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蒙尘的窗玻璃,艰难地挤进房间,在水泥地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风沙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戈壁滩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的疲惫中。
向真猛地睁开眼。
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紧接着,昨晚那几场狂风暴雨般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清晰得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
沈屹就躺在她身边,侧着身,面向着她。
他还在沉睡,眉宇间积攒的疲惫似乎被冲淡了一些。他的一条手臂横亘在她腰间,沉甸甸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和一种原始的占有意味。
被褥滑落至他精壮的腰际,露出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上面还残留着几道她昨夜失控时留下的浅浅抓痕。
晨光勾勒着他深刻的五官轮廓,沉睡中的他,褪去了平日的冷峻锋利,竟显出一种难得的、毫无防备的英俊。
向真的目光扫过地上凌乱散落的衣物——她的工装、他的衬衣,还有那件罪魁祸首的棉军大衣,全都纠缠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他滚烫的皮肤、沉重的喘息、那几乎要将她揉碎的力量,以及最后爆发时那声压抑的低吼……
完了……完蛋了……工作压力太大,冲……动……乱……性……了……
还……是……和……他……
一股强烈的羞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立刻就想逃离这张床,逃离这充满了暧昧气息的空间。
她一边祈祷基地医院有合适的避孕药——应该有,应该有;一边小心翼翼地、试图挪开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然而,她的指尖刚触碰到他温热的手腕,沈屹的眼睫便微微颤动了一下。
下一秒,那双深邃的眼眸倏地睁开。
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如同鹰隼般的锐利和瞬间的警觉。那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近在咫尺的向真,带着一丝刚清醒时的冷冽审视,随即,昨夜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眼底,那份锐利迅速被一种深沉而复杂的情绪取代——有餍足后的慵懒,还有毫不掩饰的占有。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向真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她迅速垂下眼睑,不敢再看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她想收回手,想立刻起身,但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醒了?”沈屹的声音响起,带着刚醒时特有的沙哑低沉,像粗糙的砂纸轻轻刮过心尖。
向真含糊地“嗯”了一声,依旧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被褥上粗糙的纹路,仿佛上面有让人目不转睛的天大秘密。
沉默再次蔓延,带着一种比昨夜更令人窒息的尴尬。
沈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尴尬。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和泛红的耳根。
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收回,反而微微收紧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向真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我得去实验室了。”她再次尝试挪动身体。
这一次,沈屹的手臂稍稍松开了力道,让她得以坐起身。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暴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她手忙脚乱地扯过散落在床脚的衣物,背对着沈屹,飞快地往身上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深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烙在她的背上。
穿好衣服,向真几乎是逃似的跳下床,脚步有些虚浮踉跄。
她冲到墙角的脸盆架旁,用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深井水狠狠洗了几把脸。刺骨的寒意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不敢回头,径直走向门口。
“向真。”沈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向真的脚步顿在门口,手已经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昨晚……”沈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我很清醒。这对我来说不是意外。我也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
他的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你的顾虑。事业,身体损耗……还有,”他的声音更低了一些,“……怕疼。”
向真背对着他,没有走。
沈屹的视线落在她僵直的背影上,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说道:“在沈阳那次……你被所里阿姨逼婚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连狗都嫌麻烦养,更别说结婚和孩子。”
向真握着门把的手瞬间收紧。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她记得那次,她为了堵住那些热情过头的阿姨,说了很多惊世骇俗的话。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又为什么还记得?他怎么知道她未言尽的恐惧和忧虑?
向真心乱如麻。
“所以,”沈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向真心上,“调任北京后不久,我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向真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沈屹已经坐起身,随意地披着衬衣,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他靠在床头,迎着她震惊的目光,眼神坦然而深邃,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结……结扎?”向真不可置信地重复。
一个经历过家乡被日寇屠戮、孑然一身的孤儿,一个内心深处应该极度渴望血脉延续、重建家庭的人……竟然主动去做了绝育手术?
而且,为什么是他调离沈阳、去北京的时候?那时候她明明刚拒绝了他、伤害了他。
他们那时不是分开了吗?
他那时不是说要忘了她吗?
“为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以为……我以为你……”她说不下去。
沈屹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近乎温柔地笑了。
“因为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我要的是你这个人,陆向真。不是孩子。从鞍钢第一次看到你指着轴承裂纹开始,我就没想过别的可能。”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孩子,对你来说是负担,是疼痛,是麻烦。那对我而言,就毫无意义。”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我这辈子,认定了的人,认定了的路,就不会回头。没有孩子,我们就少一份挂碍,多一份并肩前行的力量。这样,不好吗?”
向真彻底呆立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完全明白了。
他不是不渴望亲人。他只是……
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归宿。
他甚至,是在冲动发生关系后的今天,为了不让她担忧怀孕,才告诉她这件事的。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期望她的回应。
向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沈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然后猛地拉开门,冲进了外面清冷而灰黄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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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大厅的气氛比外面的空气更加凝重。虽然各项参数依旧平稳,但无形的压力仍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王世钧和何沁一夜未眠,眼窝深陷。
“陆工!”看到陆向真进来,何沁立刻迎了上来,眼中布满血丝,但更多的是凝重,“王世钧那边有发现!”
陆向真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将所有杂念摒除。“说!”
“在B3区泄露点下游约四米处的一段管壁上,”何沁语速飞快,带着压抑的激动,“王工用高倍内窥镜发现了极其细微的晶相异常区!颜色与周围有极细微差别,经过初步酸蚀对比,确认该区域晶粒有过异常粗大迹象,符合局部高温加热后急速冷却的特征!手法非常隐蔽,位置选择极其刁钻,正好在常规无损检测的盲区!而且……”
何沁的声音压得更低,“魏建前天晚上,以熟悉管道布局为名,申请进入过该区域,停留了超过一个小时!登记簿上有他的签名!”
“证据链!”陆向真眼中寒光射出,“酸蚀对比的实物证据,登记簿签名,还有魏建本人的行踪轨迹,能不能闭环?”
“正在整理!王工还在固定物证,登记簿原件已经拿到手了!”何沁用力点头。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老赵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手里捏着一张纸。
“陆工!不好了!魏云山那老狗……他……他抢先发难了!”老赵的声音都在抖,将手中的纸递过来,“他绕过基地党委,直接把举报信捅到部里了!说……说上次管道事故是内外勾结,破坏分子就隐藏在项目组核心,影射……影射您身份不明,是最大的隐患!还说您……您利用和沈副总师的关系,干扰事故调查,包庇可疑人员!信已经……已经抄送基地保卫部和部里纪检组了!”
我干他先人!恶人先告状!而且选在了项目最关键的冲刺阶段!用心何其歹毒!
一股怒意瞬间席卷了向真!她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上面那些颠倒黑白、恶毒揣测的字句,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好,很好。”陆向真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这是自掘坟墓!何沁,你立刻去把王世钧固定好的物证,连同登记簿原件,还有上次事故后所有涉及魏建经手的质检报告,全部整理好!老赵,你去请基地保卫部负责人和党委书记,就说我陆向真,实名举报材料分部副主任工程师魏云山及其侄子魏建,涉嫌故意破坏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关键设备,意图制造重大安全事故!请他们立刻到场,人赃并获!”
“是!”何沁和老赵精神一振,立刻分头行动。
虽然有大纲,但是写剧情还是有点猪突猛进的,不过好看好玩就行了。[星星眼]
这对嘴上说着欲欲欲想要想要的,其实是纯爱。他俩很喜欢先穿后脱,灵感来源张曼玉黎明的电影《甜蜜蜜》。[哈哈大笑]
36章要是有问题我也不会改的,把它发出来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求求你了][爆哭]再也不敢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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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