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少女和她的野犬 第13章 第十三章

谢君祺安静地看着那条最新消息。

心里不免疑惑——他们应该不熟吧？

在她仅有的印象中，两人基本没什么交流，除了无意惹出的误会。

谢君祺握紧手机，斟酌了一会儿回他：【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去就行。】

对方没有回复。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谢君祺听到左侧车门被打开又被“嘭”地关上的声音。她拎起抱在怀里的书包，和陈叔说了声谢谢后推开右侧车门出去了。

直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谢君祺也没收到顾缜的回复。

上条消息对方应该是看到了，至于为什么不回复她，以上次和他聊天的经验来看，谢君祺觉得这男孩应该不喜欢别人拒绝他。

而且谢君祺突然想起来，对方发送的位置分享也被取消了。

没有地图导航，她自己又去不了。

谢君祺把书包挂在椅子后背，坐在床边又给顾缜发了条消息：【你能把那家场馆的位置再发送一次吗？】

这次对方回得很快：【你把你的位置发送给我。】

谢君祺的指尖停在屏幕上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这人还真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不过谢君祺也不是非要和他争到底是自己去，还是他来接她。她只是单纯觉得两人不熟，不想麻烦他。

但现在看来，拒绝他的好意可能才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谢君祺干脆放弃了和他争执，直接发送了条位置链接给他，其余一句话也没说。

没过几秒，对方甩了个ok的表情给她，然后接着一句【明天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然后聊天到此结束。

谢君祺没再多想，按熄手机放在桌上，转身拿起衣物去了卫生间。

*

周末的天气很好，阳光和煦，晴朗无云，微凉的秋风透过纱窗吹进卧室。

谢君祺换上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一束高马尾。

想到下午的活动，她又把长发绾了起来，扎成丸子头。

吃过午饭后，谢君祺回到卧室把剩下的作业完成。等再拿起手机的时候，聊天框里多了两条消息。

【gz：我出门了。】13:30

【gz：大概还有十分钟到。】五分钟前。

出于礼貌，谢君祺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接着她把课本合上收好，拿起手机直接出了卧室。

正准备下楼的时候，她余光瞥向对面谢亦然的房间。

对方的房间门被刷成了淡粉色，门上还挂着一个粉色老虎的挂件，看起来十分有少女心。

想到这是第一次和同学出门，谢君祺犹豫着要不要和对方说一声，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她正要抬脚离开时，没想到对面的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片刻。

谢君祺看向谢亦然手里拎着的纸袋，才想起来她每个周六都要去上舞蹈课。

率先说话的是谢亦然。

她关上门，静静地看着谢君祺，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有事吗？”

谢君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没去看，对谢亦然说，“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晚饭前会回来。”

谢亦然点了点头，无所谓的样子，“噢。你不用和我报备，我又不能限制你的自由。”

接着她昂首挺胸地从谢君祺面前走过，率先下了楼梯。

快到客厅门口的时候，她又转过身去，仰着修长的脖颈看向谢君祺说，“不过陈叔要去送我上舞蹈课，你自己打车去可以的吧。”

谢君祺此时正站在楼梯中央低头看消息，听见谢亦然说话的声音，她的目光自动聚焦在对方身上。

谢亦然冷不防地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谢君祺居高临下看着她莫名有一种气势。再加上从刚才到现在她一句话没说，谢亦然倏地感觉到一丝不自在。

过了半响，还没等谢君祺开口，谢亦然立刻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补，“你要去哪儿啊？要是顺路的话我们就一起去。”

谢君祺看着对方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不禁有些好笑。

这姑娘胆子是真不大，一个眼神就能把她吓住。

不过她真的有这么可怕吗？谢君祺觉得自己挺冤的。

虽然她之前说了几句吓唬人的话，但她实际上什么都没做吧。

谢君祺摇了摇头，尽量用温柔的语气看向她说，“不用，我坐同学的车。”

“哦。”

谢亦然没什么表情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视线又移开，转过身走出了客厅。

谢君祺低头看了眼手机，聊天框上显示着最新的一条消息——

【gz：我在你家门口。】

谢君祺抿了抿唇，将手机装进口袋，走下楼梯。

谢君祺刚走到花园里，就看到谢亦然站在劳斯莱斯车旁，她左手正扶着车门准备打开，但视线却落在了别墅外的地方。

谢君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辆银灰色跑车停在了别墅门前。

是她在开学典礼时见过的那辆。

谢亦然也记得这辆车，稀有的车型和一眼就能记住的车牌号，很容易就能猜出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顾缜就是谢君祺口中的“那个同学”？

他们俩要一起出去？

谢亦然转过身，面露惊讶地看向谢君祺，有些不明所以。

她和顾缜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仔细想想，军训的时候他们俩好像是站在同一排。

但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应该不会熟悉到需要顾缜亲自来接她的程度吧？！

谢亦然越想越震惊。

联想到昨天校园论坛上的帖子，谢亦然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谢君祺真的喜欢顾缜？

她在军训期间的表现真是为了吸引顾缜的注意？

不可能吧？谢君祺的野心这么大吗？ ！

谢亦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审视着面前的女生——如果谢君祺真是这么有心机的人，那她以后在谢家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可是……到现在谢君祺都没有对她展现出任何敌意啊。

而且，她打心里觉得谢君祺不是这种人。

这一个月，谢君祺的言行举止都给人一种“你随意我无所谓”的态度，而且——

谢亦然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总觉得对方和她不像是同龄人，心理年龄远超她几十岁那般。

谢亦然正出神时，谢君祺一脸淡定地从她身旁走过去。

出于各种原因，谢亦然忍着疑惑和好奇，在她经过时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是要和顾缜出去吗？”

谢君祺停下来，侧身看她，“嗯。”

谢亦然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去哪儿啊？”

“射击馆。”

“啊？”谢亦然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怎么了吗？”谢君祺盯着对方，目光投射过去仿佛一眼就到看到她心里的想法。

谢亦然摇了摇头，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玩的开心，早点回来。”

谢君祺唇角微扬，“谢谢。”

顾缜抬眼看向结束了寒暄正向这边走来的女生。

她今天穿了身蓝色的运动服，扎个简单的丸子头，额前的碎发修饰脸型，显得小巧又精致，看起来很是青春靓丽。

顾缜看着她停在车前一动不动，眼神还带着点打量和探究的意味。

他突然就想起了开学典礼那天女孩和他对视的目光。

好像也是现在这样的眼神。

当时他还以为人家是在看他，对他有兴趣。

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对他有兴趣，而是对他的车有兴趣。

顾缜双手扶着方向盘，低头弯唇轻笑了声，瞬间感觉自己真的还蛮自恋的。

见女孩迟迟还不上车，顾缜坏心眼地连续按了几下方向盘，汽车发出一阵激昂的鸣笛声。

声音离得太近，又很突然，谢君祺瞬间没反应过来，立刻迅速地跳到了旁边。

接着靠近她那侧的车窗缓缓地降下来。

谢君祺透过车窗向车里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孩张扬的银发。

此刻的他戴着一副黑框墨镜，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掩饰不住“恶作剧”成功后的开心。

谢君祺抿了抿唇，心中腹诽，像顾缜这样的男生，应该就是现代人口中的“熊孩子”。

熊孩子此时将墨镜摘了下来放到中控台上，下巴微微扬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望向她，语气悠然，“上车。”

谢君祺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去梨园看戏的场景。

她记得那场戏她看得并不是很认真，中途还睡着过两三次。醒来的时候她朝戏台上看去，就见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角儿捏着嗓子在唱一句她听不懂的词。

谢君祺记得她还问了父亲那人在唱什么，父亲说是《西厢记》。

她又问唱戏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父亲说是男人。

谢君祺当时就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啊。

她现在看顾缜就是这种感觉——他很好看。

谢君祺觉得自己就是现代人口中说的“颜控”。

但是不论哪个时代，人不就是都喜欢美丽的事物吗？

所以谢君祺看在对方这张优越的皮囊的份上，她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谢君祺俯身准备拉开车门，然而车门却丝毫不动。

她并没有多想，于是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拉，还是没动。

谢君祺疑惑地看向坐在车里的男生，他此时也正看着她，眼尾微微上挑，唇角扬起的弧度明显，桃花眼微眯，随即喉间溢出一声淡淡的笑。

“不好意思，麻烦你稍微往后退一步。”

谢君祺不明所以地移到旁边。

接着她就看到面前的两侧车门和上次那样，像鹰隼的翅膀般缓缓张开，直到显露车内的全部景象。

近距离观察这样高科技社会下的产物，谢君祺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顾缜看向双眼泛着亮光的女生，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更大的弧度。

他轻咳了两声，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在方向盘上，微笑道：“上来吧。”

谢君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礼貌回复：“谢谢。”

她低头打量着眼前比普通车型要低些的空间，不禁好奇又涌上心头——

这样低底盘的车厢，坐在里面会不会太压抑了？

视线下移——

干净宽敞的座椅，上面铺着一层薄羊绒坐垫，看起来格外舒适。

谢君祺小心翼翼地抬脚踏进车厢，关车门的动作很轻。

接触到座位的那刻，她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确实比她坐过的任何一辆车都要舒适。

要是视野更宽阔些就更好了。

谢君祺兀自打量着车内的装饰。

上次看到这车，她就很好奇这辆车的构造，仔细观察后发现，这种跑车和普通商务车的区别很大。

除了她看不懂的仪表盘外，她最疑惑的是——

这车没有后门，那后面的座位怎么坐进去呢？？

谢君祺疑惑又好奇地转身向后面看了一眼，刚准备回头就对上了身旁男生的视线。

但也只是对视一秒钟，很快男生就转移了视线。

“安全带系好。”

“好。”

谢君祺低头去拽右侧的安全带。

等到她系好安全带，刚要抬头看向前方时，这辆跑车以她瞬间反应不过来的速度驶离了别墅门口。

轰鸣声响彻云端。

谢君祺惯性地向后倚去，后脑勺枕在柔软的座椅靠背上，目光有些涣散。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仿佛她不是坐在一辆车上，而是坐在漂浮在云端的一艘船上。

原来坐不同的车感受也不一样。

车外的街景一闪而过，谢君祺放空了会儿思绪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自己玩会儿游戏。

她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在这个密闭的空间相处，毕竟两人不是熟络的关系。

好在对方也没有主动找她交谈。

点开好久没玩的微信小游戏，随即跳出了一个最新的玩家排名。

谢君祺随意瞅了两眼，看到自己的头像还在最上方。

可能是这两天她和顾缜多聊了几句，所以谢君祺很轻易地就注意到在她昵称下方的那个名字。

11401分。

很高的分数。

谢君祺是无意中发现的这款小游戏，本着试玩的心态，不知不知就赢得了最高分。

但要让她对这款游戏做出评价的话，她只想说——挺无聊的。

这个游戏的本质就是用手指不断滑动屏幕，保证小球不落地就行。

于是她就十分平静地玩了将近四十五分钟。

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所以——

顾缜也爱玩这种游戏？

谢君祺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正在开车的男生。

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长了，前额的碎发快要遮挡住眼睛。

近距离观察下，谢君祺发现他的骨骼轮廓并没有离远看时那么锋利，竟带上了点柔和的弧度。

似乎是她的视线过于专注，一直注视着前方道路的少年冷不丁地转过了头。

“怎么了吗？”

“没事。”

谢君祺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再说话。

*

车子在城中区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拐进一片宽敞的艺术园区。

这里远离城市中心，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而是散布着许多错落有致的两层或三层的小阁楼。

顾缜把车停在一个面积不算大的停车场，点头示意谢君祺下车，接着带她走进其中一个三层的小楼。

谢君祺抬头看向主楼中央，上面挂着一块废土风格的牌子，写着“Ventus”的英文字样。

顾缜推开玻璃门，和坐在前台的一个男生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谢君祺直接去了二楼。

谢君祺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射击区域，安全防线外零零散散站着几位穿着运动服的青年男女，他们身旁还有专业的训练员在帮他们做指导。

来到二楼，这里的训练场地看起来更具专业性。

谢局棋视线扫过去，一眼就看到角落的架子上摆放了不少类型的枪支。

但她立刻就能分辨出来，这些应该都不是实弹枪支。

她看过的体育赛事并不多，也是偶然中知道运动员参与射击的项目叫做□□。

谢君祺看向那几排颜色、大小各异的手枪和狙击枪，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熟悉和兴奋感。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开枪的那个瞬间，她感觉到的是愤怒、恐惧、颤栗。

随即是满目鲜红。

而现在射击也可以成为一项国家赛事，一种普通人也能尝试的体育运动，她感觉很神奇。

顾缜站在她身旁，注意到她好奇的目光，快速带着她走近挑选枪支的区域。

“这里有手枪、冲锋枪和狙击枪三个种类。你看看对哪种感兴趣？”

谢君祺注视着展柜架旁的屏幕上显示的各类枪支简介。

说实话，她根本看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名称和性能。即使是战争时期，组织发配什么枪支，她根据教学方法，直接上膛就是一枪一个敌人。

所以谢君祺最终根据自己的审美选择了一款看起来“高颜值”的手枪。

顾缜看见她选的那把小口径手枪，挑了挑眉，“柯林特1911，你确定要选这个？对初学者来说单手瞄准还是有些难度的。”

谢君祺转过身看他，问：“这种枪支和真枪有什么区别？”

顾缜拉开玻璃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这些都是气.枪，里面装的不是真子弹，是一种叫做bb弹的模拟子弹。”

谢君祺看着盒子里的弹夹，点点头，“噢。那射击方式呢？”

顾缜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倒是偷偷摸过爷爷的那把真枪，但那时的他还不会射击，只是在网络上看过真枪实弹的演示方法。

“就，差不多吧。不同的枪构造稍微有些不同，但具体的操作方式都大差不差。”

顾缜走向另一边，从展示架取下那把柯林特1911，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然后目光看向谢君祺，轻轻眨了下眼，“确定选这把？”

谢君祺无视他眼里略带探究和怀疑的目光，再次肯定点了点头，“嗯，就这把。”

*

这家射击馆的二楼看起来不像是提供给普通顾客的区域，因为目前除了他们两人还没有别的客人上来过。

每一片射击区域的间隔都很大，根据不同枪型模拟的射击场景也不同。

谢君祺在登记表上填好姓名后，就跟着顾缜来到他们训练的场地。

“其实我打算再建造一个室外射击场。”顾缜站定在训练区，说：“我还想过申请实弹射击许可。但是碍于我家庭的关系，再加上京市对这方面的限制，我就放弃了。”

谢君祺点点头表示赞同，觉得像枪支这么危险的物品，确实有必要禁止。

“昨天我问你会不会射击，你说不太会。但是你看起来蛮熟悉的嘛。”

顾缜低头看向谢君祺握着的手枪，她竟然没觉得有任何压力。

毕竟这款枪的重量并不算轻。

谢君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淡定回复了一句：“小时候玩过玩具枪。”

“……”

顾缜眼尾微挑，唇角也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喉间发出轻笑，“你这人说话真的很有意思。”

谢君祺抬起头看他，但顾缜很快就转过视线，开始调整靶纸的距离。

“一般训练和比赛的距离都是10米。很多没接触过射击的顾客首次尝试一般会把距离调近些。”顾缜的目光重新落在谢君祺身上，语气带着点笑，“但我觉得10米的距离肯定难不倒你，对吧？”

谢君祺没去多想对方的意图，直接回答：“可以。”

顾缜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为难对方。

他总觉得，谢君祺是在骗他，什么不太会，她的表现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人好不好！

顾缜装作无意地咳了两声，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脸颊莫名浮现一层浅红。

他指节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放置台，对着谢君祺小声说道，“你站我前面来。”

“……为什么？”

谢君祺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顾缜耐心解释，“我教你怎么用枪啊。你不是不太会吗？”

“……”

虽然谢君祺很想说，她不是不太会，只要练习两遍，她应该就能找回原来的手感。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此时反驳也不合适。

谢君祺仰头看向比她高出许多的男生，此时正歪着头，眨着一双澄澈的眼睛，耐心地等待着她。

谢君祺抿了抿唇，抬步向他身边走去。

等她站在射击台前，身后的男生也逐渐靠近。

直到她的后背贴上男生偏硬的腹部，谢君祺才感觉一丝不自在——

他们离得是不是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