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牵年：她化为人形之后 第24章 弹弓带出来的情谊

清晨，葵不是被太阳光，也不是被鸟鸣唤醒的，而是被小石子泥丸给弹醒的。

几个小男童正拿着弹弓在树下往他们身上射。

“你们干什么呢，为什么要往我们身上射石子？”葵一骨碌从树上跳下。

看到她身手这么敏捷，不用爬树，直接就从树上跳下来，吓了他们一跳。这女生，似乎有两下子啊。

但是他们仗着自己人多，而且手上拿有东西，也不示弱的地说：

“谁没有地儿住往树上睡的？我看你们也面生，不会是哪里来的坏人吧？如果是坏人，我们可不客气！”

说着他们拉满了弓，架势上可不能输。

“我们是想射树上的果子，射不准嘛！而且谁叫你们还睡在树上，挡着我们，更射不准了！”

合着有错的还是睡树上的他们？

这番强词夺理葵没放在心上，她只是指出核心问题道：“你们爬上树摘不就能摘到了。”

“我们不会爬……”几个小子窘迫起来。

“不会爬又不会用弹弓，是没资格吃果子的呵。”在高一点的树杈上没有被弹丸射到，而是被吵醒的风在树上冷嘲热讽地说。

扎心了。

“呜……”他们使出了孩童专用杀手锏，大哭。

“你们想吃果子，光哭是不行的啊，不然我们帮你们摘吧。”

“别算上我。”

风跳下树，在一旁围观，他可不想为哄这些小子开心而帮忙。

葵则和黑像昨晚一样，手脚麻利地在树上几处长满果子的地方快速地采摘起来，不一会儿两人就摘了满手果子。

有些果子太大拿不下，他们就抛下树下，让几个孩童在树下接着。

“你们在干什么呢？！”

突然一个男孩的声音从风的身后传来。

男孩长得眉目清秀，样子和这些孩童有几分相似，在年龄上比他们要大几岁的样子。他背上背着一满筐柴禾，跑过来大声斥问。

“你们丢果子下来砸人，不是在欺负人吗？”

“因为他们想吃果子不会用弹弓，只会对着我们射。”风可不想帮他们隐瞒什么。

风的回答让他愣住了。

知道了真相来龙去脉之后，他生气极了，对着孩童一人给了一个爆栗，“谁让你们用弹弓对着人的？！很危险知不知道！”

说着一把拉过来让他们几个列好一排，整整齐齐地鞠躬道歉说“对不起”。

“没事……”葵和黑都从树上下来了，她还没见过这阵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怀里摘的果子还有不少，她问：“你们还吃不吃？”

“吃！”

刚刚排好的队列做鸟兽散，都涌到葵这来拿果子吃了。让年纪最大的男孩又气又好笑。

“抱歉啊，让你见笑了，我叫大男。”

“这几个是我的弟弟，二男，三男，四男，五男。”

还是一串葫芦呢？

大男又道：“打扰到你们休息了，不嫌弃的话，请到我们那歇息下可好？”

葵一愣，看到大男身后站着的风嘴角不耐烦地向下弯，并做着口型：“拒绝”！

她认为风是最需要休息的，但看着他的意思是不想去，那他们就不过去好了。

“不用麻烦你了，我们已经休息好了，只是路过这里，还要继续赶路呢。”

“但是给你们添了麻烦，我真的过意不去，还有什么能帮忙的你们尽管跟我提，跟我说。”

葵把果子都分完了，她拍拍手上的枝叶碎屑，想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这边有个叫小牡丹的人的家在哪？”

“小牡丹？没听说过这个人……”看到葵一下子失望了，他再问，“你们还有没有更显眼的特征能描述下？”

“唔……我记得她和我说过，她的家在村头，满院子种的都是牡丹，很美的地方，那就是她家了。”

“你是说牡丹姐吗？喜欢在头上戴朵牡丹花，唱歌特好听的。”

“对的对的，就是她家！”葵兴奋地喊起来。

“那好，我带你们去。”

安排好这些弟弟们拿着他砍好的柴回家，他领着葵一行人去往小牡丹的旧居。

路上他询问他们是怎么和牡丹姐认识的，葵告诉他小牡丹在香肉镇的酒家唱曲，在和他们告别前拜托他们来看自己的家一趟。

“没想她去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她说要不是生计所迫，也不愿背井离乡漂泊在外的。”

“去年我们这地闹蝗灾，她家能干活的人丁少，再一闹灾，连吃饭都成问题，只能去外地讨营生了。”

“大男你们家呢？”

“我们家靠各自去摸鱼虾，打猎，耕田地，拾柴火，各自分工去劳作，还能勉强糊口过日子。我们也不像人家还有一技之长，只能在这地待着了。不过牡丹姐说得对，谁想远离故土呢。”

大男领着他们再走上一个坡之后，指着前方的房子说：

“到了——”

小牡丹曾说自己的家开满满院的牡丹，还曾说再也没有比她家更美的牡丹了。

但是到了她的旧居，他们并没能看见小牡丹眼中昔日的庭院繁华。

眼前的院子，牡丹只剩植物枯枝在干涸的泥土中灰败地孤立着，其他地方野草丛生。院内的房子因为风吹日晒和日久失修，许多砖瓦都残缺坍塌。

失去了人气走动的院子，早已没有小牡丹描述的半点影子。

见到葵只看着不说话，大男叹了口气说：“繁花落尽，人去院空，没人打理的庭院就是这样的了。”

他还能记得小时候，他每次气喘吁吁地爬上这个坡顶，总能看到牡丹姐和老师傅父女二人，一人在练习唱曲，一人在浇水施肥，阳光下被照顾得很好的牡丹花大朵红花绿叶随风轻舞摇曳，生机勃发。如若牡丹姐看到现状，一定会比他更觉落寞吧。

忆及今时往日不免伤感，但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日头逐渐偏西，大男告诉葵他们自己得回家去干活了，家里面还有一堆的劳活儿等着他干呢。

“谢谢你带我们来看小牡丹的家了，我有时间会去找她告诉她的。你还有要忙的活儿，那快回去吧。”

“没想到今天弟弟们的闯祸，还带来了故人消息的缘分。在分别之前，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我们当地人才知道的秘密说法吧。”

“秘密？”

大男点头，指着路边一棵乍看上去很普通的树，“看到这棵树了吗，你有觉得它和周围的树木有什么不同吗？”

“不都是长着树干，树枝，还有树叶吗？和它旁边的树区别不大啊。”

“是叶子吗？”风也跟着观察了一阵，看到这棵树的叶子风吹闪动时，明显比其他树的要亮，他问道。

“对的，你们仔细看那叶子。它的一面浅青，一面墨绿，我们叫‘阴阳叶’，在野外的时候，用那个树叶卷起来放唇边一吹，百兽怪异之物不敢近身。”

说着他摘下几片来，一片自己拿着，另外的给葵他们一人分一片。

“它们四处都有得生长，是很常见的树，如果在遇到需要驱除怪异时，不妨试试，也许你们也会用得上的。这是我们当地才有的说法，我也没法很打包票地说百分之百是有效的，但至少在野外不想遇到猛兽的时候吹了，我从没遇见过它们。”

葵学着大男把一片阴阳叶卷起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吹，顿时感觉五感通透，清凉开窍的感受从唇边延伸到体内。

而树叶的声音一吹出来后，身边的鸟兽虫鸣声都不见了。

“好厉害啊！”

“对吧？这是我们不外传的秘密，希望你们一路上顺利。”

“谢谢。”

“有机会见到牡丹姐，替我向她问好。”

交代完后，大男趁着天光还在，大跨步地就往家的方向赶回去了。

葵他们也踏上了自己的行程，一路上她含着树叶，走走又吹吹几下，看来玩得很尽兴。

“没想到今天遇到了认识小牡丹的人，还带我们去看了她的家，真好啊。”

“别忘了，这是你挨一顿弹弓打才换来的。”风对被吵醒看来还是心里记着呢。

“他们要摘果子嘛，听大男说平时他们都没什么零嘴可以吃，就想找些树上的水果，哄哄嘴。为着生计，平时孩子们也很努力去干活。”

说到这个话题，葵表情变得沉静，她把口中的叶子拿走，认真地问风：

“帝，他每天都要面对这些难题吗？”

“那是当然的吧，作为一国的首领，那是他应该去做的事。”

“嗯……”

耕种收获这些她也不懂，但是在除怪上她是能帮上忙的，这是只有他们可以帮帝分担的使命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

“葵你怎么突然吟起诗来，吓死我了。”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句诗很应景。”

应景什么啊？风摇头，有时候葵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搞不懂。

再走几步，葵突然又蹦出句：

“吾将上下而求索……”

“好了，你不要再念了……！”

……

伴着一路的夕阳晚霞红光，风和黑一路听她背完了整首诗。