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潮 第7章 无声潮

物理竞赛培训第四周，实验楼三楼的教室多了几分临考前的紧张。叶渝踩着早读的铃声走进教室时，窗边的位置上，果然放着一瓶凝着水珠的橘子味汽水，旁边还压着一张折叠的草稿纸。

她坐下时，林淮刚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两杯温热的豆浆，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刚在食堂买的，甜口，你应该喜欢。”

叶渝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想起上周林淮在宿舍楼下的解释，还有那颗橘子味的硬糖，之前的误会像被晨风吹散的雾，只剩下坦然的亲近。她低头拆开草稿纸，上面不是公式，而是一行清秀的字迹：“昨天模拟测试的最后一道电学题，我写了两种解法，你看看哪种更适合应试。”

纸张的右下角，还画了一个小小的橘子图案，笔触稚嫩，却透着几分刻意的小心。叶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小橘子，抬头时正好撞上林淮的目光。他像是被抓包的小孩，耳尖微微泛红，立刻低头翻开竞赛题集，假装认真地看题，只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她这边飘。

洛茵柚是在上课前十分钟进来的。她依旧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本精装的竞赛题库，径直走到林淮桌旁，把书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林淮，我昨天按照你说的思路再算那道题，还是不对，你今天有空再给我讲讲吗？”

叶渝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看见洛茵柚正俯身看着林淮的题集，头发轻轻垂在他的书页上，姿态亲昵。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淮，只见他身体微微后倾，拉开一点距离，语气平淡：“上课的时候老师应该会讲，你先记好笔记，要是还不懂，课间我再给你说两句。”

没有多余的热情，也没有刻意的疏远，却恰好是让叶渝安心的分寸。她低头看向草稿纸，林淮写的两种解法清晰明了，其中一种和她当时的思路相近，只是在电路简化步骤上绕了远路。她拿起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写下自己的疑问，刚想递过去，洛茵柚却突然伸手拿起了林淮桌角的笔。

“这支笔好好写，”洛茵柚转动着笔杆，笑容甜美，“我上次在文具店没买到，你能告诉我链接吗？”

林淮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叶渝手里的草稿纸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转头看她，她指了指纸上的疑问，眼里带着求知的认真。林淮立刻收回目光，接过草稿纸，拿起自己的笔，低头在她的疑问旁写下详细的步骤，一边写一边轻声解释：“这里要先判断电源的等效电阻，你之前把串联和并联的优先级搞反了，所以绕了路。”

他的声音很低，刚好能让叶渝听见，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叶渝微微侧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成了此刻最清晰的旋律。洛茵柚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走，只是安静地等着。

直到上课铃响，林淮才停下笔，把草稿纸还给叶渝：“课间再给你补完剩下的步骤。”叶渝点点头，把草稿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自己的笔记本里——那上面不仅有解题思路，还有他没说出口的温柔。

上午的课讲的是磁场中的粒子运动，老师在黑板上画了复杂的轨迹图，叶渝听得格外认真，偶尔低头记笔记时，会感觉到林淮的目光落在她的笔记本上。她抬头看他，他会立刻指一下黑板上的重点，示意她别错过。这样的默契，像无声的溪流，在两人之间悄悄流淌。

课间休息时，洛茵柚果然又凑了过来，手里拿着自己的笔记本：“林淮，你看这道题的轨迹分析，我还是没懂。”林淮接过笔记本，刚要开口，叶渝突然站起来：“我去接杯水，你们慢慢讲。”她不想打扰，也不想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纠结，不如主动避开。

林淮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了皱，给洛茵柚讲题的语速快了不少，只挑了最关键的步骤说完，就把笔记本还给她：“你按照这个思路再推一遍，应该就能懂了。”说完，他拿起叶渝的水杯，快步追了出去。

茶水间里，叶渝刚接满一杯温水，身后就传来林淮的声音：“怎么不等我一起？”她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她的水杯，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以为你要给洛茵柚讲很久。”叶渝小声说。

林淮把水杯递给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她的问题不复杂，几句话就能说清。倒是你，刚才草稿纸上的疑问，我还没给你补完。”他的语气带着点认真，叶渝心里一暖，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吧，我还想问问你刚才老师讲的那道例题。”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走廊里的阳光正好，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同学经过，笑着打趣：“你们俩现在形影不离啊，不愧是竞赛班的‘黄金搭档’。”叶渝的脸微微泛红，却没有反驳，只是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淮，他的耳尖也红了，却嘴角上扬，没说话。

回到教室时，洛茵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只是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叶渝没在意，坐在座位上，拿出草稿纸，林淮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给她讲解剩下的解题步骤。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笔尖，两人都会下意识地顿一下，然后又继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却又带着点甜。

下午的模拟测试，叶渝状态很好，笔尖在试卷上流畅地滑动，遇到不确定的题目，会下意识地看向林淮。而林淮像是有感应一样，偶尔抬头时，会和她的目光相遇，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样的互动，让叶渝心里格外踏实。

测试结束后，老师开始批改试卷，让同学们自由讨论。叶渝和林淮凑在一起，对着试卷上的难题互相讲解，偶尔意见不同，会争得面红耳赤，可转眼又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笑容而释然。周祎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叶渝：“你看你们俩，简直像小情侣吵架又和好。”

叶渝看着照片，脸瞬间红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却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林淮。他正低头看着试卷，嘴角还带着刚才争论时的笑意，阳光落在他的发顶，温柔得让人心动。她突然想起那张草稿纸上的小橘子，想起他每天准时放在桌上的汽水，想起他在宿舍楼下等她时的焦急——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心事，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带着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这时，老师拿着批改好的试卷走进教室，开始念分数：“林淮，98分，全班第一。叶渝，95分，全班第二。”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林淮转头看向叶渝，眼里满是笑意：“恭喜你，进步很大。”叶渝笑着点头：“还是多亏了你给我讲题。”

洛茵柚的分数是85分，她坐在座位上，脸色不太好看。下课后，她走到林淮桌旁，语气带着点失落：“这次又考得不好，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学物理。”林淮抬头，语气认真：“你只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多练练就好了。”

叶渝收拾好东西，站在一旁等着林淮，她知道林淮只是出于同学的礼貌安慰洛茵柚，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洛茵柚看着叶渝，突然笑了：“叶渝，你这次考得真好，以后也要多向你请教才行。”叶渝点点头：“互相学习。”

三人一起走出实验楼，洛茵柚突然说：“对了，下周学校有个文艺晚会，你们要去看吗？听说有很多精彩的节目。”林淮看向叶渝，眼神带着询问：“你想去吗？”叶渝愣了一下，她倒是挺想去的，只是没想到林淮会先问她的意见。

“我都行。”叶渝小声说。洛茵柚立刻接话：“那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在礼堂门口集合？”林淮没立刻答应，只是看着叶渝：“如果你想去，我们就一起去。”他的语气很自然，却让叶渝心里泛起一阵甜。

走到岔路口，洛茵柚往另一个方向走：“我先回宿舍了，下周晚会见。”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林淮和叶渝，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两人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路上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蝉鸣。快到宿舍楼下时，林淮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叶渝：“这个给你。”叶渝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张文艺晚会的节目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节目，旁边写着：“这几个节目听说很精彩，你可以重点看看。”

节目单的背面，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橘子，和之前草稿纸上的一模一样。叶渝抬头看他，他的耳尖泛红，眼神却很认真：“下周晚会，我在礼堂门口等你，早点来，我们选个好位置。”

叶渝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节目单，心里像揣了一颗甜甜的橘子糖。她看着林淮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藏在草稿纸、汽水和节目单里的心事，或许不用等太久，就能等到说出口的那天。

而不远处的树影里，洛茵柚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文艺晚会，正好是她的机会。她倒要看看，叶渝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能不能经得住她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