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里的小时光 第13章 第十三章 他们的故事

慕皓轩那个道听途说的故事，把尴尬无比的清意滞留在了他的工作室。他把盒饭推给项清意，接过何冰递给他的资料，凝目翻阅着。男人认真的神情，比脸长得好颜值高更能魅惑人心。在专注力方面男人似乎生来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像慕皓轩这样优秀的男人更为突出。他的工作室里大多是一些毕业没多久的小女孩和小男孩们，此刻他们的创造力尚未被世界剥夺掉，碰到一个自由的平台便可以肆意发挥，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小女孩们利用盒饭偷偷抬头打量慕皓轩的小伎俩，一一被清意看进眼里。比她们还小的她不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偷偷暗恋着一个被比自己优秀好几倍的同龄人虎视眈眈的男生，害怕不表白便错过一生。

“不吃被汤汁泡过的饭，就扒到一边。”慕皓轩抬起头盯了眼发愣的清意，然后看了看她没有动的筷子。遇见清意之前，慕皓轩不知道还有人不吃汤汁泡过的饭。他想，自己之所以记得，大概是因为这太过奇葩的挑食原因。

清意看着不仅食材丰富，而且卖相还堪比私厨的盒饭，动了动嘴唇。要是她吃了慕皓轩这份，那慕皓轩吃什么。她撞了撞慕皓轩手臂，“你吃吧，我不饿。”

既然慕皓轩知道这个故事，那么一定有线索，她可以去尝试着找当事人。所以，她猜想着也不要多久，还不如自己待会走的时候去外面吃。

“汤汁也不多，不然你和他们换换？”慕皓轩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过几盒没有打开的盒饭准备一一翻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意拦住他的手，她可不想无缘无故被那些朝气蓬勃的小姑娘恨。从她进来开始就感受到股股凉意，源自嫉妒的凉意。

“我不在这里吃，已经约了别人了。”慕皓轩索性放下资料，双手撑着吧台，靠近清意的脸说。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清意气呼呼的盯着慕皓轩，她也不管自己脸庞是不是因为慕皓轩的靠近而红透，她后悔没有跟着黎昕走。西郊的基础设置还未完善，离市区又远，打的的费用可是一笔大数目。

“我凭什么要说？况且你也没有问。”慕皓轩幽幽的说。

“那好吧，你告诉我那个故事是从哪里听到的？”清意一改平和的语气问道。

一直情绪不高的何冰把清意带到工作室三楼的禁地——慕皓轩的私人空间，“阿意，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他只是去签个合同，老板已经在十分钟前赶过来了，所以用不了多久。”

清意看了看简单到只有一张沙发和小吧台的过于空旷的客厅，若有所思的说，“胜利，我还是打电话问他好点，总觉得这么空旷的房间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何冰摇了摇头，“你觉得就他那德行，会在电话里和你好好说吗？还有，是你心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清意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你这样说你的老板，你就不怕他把你给开除了。”

何冰摆了摆手，“你看他像是愿意把我开除的人吗？”

他走了几级楼梯，又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清意，他想问的薛黎昕的事，但又不知道自己还有何种资格。他们的故事已经在八年前划上了句号，何谓句号，一句话的终结，一个故事的不继续。

清意看着虽然陈设简单，但却流露着独特性的客厅。就像明明是样貌差不多的人，给人的感觉却有独特和平淡之分。她不知道这房间的独特体现在哪里，就像她不知道无时无刻不在感觉着的独特是什么一样。墙壁上挂了几幅意境看上去就很美的国画，还有一些照片，大多是慕皓轩和外国朋友的合影。茶几上散放着基本时尚杂志，还有一些模特的硬照。

卧室窗户上的玻璃是上个世纪流行的那种黑框小格子的，阳光透过小格子投到铮亮的地板上。看着看着，清意困意上来了，迷迷糊糊的她一碰到床很神奇的睡着了，她的本意是眯一小会。但对于平时网购前说，我只买点小生活用品，最后差点透支下个月工资的她来讲，不到最后你是猜不到大结局的。

“清意，翘班又被我抓住了，快想想除了以身相许外还有什么可以报答我的。”林泽找好展厅回到杂志社，发现清意不在座位上，他像平时那样在电话里调侃清意。

慕皓轩一回来见清意在床上睡着，便坐在地板上靠着床翻看那些模特硬照，挑选适合这一季服装的模特的工作都得由他这位设计师亲力亲为。他进来的瞬间，曾有过错觉，他们这些年什么都没发生。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他没有说话把电话给挂掉了。

清意被他那在房里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给吵醒了，她一睁眼看到那个坐在窗户旁的身影，嚯得坐起身，“不好意思，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你现在有时间给我讲那个故事吗？”

慕皓轩目光清冷，轻瞥了一眼，然后将视线停在她那淡然的脸庞上，“故事？你把你背叛我的故事写上去不是更能吸引读者吗？我不介意你用我的名字。”

清意站起，虽然大脑还是混混沌沌的，但她无法不去感受这言语里的挖苦，“慕皓轩，我只想知道关于那棵古枫树的故事。还有，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没有背叛。”

慕皓轩走近，用不受控制的力道捏着清意的下巴，强忍着愤怒说，“没有背叛，项清意，你还想欺骗我？”他有那么一刻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把此刻半点畏惧都没有的女人的下巴给捏碎了。他放开手，眼睛看向别处。

清意不知道之前一直温和谈论背叛这件事的那个她去哪里了，她强忍住因多种疼痛而袭上眼眶的眼泪说，“慕皓轩，如果我的行为叫做欺骗，那瞒了女朋友四年的白血病算什么？”清意没想到自己会在说出这句后会这般轻松，它终于不再是压在她心头的石头了。

慕皓轩怔怔的盯着项清意，他未曾想到她会知道白血病，但他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啊！慕皓轩看着清意离开的背影，无力的靠在墙上，几分钟前明明她还躺在他床上。而现在，她什么都没拿跑出去了。他突然醒悟，神情看上去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而那错乱的脚步差点让他从楼梯上滚下去。他追到门外，看到远处瘦弱的身影，又接着跑了过去。

月亮像个圆鼓鼓的盘子，清冷的挂在半空中。刮过一阵风，两旁的梧桐叶哗啦啦砸向地面，硕大的树叶像张开的大手掌。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十五六岁年纪看来很忧伤的话，叶的离去是风的召唤还是树的不挽留。无论怎样回答都避免不了凄凉，就像无论怎样解释，他们终将只是别人眼里的故事。两具身影在月光的拉扯下，离得越来越近，几乎只要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或是点一下头便在一起了。

慕皓轩看到清意在路灯下坐着，整个人埋进蜷缩起来的身体里，脊背因为哭泣而不断抽搐。他停下奔跑的脚步，将伸出去的手做弯曲状，这样虚幻的微小影子避风港无声无息出现在那团抽搐的身影上方，距离有点遥远，但如果她抬头定是能看到的。但是直到她坐上何冰的车，她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慕皓轩站在昏黄的路中央，身体站得比平时要直很多。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望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那更是昏暗的前方就像是没有尽头的河，而他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和他可不是一伙的。”何冰瞥了眼清意说。

“难不成你还和我是一伙的？”清意调侃道。

“阿意，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和他同流合污的人吗？”何冰坚持自己被冤枉的角色定位。

清意破涕为笑，一脸认真的看向前方。她以为只要不提以前的事，他们还是可以像那天在湖边那样做世界上最难做的那种朋友。即使难一点，她也不怕。然而，他不需要她的勇气。搞设计的多少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个性，而慕皓轩的估计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他也不是那种坏男人，错不在他。”清意早已明白，她偏向的答案已经是四六分成了，慕皓轩不应该去承受那大部分的错。

“我就知道不应该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男女战争，这下不里外不是人都不行了。”何冰一副不该如此的哀怨神情。

清意不再说话，偏头盯着窗外的灯光发呆。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去天桥看堵车时那红通通一望无际的车尾灯，和在车上看下班时填满城市大街小巷的昏黄光影。这个时候的她看似在想什么，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何冰把清意送回家里，然后把慕皓轩发过来的地址转发给了清意。“那个老太太人很好，去之前记得给她带幅画。”这是慕皓轩的原话。

“嗯。”清意对这罪魁祸首的故事显得并不热情，“胜利，你那里还有药吗？再借我两粒。”

何冰的脑海突然闪过什么，他摇了摇头，“你还是好好睡吧！别太依赖药物。对了，你的包。”

“你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清意笑着接过包，玩味的说。

清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多遍，可就像打了鸡血的阿跳一样。她继续在床上把自己像摆大饼一样，来来回回摆弄了许久，最后忧伤的牵着阿跳下了楼。圆月的缘故，周围比平时都要透亮，几乎在没有路灯的地方，都能看清阿跳身上那一撮撮围在黑毛里的白毛。她模模糊糊好像看到黎昕哥的车，但车子越驶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