃走，脚却像穿过鞋底穿过水泥地生根发芽了一样。

慕皓轩松手，树叶落到清意尚未收回的手掌上，“给你。”说完，他继续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清意看了看那片躺在手里的树叶，“慕皓轩，你等等。”如果再多想几秒，她也不会去喊出这样一句话。

慕皓轩停了下来，幽幽的说，“难不成想听我说‘对不起’？”

清意退回到年少岁月，她手拿梧桐叶追着那个苍白的少年。少年一直跑得不快，她就顺着他的脚步使两人之间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那时候她是不知道他有病的，其实她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大四下学期，学校最后一次体检。当时，大多数同学和慕皓轩一样在外地实习还未归校。所以，基本上就是由校医院填一□□检单。这张体检单从大一开始就躺在校医院的档案馆里，同学们只管每年去体检。大四他们即将离校，体检单是要放进档案袋里的。所以，每个班都派在校人员去取回来。慕皓轩他们班班长的女朋友正好和清意住同一楼层，班长有事去了，所以体检单由他女朋友暂时保管。当时，他们都被论文和资料搅得整个人都疯了般，有人提议打扑克，整层楼加上她刚好凑齐一桌。打到中途，停下来蓄精养锐，无所事事的她恰好翻到了他的体检单。

清意走近，调整了气息，无比平静的说，“慕皓轩，如果我说‘对不起’，你会不会原谅我？”其实，她想说的是，你能不能放过我们。也许，当年刚刚得知他隐瞒病情时，连分手绝交的想法都有过好几次。然而，当人跳到局外，就会明白许多当局者迷的事。就像，在她那天向他说出白血病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那样恨了。她回到家，满脑子都是他那苍白却时刻对她微笑的脸。她的少年，那么辛苦瞒着她。

“是我喝醉了么？之前那个理直气壮的项清意去哪了？”慕皓轩冷笑，“你当初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被学长拒绝吧！”

清意先是惊奇，接着却是悲哀。她摇了摇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走她那回家的路。她没有去看慕皓轩是否还停在原地，短短几年他们中间隔着几光年的距离，连释然的机会都没有。她走得很快，但即使慢下来她也知道慕皓轩不会追上来的。以前，他们吵架他也从不追着解释。

慕皓轩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秒他甚至怀疑自己是错的。但心思缜密如他，又怎么会有错。他等到她上了电梯，才走了进去。何冰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反正他那堪比中型酒吧的藏酒量也不怕他实行三光政策。

“怎么了，之前还不想和我喝？”

“刚刚在楼下碰到不想碰到的人了。”

“你确定不是想碰到的人。”

“我对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的人有什么好留念的。”

“做你助理这么久，第一次认识到你小肚鸡肠的一面。”

慕皓轩不再说话，连续晃动着酒杯，只顾喝酒。他才不顾边陪着他喝，边心疼的何冰。连喝几杯后，他拿起吧台上那个小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一把药，“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怕自己喝死，事先备好解酒药吗？”

何冰也喝得半醉了，他捡起一片药，在慕皓轩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谁的药吗？你当然不知道。住在我楼上的阿意也吃这个药，还是她告诉我的。”

慕皓轩也学他抓起一片，左看看，右看看，“是治说谎和背叛的？”

何冰摇了摇头，“芭比苯妥类，专治严重失眠的，且有后遗症。”

慕皓轩怔了怔，举着药片像是在研究，“嗯？”

何冰一脸鄙视的看向慕皓轩，“你还是大设计师呢，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慕皓轩好像想起了今天中午清意手里是抓着药瓶，这样一想似乎和这个瓶子是一样大的。他没有继续去想，接着一杯一杯的望嘴里灌。很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